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传(后宫甄嬛传同人)》第19/60页


  身体亏损,我知道自己是个容易多想的,便吩咐菊清但凡不是大事,暂时先不禀告我,一切出了月子再说。
  皇后大权在握,雷厉风行,于十一月二十七日在杜良娣的霞旎阁内搜出大量曼陀罗和生草乌,立刻吩咐随身内侍将杜良娣锁拿。杜良娣身边一个二等宫女吃刑不过,招供出今夏杜良娣以青苔鹅卵石陷害我之事。玄凌大怒,撸平良娣品级,赐鸩酒白绫。
  我听闻消息,冷笑连连:“杜良娣最迂腐不过的,一腔痴念只想深宫孤老。这样一个不管窗外冬雪夏雨的人,皇后竟拿她做文章,明摆着是要打我的脸呢!我才晋了一宫主位,她就迫不及待的打杀我宫里的妃嫔。若叫她得逞,马贵人岂不兔死狐悲?可恨她下手狠、快,直接抹了人证。我又是月子中,竟不能查得真相一二。”略一停顿,道:“菊清,备纸笔,我念你写,咱向皇上上书!”
  “……自今春始,困厄连连,妾常自思,何以至此?乃妾福德浅薄之故也……杜氏阴毒,大恶,妾深恨之。然皇子初生,累不及月,妾唯恐其为血腥杀意冲撞,祈圣人怜妾身弱子幼,免杜氏死罪,以积福德……”
  我检阅一遍,点头道:“交给周公公,请他亲自呈与皇上。”
  傍晚,菊清进来禀报道:“皇上将杜良娣打入了锦冷宫。”我松了口气,虽进了冷宫也算是保住她了,于是道:“杜良娣身边可有人伺候?”菊清道:“只一个杜小主带进宫的侍女愿意追随。”我点头:“人说树倒猢狲散,杜良娣如今遭逢大厄,却仍有侍女跟随,可见世上还是有真心的。”菊清也感叹道:“也不枉杜良娣看重她一场。”
  想了想,我继续道:“你去问那侍女可还有什么牵挂,凡是我力所能及的,当相助一二——毕竟杜良娣也是受我连累。”菊清应是。“你唤周公公进来,我有事交予他办。”
  周源来后,我道:“往日长杨宫中杜良娣位份最高,却从不曾苛待或讥讽与我。同居一屋之下,总还有点子香火情。现今她遭逢大难,我自当照看一些。你是宫中的老人了,必然有些路子。不拘花费多少,你悄悄儿托人让杜良娣独居一院,再将她的书偷渡一些给她,让她的日子要好打发一些罢。
  杜良娣活着,憎恨皇后的人又多了一个。我只担心皇后行事狠辣,要斩草除根。你知会杜良娣一声,让她写个请罪折子,也不必全部认下,只叫皇后放心,能不牵连她父亲更好。若有朝一日,时机恰当,我理当施为为她翻案。
  又有,我苦思几日,那曼陀罗产于远南番邦之地②,十分稀罕,等闲人轻易不知。你使人私下打探,这东西先上京再进宫必定留有痕迹。不论时日多少,花费多少,我总要捉住证据。”周源轻声应下。
  又过了半月,菊清与我说话:“奴婢说个新鲜事与娘娘解闷。”我抱着宝哥儿,逗他玩耍,随意道:“什么新鲜事?”菊清道:“前些日子整整下了三日三夜的大雪,昨日才消停了些。皇上召众妃嫔伴驾上林苑饮酒赏雪,菀贵嫔一袭天水碧修身简衫,于梅花林中祈福。”故意顿住不说。
  我笑了一笑:“遇见皇上了?”菊清笑道:“娘娘英明,的确是遇见皇上了。菀贵嫔似乎被皇上惊住,回转身间,色彩斑斓的蝴蝶纷纷绕其飞舞,好似花仙一般。”我了然的一笑,道:“以菀贵嫔的姿容,只要她肯为皇上费点心思,皇上自然还是偏爱她的。只是,我很好奇,菀贵嫔一直沉浸于丧子之痛,怎么突然之间就醒悟了呢?”
  菊清道:“小主生产那日,菀贵嫔在永巷中曾受陆昭仪秦芳仪唾面罚跪之辱。”我一惊,不可思议道:“陆昭仪竟如此之愚蠢,那秦芳仪也是胆大妄为之人,菀贵嫔便是一时失意,也是正经的主子,一宫主位,岂是她们想辱就能辱的?”菊清也道:“如今菀贵嫔重获圣宠,也不知陆昭仪秦芳仪要如何胆战心惊呢。”
  我闻言突兀的起了个主意,以皇后的根深蒂固,以我蚍蜉之力如何撼得动她这棵大树?然而甄嬛却是可以的。想到就做,我唤来周源道:“菀贵嫔怀孕时所用的舒痕胶含有麝香,我怀疑是皇后动的手脚。”
  周源看了我一眼,并不问我如何得知,只道:“奴才这就去查。”我道:“不急于一时,最重要的是证据确凿,慢一点也没有关系。”顿了顿又道:“我难产时也未见菀贵嫔来探望,显见是忘了我这么个人的。然而我却一直记着她这个姐姐。你准备些重礼,吩咐小顺子亲送去棠梨宫,贺她复宠之喜。”周源领命。
  第三十三章
  “哦?你说菀贵嫔一直将皇上推拒于门外?不曾侍寝?”我示意奶麽麽将宝哥儿抱走,斜靠床头,颇有些兴趣的听着。菊清道:“可不是,前两日菀贵嫔连门都不让皇上进,第三日才开了一道门缝。第五日留了皇上饮了一杯茶,第八日弹曲一首,都没有留皇上宿夜。”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皇上未必不知菀贵嫔的用意。不过菀贵嫔有大半年未侍寝了,好容易她肯为皇上用心,皇上自然愿意奉陪菀贵嫔一次,权当是情趣了。”我说着,忽顿了一顿,甄嬛得宠,皇后一直未曾阻扰,为的就是分慕容妃的盛宠。而如今慕容妃非诏不得再见,若是甄嬛宠冠后宫,皇后天天见着她与纯元相似的脸……
  奈何不了她,恶心她一把我也是十分愿意的。“也罢,我和菀贵嫔毕竟都是从甄府抬进宫的,有一分香火情。既然她想吊着皇上的胃口,我就助她一把。你去寻马贵人,她为我两次忤逆皇后,我十分承情。皇上看在宝哥儿的面上,也未曾怪罪与她,只是她毕竟忤逆了皇后,以下犯上乃是大不敬之罪,让她上一份请罪折子,自呈罪过,愿禁闭三月,以自罚。让她放心,以她的品性舞艺,皇上也很难忘她。自请罪业,愈发凸显她的真与诚。”
  菊清迟疑道:“菀贵嫔复出,正是马小主要固宠的时候,只怕她不愿。”我嗤笑一声:“就算她拿出十二分的手段来固宠,她能争得过菀贵嫔?不见皇上三天两头的就往棠梨宫跑一趟,连招宫妃侍寝都少了。
  集圣宠于一身即是集六宫之怨于一身,菀贵嫔有皇上护着,她自己本身家世也不差。而我和马贵人不过都是皇上想起来时可以消遣的地方,既无家世又无皇上庇护,还巴着圣宠不放,岂不是自寻死路?
  马贵人与我相交一场,我也不能平白让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侍寝半年有余,圣眷颇丰,然而却一直不见孕事,待她自请禁闭后,你寻方太医为她调理一番。”
  菊清惊呼一声,忙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娘娘三思,只因娘娘身有宠眷又有皇子傍身,马贵人才一心依附于您。若她一朝产下皇子,岂不易与娘娘离心?”我微微叹息一声:“女子为母则强,我岂不知皇子对于母妃的重要?只是我和她都是无根的浮萍,同病相怜。若她一直无孕,才是容易和我离心呢!
  再有,你以为皇子是那么好生养的?看看恬嫔,看看菀贵嫔,再看看我,哪个容易?便是她生下皇子,位份不够,也是我来抚养。即使皇上格外开恩,让她亲养,我对她的恩义也依然存在。”后宫只我一个有皇子,目标太大。且想要撼动皇后的地位,仅仅凭宠妃是不够的,孩子才是根本。菊清看我主意已定,只得遵从。
  十二月二十一日,长杨宫马氏上表自述忤逆皇后之大罪,自请禁闭三月,罚俸一年。皇上准许。马贵人松了一口气,看皇上同意的这么痛快,便知道皇上心里是有这个事的。防范于未然,她自己请罪,将来也不致有人拿此事说话。在禁闭第二日,看着湘贵嫔果然依约派来的方海,重重疑虑尽皆放下,安心禁闭不提。
  十二月二十八日,宝哥儿满月。因我产后身体大亏,还需继续调养,竟不能出席自己儿子的满月宴。只得请了眉庄代我看顾宝哥儿。同一日也是大皇子予漓正式更改玉碟,由皇后抚养的大宴。
  我闻得消息,一时之间心情复杂难辨,一面为皇后有了嫡子愤恨不已,一面又松了口气,嫡长子最拉仇恨,落在我的宝哥儿身上的眼光也就愈发少了,一面又为我的宝哥儿难过,将来他知道他的满月宴竟被他大哥抢了风光,不知会如何在意。玄凌他究竟是如何想的,为何在他二子满月宴的同天举办长子立嫡的大典?
  外面乐响掀天,我却和周源默默对坐。“大皇子原有太后抚养,为何突然变成嫡子?”周源握着茶杯,道:“奴才曾得知,皇上原打算封娘娘为婕妤,只进了姬宁宫出来却封了娘娘为贵嫔。”
  我讶然:“你是说封我为贵嫔是太后的意思?”周源点头:“且娘娘一跃三级,为恐引六宫侧目,皇子满月满周娘娘都不得再次晋封。”我心里稍稍失望,却也觉得理所当然,能亲自抚养宝哥儿已经是太后对我的莫大恩典了。只是有个疑惑:“太后为什么提拔我?”
  周源道:“奴才曾细想过,盖因娘娘生的是个皇子。按宫规,贵嫔以下不得抚养皇嗣。而当今六宫中,四妃往上皆无子。端妃、敬妃本身家世不俗,将来皇子成人,难免纷争多多,太后是万万不会同意她们抚养皇子的。而若是贵嫔位抚养皇子,太后又担心她们不能护皇子周全,倒不如让娘娘自己抚养。一则是娘娘待亲子不能不非常尽心,二则是娘娘恩眷颇丰,三则是娘娘的出身。”
  我听罢,感叹道:“太后好算计,子以母贵,宝哥儿和大皇子一个庶子一个嫡子,一个母家微寒一个母家是出了三个皇后的世家,果不能相比。”周源也道:“太后毕竟是朱家的女儿,万万不能容人威胁朱家地位。”
  我冷笑:“太后再怎么精心安排又怎样?挡不住皇后不是个能安分的。”即使身为中宫,残害皇帝子嗣,致使皇帝子息单薄,也不由皇上不废了她!只是,我手上并无证据。所幸后宫妙龄女子众多,总有会怀孕的。届时我仔细打探,未必抓不到证据。
  周源抬眼看我一眼,觉得我不像是捉住皇后把柄的样子,又复低下头。我转念问道:“马贵人怎样?方太医可有说什么?”周源道:“方太医说马贵人曾被脏东西污了身子,短时间内难以自愈。”
  我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不愿意去断人子孙缘,马贵人能等宝哥儿再大些有孕与我却是再好不过的,于是道:“身体是第一要紧的事,你嘱咐马贵人不要着急,慢慢调养为上。”又想到我身体一向健康,必是周源暗中相助的原因,于是道:“多谢公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周源却听明白了,道:“是奴才的本分。”
  正要再说话,却见菊清匆匆进来:“娘娘,皇上为二皇子赐名予泽!”我瞬间被转了注意,喃喃念道:“予泽,予泽,是泽披后世的泽?”菊清连连点头。周源起身行礼道:“恭喜娘娘。”皇子满月取名之后才上玉碟,正式序位,宝哥儿到了今天才是名正言顺的二皇子,的确值得恭喜。我撂下心中算计,只喜得眉开眼笑:“同喜。”
  时有人来报惠容华到了,我一叠声的道:“快请!”眉庄亲自抱着宝哥儿进来,红光满面,偶尔看向宝哥儿的眼中盛满温柔慈爱。看到我直直的盯着宝哥儿,才依依不舍的将宝哥儿递给我,笑道:“今儿有件大喜事你可知道了?”
  我抱着宝哥儿,道:“是皇上为宝哥儿赐名的事?”眉庄摇头:“这是另一件喜事。你再猜猜?”我实在想不出,苦着脸道:“好姐姐你别卖关子,快告诉我吧。”眉庄也不逗我,爽快道:“皇上刚提拔你父亲为正五品同知,封你母亲为正五品宜人。出了正月就要派人去宣封呢。”
  我闻言呆住,一时百感交集,不自觉红了眼圈。眉庄见状,略一思索便知其中缘由,道:“你如今也是有出身的人了,是大大的好事,怎么反倒伤心起来?来,快把泪珠儿擦擦。”说着递了帕子给我。我双手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是好事儿呢,我也不晓得怎的伤心起来了。三载未见娘亲,也不晓得她如何了?头发是不是又斑白了?家中弟弟妹妹们也不晓得长大了没有?”
  眉庄被我说的也伤感起来,她也三载未见家人了,多少伤心事无处述说?只强撑着劝我道:“你有宝哥儿在,何愁与家人不能有再见的一日?大好的日子,快别伤心了。”我闻言收了泪,勉强笑道:“是我不好,惹得姐姐也伤心了。”眉庄只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新春家宴,我以调养为由推拒,直到了正月十五家宴,才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后坐于玄凌略下首,慕容妃敬妃分坐两端。我在甄嬛下首。时隔一年,再次看到众妃嫔已与之前不大相同。
  慕容妃脸色沉郁,然衣饰华贵,挺拔坐于位上,一身气势傲然如故。敬妃封妃日久,身上威严渐重。甄嬛却是改变最大的一个,原先的甄嬛虽然颇有心计手段,却也带着些少女的天真与善良。而现在的甄嬛不仅在正月初二以言语吓疯秦芳仪,且她看向皇上的眼光中已经不是纯粹的爱慕了。
  似乎察觉到我注视她的目光,甄嬛举起酒杯向我示意。我微笑的向她点头,饮下杯中酒水。甄嬛见了,妩媚一笑,仰头大口喝干,其间风情愈见成熟,俨然已是一个深宫贵妇人。
  玄凌含笑看我们互动,向我道:“容儿还居住在岚意楼未搬迁?”我连忙起身答道:“正月事忙,臣妾实在无暇□。原打算着等三月天气稍暖的时候搬呢。”玄凌点头道:“也好,景春殿久无人居,十分荒凉阴寒,免得冻着了予泽。”
  皇后得了嫡子,容光焕发,此刻笑意盈盈的插言道:“你既出了月子,也该挑个黄道吉日行册封礼了。”我含羞低下脸,道:“但凭皇上皇后做主。”
  等我坐下,甄嬛向我道:“本宫一直未向湘贵嫔道喜,很该自罚三杯向贵嫔妹妹道歉才是。”我拧了眉,不悦道:“嬛姐姐这是什么话?一口一个湘贵嫔,竟似不认识陵容了?”甄嬛闻言笑容初绽,露了一两分的真诚,道:“陵容莫气,是我的错。只是我一直未曾去探望你,心里愧疚的很,只怕你已经恼了我了。”
  我啐了她一口,道:“嬛姐姐越说越不成样子了,当我是什么人呢?岂会因你不来探望我就恼你?何况,”说到这里,心情沉重,“姐姐的苦楚陵容最明白不过的。当日若不是眉姐姐和马贵人,只怕我早已……”
  甄嬛握了我的手,眼中泪花微闪:“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你到底比我幸运一些,好歹予泽平安出世。”我回握甄嬛的手,劝道:“嬛姐姐才十九,与皇上的日子长着呢,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了。”
  皇后突然道:“你们两个小姐妹亲亲密密的在说什么?”满殿目光汇集过来。甄嬛起身微笑道:“臣妾与湘妹妹在说予泽呢。”“嗯,”皇后笑道:“予泽健壮可爱,湘贵嫔生养的好。”我忙谦逊道:“皇后谬赞了,臣妾不敢居功,自生下予泽后,臣妾身体不好,一直是竹锦姑姑照顾的。”
  玄凌却道:“容儿劳苦功高,不必谦逊。”皇上如此说,殿内妃嫔自然跟着纷纷称赞。我暗暗叫苦,我最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宝哥儿,好似嫌落在岚意楼的眼光不够似的。此时我也只得含笑听着,一言不发。偶尔扫过甄嬛的目光微闪,方才她当真是无意提及宝哥儿的吗?
  慕容妃忽的嗤笑一声,在满殿恭维声中尤其显眼:“本宫劝你还是在二皇子身上多尽些心吧,一辈子只得这一个孩子呢。”我兀自还没反应过来,皱眉道:“慕容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妃慵懒的饮了一杯酒,道:“就是那个意思。”
  皇后竖眉厉喝道:“好了,慕容妃你也少说两句!”慕容妃不在意的又饮了一口酒,到底没有继续说。我却如遭雷殛,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向玄凌道:“皇上?”玄凌看向我的目光中带了些怜悯:“容儿不必想那么多,横竖有予泽在。”我不信,又去看眉庄,眉庄偏过脸不敢与我对视。
  我身子晃了两晃,唬得菊清立刻来扶。被我一把推开,在我凌厉逼视下,菊清垂了头无声跪下。我扫视了一眼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妃嫔,好,很好,你们都知道,单单只瞒着我一个!然而这里却不我能大吵大闹的地方,我用仅剩的一点理智,面无表情的福身道:“恕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皇后怜悯道:“也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夜,多想想予泽,莫钻了牛角尖。”
  第三十四章
  回了岚意楼,早有菊清使眼色唤来周源。我寒着一张脸坐在正殿首座,道:“去请方海来!”小钱子一溜烟儿的去了,小顺子几个不明所以,见菊清面色不好,也不敢说话。喜儿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来,道:“娘娘,该吃药了。”我看那药,原一直以为是我产后大失血用来补血的,现在看来是做其他用途的罢!
  喜儿见我不理不睬,无措的唤道:“娘娘?”周源咳嗽了一声,道:“暂且放着。”喜儿看了我一眼,略等了等,才放在一边。
  及方海进门,我立刻问道:“方太医,本宫身体到底如何?”方海脚步一顿,不由向周源看去,周源轻轻点了点头。我将一切尽收眼底,嘲讽道:“怎么,本宫想知道本宫自己身体状况也需别人点头?”
  方海登时额上沁出汗来,噗通一声跪下。我忍了忍,忍住了到了嘴边的讥讽——方海到底不是我的奴才。周源上前跪在方海身边,道:“娘娘产后血崩晕厥,气血两亏,是奴才吩咐方太医和小顺子等人不得透露,以使娘娘静心养病。”
  我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方海。方海道:“娘娘产程过长,使力太过,加之娘娘生下二皇子立即晕厥,有胎物未及时排出,以致暴崩。等菊清宝莺两位姑娘为娘娘穿好衣物,放下帐幔,唤微臣进去为娘娘请脉,再至微臣开药、抓药、煎药,所用时辰过长,娘娘失血已多。也是娘娘身子底子一向健壮,微臣使出十分本事才侥幸保住娘娘性命。”
  我只道:“也就是说本宫再不能怀胎?”汗水顺着方海脸颊一路淌下,方海也不敢抬手擦拭,深低着头:“微臣无能。”我一掌将药碗推倒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响起,众人心头皆是一凛,就听我暴喝道:“我管你有能无能,只说我能不能再怀!”
  方海顿首道:“即使精心调养,也不足一成可能。”我颓然坐倒,心脏尖锐的疼痛,浑身却失了力气。空气如凝滞了一般,小顺子几个早在我摔了药碗时就已跪下,此刻大气也不敢出,深深埋着头,等待我的暴跳如雷。
  我只是跌跌撞撞的起身,回到我的寝宫,将自己一丝不露的卷缩进被子里,紧紧的裹着。喉头一阵阵的发紧,眼睛干涩而疼痛,却流不下一滴眼泪。我将自己困在寝宫里,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一日一夜不曾合眼。第三日,我打开门出来,除却满是血丝的眼睛和憔悴黯淡的脸色,已与平日无异。
  有些恨只能深埋心底,有些痛只能默默忍受,有些无奈只能独自品尝。然而日子还要一天一天的过,宝哥儿也需要我的照顾与呵护。至于那些恨、那些痛,那些无奈,刺破了我的皮肤,淌进我的血脉,扎根于我的灵魂,终有一日,总有一日……
  乾元十五年正月二十日,黄道吉日,亦是我的册封大典。一系列流程走完,我已累的气喘吁吁。我这身子,是真的弱了。回到岚意楼,宝哥儿刚睡醒吃饱奶,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我将他抱在怀里,拿拨浪鼓逗弄。一面对竹锦道:“当初向太后借你,是为照顾我的胎。一转眼宝哥儿也两个月了,我却越发舍不得你。索性我向太后求了你来照顾宝哥儿可好?”
  竹锦看着我一味逗宝哥儿玩,吃不准我是随口一提还是有心,仍是道:“二皇子粉雕玉琢似的惹人喜爱,奴婢也舍不得离开。”我闻言笑道:“既如此,我就去向太后求了你。”宝哥儿张了张小嘴,闭上眼睛又睡了。我将他递给竹锦,正色道:“我将宝哥儿交给你了,你定需护他周全。”
  竹锦也正颜回道:“娘娘放心,奴婢必当竭尽全力服侍小主子。”我微微一笑,我在宫里的根基太浅,如何敢托大独自照顾宝哥儿?竹锦虽然是太后的人,但她一向识趣,从不私自打听不该打听的,也懂得看人眼色。皇上子嗣单薄,太后必然不会坐视有人残害皇嗣。且竹锦答应的这样爽快,里面未必没有太后的意思。
  这日早上请安自皇后宫中出来,我同眉庄一道去了姬宁宫。呈上我精心绣制的抹额,太后笑道:“你一向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说吧,你想求哀家什么?”我眼睛微闪,有些纳闷太后为何对我如此和善了?面上却笑盈盈的道:“太后一眼就将臣妾看穿了,竟比那戏文上齐天大圣的火眼金睛还要厉害。”
  眉庄指着我笑道:“你这丫头,都做母亲的人了,竟还这样贫嘴。”又向太后道:“太后千万莫被湘贵嫔的马屁拍着了,她是看上了太后身边的人,想讨了去呢。”太后奇道:“哦?你看上谁了?”我连忙道:“是太后借臣妾的竹锦姑姑。竹锦姑姑经验老道竟比臣妾还细致些,臣妾想向太后讨了竹锦姑姑做予泽的教养麽麽。”
  太后沉吟一阵,方道:“看在眉儿的面上,就赐给你了。只一件,竹锦是哀家早年贴身侍女的独女,可不准你苛待了她。”我忙跪下谢恩:“竹锦姑姑是长者所赐,本身也较臣妾年长,臣妾哪里敢薄待了她?太后若不放心,臣妾每七日便让姑姑来向太后请安。太后亲自掌眼验验。”太后道:“你倒是有心。”却并不推辞。
  眉庄在一旁听着,笑道:“太后爱护二皇子,怎的要假借嫔妾的名义?嫔妾可不依。”太后笑骂道:“你这猴儿。竹息,将哀家那块枣皮红和田玉拿来给眉儿,权当哀家借她名义的回礼了。”眉庄连连摇手道:“枣皮红玉乃是和田玉中顶尖极品,十分罕见,嫔妾何德何能,不敢受如此贵重的礼。”
  太后道:“那玉颜色鲜亮,哀家老了,戴着反倒不尊重。与其白放着耽误了它,不如给你,也算物尽其用了。”说着亲手将那玉交到眉庄手中。眉庄只得受了。我一直微笑的看着,此时才道:“太后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我却也有个珍宝要作为谢礼送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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