《阁老夫人养成记》第2/195页


  巩姨娘不敢大声,泪水如涟,捂着嘴哽咽,“三姑娘,你为何要想不开寻短见,幸好老天保佑,乌朵这丫头发现的早,要不然…你让姨娘可怎么活得下去啊?”
  董氏闲闲地道,“巩姨娘,雉娘才醒来,你就跟哭丧似的,小心又惊动阎官,将雉娘未定的魂给勾走。”
  少女睫毛掀起,似无意般地看了她一眼。
  董氏只觉后背一凉,待细看,又见塌上的少女半垂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暗道自己眼花。
  赵县令不喜道,“雉娘才刚醒来,你说什么阎官,也不嫌晦气。”
  “老爷,我这也是心急。”董氏露出委屈的神色。
  赵县令哼了一声,看向巩姨娘,“怜秀,雉娘才刚醒来,又敷过药,还没什么精神,最该好好休息。”
  巩姨娘抹着泪不舍地站起来,神色哀伤地同他们一起走出房,房内只余一位黑瘦的丫头。
  少女听见关门声,复睁开眼,指了指桌上的白瓷杯子,又指下自己的喉间,黑瘦丫头眼肿如桃,定是被泪水泡的,见她的动作,明白过来,自责道,“都是乌朵粗心,三小姐必是口干。”
  叫乌朵的丫头斟满一杯子茶,将她扶起,腰上垫个枕头,杯子端到她嘴边,她伸手接过,慢慢地小口喝着,呛了几下,一杯下肚,喉咙处舒适不少。
  少女将杯子递给乌朵,不经意地看到自己的双手,十指莹白透亮,纤纤如玉,她一愣,垂下眼眸。
  乌朵以为她是累了,忙又扶着她躺下。
  雉娘,如今她叫雉娘。
  少女盯着头顶的幔帐,眨下眼,缓缓地闭上。


第2章 祸首
  睡梦中,似乎又回到暗无天日的前世,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连睡觉都从未踏实过,猛然似是看见自己浑身是血地躺在马路中间,四周车来车往,行人如织,有尖叫声和喧闹声,身体里涌出的血在地上晕成大朵的花,她睁着眼,看着天空的那朵白云,慢慢地随风飘荡。
  眼皮不停地下垂,她不甘心地闭上眼,虽然活得艰难,可她还没有活够。
  翌日悠悠转醒之际,就看见坐在塌边上的巩姨娘,繁复的交襟古装衣裙,颜色素净,虽年岁看起来并不小,却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风姿,一副想抱她又不敢抱的样子,哭得哀戚戚的。
  她思索着一个女儿该有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
  外面走进一位婆子,手中端着雕花木盆,巩姨娘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扶她起来梳洗,说话间,雉娘知道这位婆子姓兰,是巩姨娘的心腹。
  乌朵掀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米粥,雉娘方才觉得腹内空空如也,就着两碟子小菜,硬忍着喉间的不适,将米粥喝完。
  巩姨娘见她喝完,眼眶更红,问黑瘦的丫头,“乌朵,你今日去厨房要吃食,可有人为难你。”
  乌朵似乎迟疑一下,“姨娘,王婆子倒没有为难什么,只不过话说得难听些,奴婢就当作没有听见。”
  巩姨娘闻言眼眶又红,抽出帕子抹起泪来,雉娘手顿一下,她发现这位姨娘眼泪真多,简直就是一个水做的人。
  雉娘将碗递给乌朵,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对巩姨娘摇下头,巩姨娘哭起来,声音哽咽,“三姑娘如此懂事,姨娘明白的,身为妾室就该守妾室的本份,从未想过要和夫人争什么,你自小乖巧,纵是二姑娘多次寻你的不是,你也只是忍着,这次若不是她们太过份,你怎会…幸好菩萨保佑,你大难不死,否则…”
  说完,巩姨娘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眸光微冷。
  菩萨高高地上,哪能看见人间疾苦。
  她靠在塌上,兰婆子和乌朵收拾好,便退了出去,屋内只余母女二人,巩姨娘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你不过是与表少爷不小心碰了下手,二姑娘就嚷得人尽皆知,说你不知羞地痴缠表少爷,上赶着贴上去,可姨娘知道,你是个本份的孩子,平日里避那表少爷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地事情,此事你爹自会明查,你为何想不开,自寻短见…”
  竟是这样。
  不过是被男人碰了一下手,原主便被逼得寻死。
  外间有脚步声传来,巩姨娘停住不语,将泪擦干,门帘掀开,进来的是董氏。
  巩姨娘站起来,朝她行礼,董氏看也不看她,挑剔地看着塌上的雉娘,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昨日我思来想去,虽然雉娘不知事,可我身为嫡母,却不能看着她再做傻事,姑娘家的名节何其重要,眼下,此事还不知道瞒不瞒得住,倒不如趁机将雉娘的亲事订下。”
  闻言,巩姨娘大惊。
  董氏立在塌边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雉娘虽年岁最小,可事急从权,出了这档事,若知情,哪还有人家愿意聘她为正妻,倒是我这个嫡母心善,想着母女一场,实不忍心…我那娘家侄子,一表人才,身强体壮,雉娘嫁过去,看在我的面子上,我那嫂子也不会说什么。”
  巩姨娘脸色瞬间煞白,抖着唇,“夫人,此事老爷可知?”
  董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个庶女的亲事,我当嫡母的做主便是,何必惊动老爷,此事就这么定了,雉娘好好养伤,就等着嫁人吧。”
  说完董氏便扬长而去。
  巩姨娘白着脸,看着塌上的女儿,大哭起来。
  雉娘实在是有些看不上只知道哭的巩姨娘,她冷着眼,挣扎着坐起来,巩姨娘泪眼朦胧地望着她,“怎么办?夫人居然如此狠心,那董家少爷十分凶暴,听说发妻就是被他生生打死,不行…我要去求老爷…”
  巩姨娘哭着掩面跑出去。
  雉娘看着房顶的木梁,垂下眼眸,半晌,使劲的拍下塌,弄出声响,外间的乌朵进来,“三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雉娘对她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衣橱,乌朵会意,取来一套绿色的衣裙,替她换上,又将她扶到梳妆台前,挽了一个发髻,绑上发带。
  棱花镜子中映出少女的模样,墨发如云,肤如凝脂,却又弱质纤纤,绿色的衣裙也未能将其容色减半分,分明是一朵美丽的小白花儿。
  喉咙处还是火灼般的痛,她强忍着不适,让乌朵扶着出去,一走出门,外面的阳光刺得她双眼睁不开。
  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看着这陌生的院子,此时无心细看,转向乌朵,难解地吐出一个字,“父…”
  乌朵反应过来,“县令大人在前衙。”
  雉娘点点头,示意前去。
  还未走近,就听见巩姨娘的哭声。
  三堂是县令的办事之处,此时不仅赵县令在,文师爷也在,巩姨娘就这样闯进来,文师爷连忙回避。
  正巧碰到赶来的雉娘,文师爷与她遥遥见礼,雉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只见他不到四十的样子,长相儒雅,身量中等,双眼如炬,满是睿智。
  雉娘低下头,乌朵弯腰行礼,“文师爷。”
  这人是师爷,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文师爷避走,雉娘进去,就见巩姨娘哭泣着,父亲脸色黑沉,紧抿着唇,背着手气冲冲地往后院走去。
  巩姨娘哭着小跑着跟上,对雉娘使一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跟,雉娘微蹙下眉,便宜父亲明显不赞同董氏的行为,董氏为何还要向她们透露此事。
  她看着巩姨娘娇怯的身影,恍然明了,董氏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意在自己,她才从鬼门关里走一趟,以原身的性子,若得知马上就要嫁给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子,怕是一气之下再会寻死。
  董氏想要自己死,这才是目的。
  雉娘想通关窍,倒是不急,以她的姿色,赵县令必不会让她随便嫁人。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没有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参与的道理,她慢慢地穿过园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县衙后宅。
  此时正是花红柳绿,青翠接红艳之时,花圃里不甚名贵的花儿开得艳丽,花朵满枝,争奇斗妍。
  院子不算大,青砖黑瓦,飞檐翘角,正中一座凉亭,八角红柱,亭边繁花簇簇。
  她体力略有不支,靠在乌朵的身上,指指凉亭,乌朵将她扶过去,坐在长凳上,院子实在算不上大,坐在凉亭中,都能隐约听到东厢那边传来的声音。
  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哭声,还有一道尖刻的辩驳声。
  雉娘神色未明,环顾这略不真实的一切,不经意扫到园子的另一角,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青年,青年约二十岁左右,身着白色长袍,云巾束发,长相英俊,透着一股书卷气,望向雉娘的眼神痴迷中带着深情,待看见她脖子上缠着的布条,眼神中有痛心,还有一丝怜悯。
  青年慢慢地走过来,乌朵行礼,“见过表少爷。”
  表少爷?
  与原主碰了一下手的表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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