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传(后宫甄嬛传同人)》第51/60页


  一连几日,我躺在景春殿里,不去向皇后请安,不去向玄凌邀宠,不去关心后宫动态。喜儿担忧我想不开,见天的把予瀚抱到我跟前来。予泽大约也知晓了结果,假装不在意的微笑着陪我。
  诗韵杨芬义赤芍她们见我忽然打破了十年如一日的恪守的宫规,纷纷过来表示关心。便是翠儿这几日也停下了频频的小动作,变得老实起来。
  又过了十几日,安璜忽然进宫报丧,安比槐竟然过世了。我愕然,安比槐一直没病没灾的怎么好好的就过世了?安璜示意我摒退伺候的宫人,通红着一张脸坑坑巴巴的叙述。原来那日我母亲回家后,为我父亲寻了两匹上等的扬州瘦马。安比槐本来就是色中饿鬼,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如今年纪又大了,还不知道收敛,终于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安比槐死的不光彩,但身为子女该有的孝道还是需要尽的。我脱下华服,素衣披发向玄凌上疏,愿为父守孝三年。玄凌看着我,叹息道:“容儿你还不肯原谅朕是不是?朕知你对害了予泽的人深恶痛绝,但是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且朱家一门三后,在朝中盘根错节,暂不能动。”
  我深深的埋下头去,木木的道:“朱家是太后的娘家,纯元皇后的母家,臣妾怎敢妄想皇上为了臣妾一己私怨惹得朝堂动荡?臣妾不敢,予泽也不敢。臣妾父亲如今殁了,臣妾身为人女,不能在父亲膝下承欢尽孝,心中羞愧难安,求皇上准许臣妾为父亲守孝三年,聊表臣妾孝心。”
  玄凌不答,反而道:“朕知道,予泽一事上叫你们母子受了委屈。朕准备封予泽为楚王,享郡王待遇。赐你封号‘湘’,以示恩宠。”“皇上!”我伏地叩首,道:“求皇上收回成命,大殿下身为皇上嫡长子,还未有晋封,予泽不敢率先。”
  玄凌伸手搀扶我道:“朕只是为了弥补予泽一二,与予漓并不相干。”我侧身避开玄凌的手,仍旧跪地道:“可是太后怎么想?皇后怎么想?外面的大臣们怎么想?大皇子身为嫡长子,若无大错,将来就是太子。皇上果真要弥补予泽,就请不要令他兄弟生了嫌隙,关系疏远。”
  玄凌皱眉道:“也罢,那就封予漓为齐王,享郡王待遇。”他想了想,道:“予沵过了年也四岁了,就与他兄长一样封为晋王罢。”我嘲讽的掀起嘴角,便是临时起意,也不忘记平衡之术,这便是帝王。我低垂下头,叩谢道:“臣妾替皇儿谢皇上封赏。”
  玄凌瞧我面无表情的模样,道:“朕已下旨追封安比槐为二等承恩伯,由你弟弟安瑾袭爵。你是皇妃,虽与安比槐是父女,但君先于臣,你既有孝心,便以日代月,守足二十七日便好。”我低头木然应是。
  玄凌见状,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回去冷静一番也好,这个月你不必向皇后请安了。”我站起身默默行礼后退出。
  第八十三章
  刚从仪元殿回到长杨宫,正撞见昌淑妃来要人。她一身银红鎏金边华服,发髻正中唯有皇后和皇贵妃可佩戴的九尾凤钗在日光下耀耀生辉。她脸上现着明艳的笑,精心描画的眉眼微眨,华贵中透着一点点娇俏,朱唇微启:“本宫听说安大人已经过世,十分惋惜,贤妃妹妹还请节哀。”
  我面色不变,上前幅了福身,看着她身上鲜艳的颜色道:“淑妃姐姐是从哪里游玩过来?只是皇上已经允了本宫为父守孝二十七日,长杨宫即日起关闭宫门守丧,还请姐姐绕道,否则冲撞了姐姐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昌淑妃听我如此不客气的驱逐,柳眉微竖就要发怒,嘴唇翕张了一番到底忍下,赔笑道:“瞧我,甫一听到消息,还不知道你要如何伤心呢,急慌慌的立刻就来了,连身衣裳都不晓得换。是姐姐的不是,贤妃妹妹还请勿要见怪。”她说着,屈膝福了一礼。
  我先前在仪元殿应付玄凌,已是疲倦的很。此刻见她惺惺作态,忽然就觉得没有意思,直接点破她的来意,道:“本宫受太后懿旨,抚养和睦。她虽不是本宫亲生的,这一年三百六十多日日夜夜的相处,本宫却真的把她当做亲子疼爱。虽然你如今复起又做了正一品的淑妃,按情理和睦应回归你处。但本宫不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没有太后或者皇上的旨意,本宫也不敢自己拿主意,否则就是违旨不尊。”
  昌淑妃面色微变,有些难看。我不去管她,径自说下去:“本宫父亲殁了,为生养之恩,本宫自请为父守孝。可是和睦到底是你的骨血,血统尊贵不比予泽予瀚是我安家的外孙,却是没有为我安家戴孝的道理。你今日来接,我心里纵是不舍也是知道她该随着你去的。只是到底是太后懿旨,少不得要禀报了太后。”
  昌淑妃立刻道:“本宫这就去请旨。”我点了点头,“本宫回去收拾和睦的衣衫用具,你带着旨意来接吧。”昌淑妃赧颜,福了一礼带着她的仪仗奔去仪元殿。
  我回到景春殿,宝莺小钱子等人已经在收拾了,不该守孝出现的东西全部收入库房,殿中帐幔俱都换为静肃的深蓝色,宝莺跟在我身后解释道:“周公公的意思,宫里到底不比外面。且如今太后上了年纪,素日常宣太医,更是需要避讳些。因此除了殿外两个白灯笼,殿里一律少用白色。”
  我往予瀚的偏殿行去,一壁颔首道:“周公公是个妥帖的。”又吩咐她:“待会昌淑妃要来接和睦,你带人去帮和睦收拾。”宝莺一怔,道:“是,奴婢这就去。”我道:“和睦身边的人,她原来带来的是哪几个,就让她带回去哪几个。至于那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本宫为她积攒的,她外婆送的,生日得的,太后皇上皇后赏的,你细细列了账册,一样不少的都给她带上。总是母女一场,你再从我库房里挑几件难得的,将来给她添妆。”宝莺屈膝应是。
  到了予瀚的宫室,看见予泽抱着予瀚逗哄,紧绷的精神稍缓,心底压抑的郁气稍稍泄了些许。予泽抱着予瀚迎上来道:“母妃回来了?因外公殁了,太傅特意放了儿子七天假,为外公守孝。”
  我抱起予瀚亲了亲,看着予泽道:“难为你了,这七天必须茹素穿缟,也不能四处去走走。”予泽道:“为外公守孝,乃是人伦孝道,是儿子该做的。正好儿子也可趁此机会好好陪伴母妃。”我“嗯”了一声,道:“待会你淑母妃要来接和睦回去,你与和睦素日兄妹情深,就去道个别吧。”
  予泽抿了抿唇,道:“是,儿子去看看和睦妹妹。”他踮起脚拍拍我怀中予瀚的小手,严肃着脸道:“弟弟替为兄陪着母妃,为兄去去就来。”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样,不由弯了唇角。予泽看见我唇畔的笑容,嘴角也翘起了些弧度。
  翌日,朝堂之上玄凌果然宣布封大皇子予漓为齐王,二皇子予泽为楚王,三皇子予沵为晋王,并下令开始建造王府。追封贤妃之父安比槐为二等承恩伯,因安比槐长子未及时赶回来,家中只剩下老弱妇孺,便恩旨礼部协助办理丧事。
  安瑾未归,安璜年幼,安岚外嫁女夫婿不在身边不好插手娘家事,因此整个安家竟落在安璜十一岁小儿身上。且安比槐活着的时候,只知晓声色犬马,整日里窝在内宅调脂弄粉,连个可以在旁指点帮扶安璜的知交好友都没有。反倒是安瑾在外结交的一个挚友,不顾避讳上下帮村着。
  予泽顾着我的颜面,生恐礼部那群势利的眼高手低,四处要钱。便时不时的出宫,以楚王身份到安家走一走,以示关注。五天之后,安瑾跑死了三匹马日夜兼程回来,予泽才松散一些。
  守过了头七,安比槐下葬,京城各府看在我和予泽的面上,不论亲疏,面上都来凭悼一番,竟也不算冷落。其中晋康翁主、沈家、齐家、马家等妃嫔娘家都有人过来。
  安比槐风光大葬后,安瑾上疏感谢皇恩,并请立安璜为承恩伯。玄凌惊讶,宣召入宫问话。不知安瑾与玄凌谈了些什么,玄凌竟是允了。
  等安瑾从仪元殿过来景春殿,我看着这个十多年不见陌生的血缘关系上的弟弟,问道:“承恩伯虽是外戚,也可承袭五代,保你三代子孙荣华,你当真想清楚了?”安瑾恭敬的答道:“弟弟心愿,长姐是知道的,十年之内,弟弟必会做出些成绩。至于子孙,若是不肖,有了爵位反倒更不肖,若是有能耐,有无有爵位又有何不同?”
  我见他心意坚决,道:“父亲几代单传,无有兄弟。如今父亲殁了,你是安家长子,如何敢不扛起安家大梁?本宫知你心有大志,奈何璜儿年幼,又无叔伯帮衬,你要他如何顶门立户?你志不在此,承恩伯的爵位你瞧不进眼,但是安家的责任你却不能不接!”
  安瑾沉默了一刻,忽然道:“弟弟虽人不在京中,却也有知交一二是京城根子下成长起来的。是以京中的事情,弟弟入京不久,也知道些许。”他顿了顿,目视四周。我挥手,退下众宫人,只留下周源宝莺。
  安瑾等众人都退了,道:“弟弟曾与二殿下交谈几次,殿下敏而好学过目能诵,虽受年纪限制,也有些观点,令弟弟不得不叹服。然而京城官宦之家都说楚王殿下才学平庸。”我抬眼打量安瑾,他面容平静,既无发现秘密的兴奋也无对秘密的揣测琢磨,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安瑾对我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温声说着:“自古帝王之家,来来去去总免不了那些事情。楚王殿下在皇子中行二,论长幼只在齐王殿下之下,论嫡庶,齐王殿下到底与皇后隔着血脉。弟弟这几年在外游学,虽不成材,但眼力自认还是得了老师一二分真传。楚王殿下,”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人虽小,志向却不小。”
  我心中震惊,手上无意识抓紧椅子扶手。竭力绷住表情,淡淡道:“到了本宫这个境地,有些事身不由己。纵然你不想去争去抢,也不得不争抢。更何况……”我盯紧了安瑾,声音突兀的低沉,“予泽素有大志。”
  安瑾听到我承认这等翻天之事,依然不动如松。他甚至脸颊上的肌肉也如方才一般轻松,不见一丝抽动。他静默了片刻,道:“长姐可知,以我安家的状况,现今及之后一二十年内,对楚王殿下毫无助益的可能。”
  我颔首,道:“本宫入宫至今,不曾得家族丝毫助益,但本宫依然得了贤妃之位。”安瑾垂眉,客气道:“都是弟弟们不够能耐,不能襄助长姐。”我摆了摆手,心平气和的道:“家族虽不曾助本宫,但亦没有拖累过本宫。你和璜儿都是好的,本宫心里知道。”
  安瑾微微一笑,继续道:“今上目前膝下八子,齐王殿下为嫡长子,身后站着朱家和汤家①。朱家一门三后,太后依然健在。汤家也是百年著姓大族。晋王殿下母家江家,江尚书掌管吏部,乃实权重臣,且江家在地方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四殿下早产身体孱弱,估计是无可能的。五殿下母妃和姨母俱是皇上宠妃,熹容华一朝侍寝,晋位正四品容华,乃后宫前所未有的荣耀。六殿下母家不显,殿下也还年幼,未来如何,暂不可知。七殿下母妃深得太后喜爱,其外公沈自山掌山东军权,且有军功在身。
  八位皇子之中,齐王、晋王、七殿下、五殿下皆有可能。楚王殿下母家不显,中庸藏拙,唯二的优势便是年纪略长晋王殿下六七岁以及长姐身居贤妃之位。但是皇上正值青壮之年,待皇子们成年之后,这点年岁优势便算不得优势了。而长姐的贤妃位虽高,将来昌淑妃或许有子亦未可知。还有那甄昭仪和熹容华十年后亦不可知她们是什么位分。”
  我听安瑾三五几句便将几个皇子优势分析的一清二楚,心内惊讶他的才具,越发起了令他承袭承恩伯的心思。面上不显,依然淡淡的道:“你分析的不错,只是五殿下和七殿下断无继位的可能。”
  安瑾平静的表情绷不住了,他身形微颤抬头望我。不一刻,他深吸了口气,不来追问,只道:“若果真如此,楚王殿下倒有一二可能。”我接下去道:“强强相争,渔翁得利。”安瑾笑着拱手道:“长姐睿智。齐王、楚王、晋王三位殿下同时封王,虽同是郡王等级,但晋王母家太显赫,年岁又幼小,便显得格外恩宠。”
  我见安瑾思路清晰,又似乎不畏惧我和予泽惊天的谋划,有心与他分析,因道:“本宫不管皇后和齐王是什么感受,现下父亲殁了,本宫打算为父守孝三年。”安瑾垂首道:“不论将来如何,楚王殿下只十岁,那些谋划成算,还得殿下平安成长才行。”
  蛰伏以为成长计,这是必须的选择。
  我见安瑾通透,再一次劝道:“本宫入宫之初,你只是十岁小儿,如今你年已十六,再过四年就能加冠。便留在京城吧,本宫和安家都需要你。”
  安瑾低头苦笑,道:“正因为长姐和殿下的志向,弟弟越发不能留京了。夺嫡之路,走了就没有退路。若有万一,弟弟总要为安家留一条血脉,这是其一。其二,弟弟在外交游广阔,结识不少有志之士,将来殿下开府,总能挑选一二入眼的纳入班底。其三,弟弟生性懒怠,不适合官场。但是璜儿却真真是个做官的料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其四,璜儿年幼,若承了伯爵位,长姐母家更为不显,也是藏拙的意思。”
  我微合着眼,道:“你当真一点点也不愿意?”安瑾道:“牛不吃草,还请长姐勿要强按头。”也罢,安瑾虽然有才干,但罔顾他意愿强留反不为美。我无奈的接受现实,道:“皇上那里你怎么说的?”安瑾道:“父母在不远游,安瑾离家求学十年,此为一过。因学业而不能见老父最后一面,反将丧事交付于十一岁幼弟,此为第二过。安瑾无颜继承家业,已开宗祠将璜弟记为嫡子,理应嫡子承袭父亲爵位。”
  我见安瑾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再无二话,道:“你既拟定了主意,便按你的意思来吧。”
  ①予漓生母悫妃名汤静言

  第八十四章

  二十七日的时间眨眼便过,我除下沉重的孝服,摘下景春殿宫门上两盏白灯笼,宫侍们忙着殿里内外仔细洒扫除尘。除服的第三日玄凌驾临景春殿,我一身素蓝色交领长衫,挽着寻常的坠马髻,取一两点珍珠点缀,些微做出装扮的样子,素面朝天的接驾。
  玄凌大踏步进来时,见我一身素淡的打扮,伸出欲搀扶我的手顿住,继而若无其事的收回背在身后,道:“二十七日时间已过,容儿作何仍是这般素净?”我微垂着头,恭敬而冷淡的道:“盛夏炎炎,臣妾不喜奢华。”
  玄凌看着我面无表情的模样,沉默了一息,道:“容儿还在怨朕?”我低了头,淡淡的道:“臣妾不敢,皇上有皇上的考量,不欲朝堂后宫动荡。臣妾有臣妾的情感,只觉得无颜面对予泽。”
  玄凌走进了我,伸手来抬我的下颔,带了些调笑道:“这话酸楚,可不是在怨朕?”我未及他的手碰到我的肌肤,就已偏过头去,道:“臣妾不敢。”玄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深沉的看了我一眼,语气已有些不悦道:“是‘不敢’,不是不怨。”
  我退后一步,离开他的身边,手指微动,默数佛珠。玄凌见我默认的作态,面露不悦。他深吸了一口气,忍怒道:“容儿,朕虽是天子,但天子也有无奈的时候。予泽一事上,是朕对不住你们母子,但是朱家一门三后,是朕母家,且朕登基时,他们立下汗马功劳。朕……”
  我听玄凌亲口说出“对不住”的话,知道这已是他的极限,继续僵持下去,只会见弃与他。当下湿红了眼圈打断他道:“臣妾明白。”我轻轻吸气,刻意露出抽泣的声音,哀哀道:“怪只怪臣妾生了皇上第二子,只怪予泽他功课强了大皇子许多。”
  玄凌见我示弱,举臂将我拦在怀里,道:“是朕的不是。若非朕那么信任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伏在玄凌怀里,眼泪滴滴掉落在他颈子里,哽咽道:“皇上,臣妾心里好恨!她也抚养着皇子,予泽也唤她一声母后,她难道就不知道天下父母心?就这样的狠心,忍心来害臣妾的孩儿!”
  玄凌环着我,低声道:“皇后不贤,朕厌之。只是废后乃家国大事,等闲不能轻易提及。”我闻言推开玄凌,凄楚的笑道:“臣妾明白,皇后为一国之母,膝下抚养大皇子予漓为嫡子,若是废后,妻子不是妻子,嫡子不是嫡子,国之本动摇。臣妾岂不明白?用不着皇上再三再四的来说。”说罢,举袖掩面不肯再视玄凌。
  玄凌扶着我道:“容儿既然明白……”我已经清醒认识到玄凌的凉薄,不等他话说完,截住他话头道:“臣妾即使明白,也难消她杀我子之恨!”玄凌皱眉道:“终归她是皇后,你是贤妃,你总是要敬着她。”
  “敬?”我含泪冷笑,“臣妾还不够尊敬她?日日风雨无阻朝夕问安,她头风发作,臣妾亲侍汤药。她夸臣妾一句女红好,臣妾巴巴的为她做一双鞋。臣妾伴驾十余年来,皇上可曾听臣妾对皇后有半分不敬?可曾听臣妾在皇上面前说皇后半句的不是?可是到头来呢?她竟然不顾后宫几千口人的安危,胆大妄为的引进天花痘毒只为害臣妾皇儿。她难道不知道予泽朝夕陪伴太后的么?难道不知道臣妾日日都与予泽相见的么?
  臣妾敬她?她朱宜修何德何能!”
  玄凌揽着我叹息道:“容儿……”我咬了咬唇,偏过头,道:“皇上的难处臣妾知道。只是臣妾委实再做不出恭敬的模样。臣妾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予泽满身痘疱高热不退的模样,臣妾心里就……”我捂住胸口,哽咽难以言说,缓了口气,我继续道:“相见争不如不见,皇上和太后想必也不愿意臣妾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如今臣妾父亲新丧,臣妾愿为父亲守孝三年,还望皇上成全。”
  玄凌沉默半晌,叹道:“也罢,你既拿定了主意,朕便依了你。你需要什么?朕让小文子给你送来。”我行礼谢过,道:“倒没有什么缺的。只一件,杨芬义、余容娘子、翠婕妤原是欢欢喜喜的迁入臣妾的长杨宫,没想到不仅没讨到巧,反倒连累她们随臣妾吃了一个月的素斋。”
  玄凌拧眉道:“翠婕妤?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她的吗?”我低敛了眉目道:“是皇后放到臣妾宫里的。”玄凌眉头拧的更紧了,道:“罢,你不喜欢她,朕让她搬出去罢。”我道:“皇后才将她迁入臣妾宫中,皇上即刻便要让她搬走,那些个不知道就里的,还道臣妾在皇上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呢。”
  玄凌闻言奇道:“难不成你愿意留着她?”我横了他一眼,道:“怎么会?只是臣妾与皇后之间的事,牵连不到她。总算她侍奉皇上这么多年,皇上不若升一升她的位份,也好正大光明的让她搬走。”
  玄凌思索了一刻,道:“也好,就封翠婕妤为翠贵嫔,赐住玉照宫撷绮殿。杨芬义晋为正四品容华,余容娘子晋为余容美人。”我福了一礼道:“臣妾代翠贵嫔、杨容华及余容美人谢皇上恩典。”
  玄凌伸手扶起我,道:“既要守孝,容儿也要多注意身体。”我低声应是。玄凌握了握我的手,带着随侍的宫人起驾回宫。
  我与皇后结下血仇,避居长杨宫不出。后宫之中热闹依旧,皇后失去玄凌信任,贵、淑、德三妃共同执掌宫务。大小甄氏联手占去玄凌大半宠爱。这一年的冬天,清河王侧王妃甄氏玉隐联络其他两位王府推荐美人入宫,岐山王府推罗氏封瑃常在,清河王府推祝氏为羽常在,平阳王府推江氏为瑛常在,居玉屏宫,两月后均进贵人,余容美人晋为余容贵人。
  乾元二十二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这一日大雪弥漫,纷纷扬扬的几乎迷蒙了人的视线。久不相见的贵妃却在这样罕有人外出的天气里,突然来了我的景春殿。
  殿里,我和贵妃隔着茶几盘坐炕上。贵妃端着茶盏,轻轻拨弄着茶叶,笑道:“你这殿里竟清冷了许多,莫不是真的冷透了心?”我刚要应是,抬起的视线正对上贵妃似笑非笑的眸,莫名的我直觉贵妃此刻随意的态度下隐着几分郑重。我愣了愣,咽下到了嘴边的敷衍,答道:“天花的事,你知道了吧?”贵妃点了点头,我苦笑着,续道:“我与皇后结仇,恨,太后和皇上不喜,不恨,只会更令他们忌惮,倒不如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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