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苟(陈年烈狗)》第125/171页
他被包裹在迟骋的盔甲里,迎着迟骋温热柔软的心,在他心口上划了长长的一刀。
“你吃不吃饭了?”短暂的静默过后,迟骋声音又恢复成刚才的那样, “松开我。”
陶淮南慢慢松开了,仍然站在迟骋旁边,说:“这次我不说了,你看我表现。”
“我不看。”迟骋开了门,皱着眉出去了。
陶淮南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还轻轻地带上了门。
迟骋走在前面,陶淮南在他后面敲着盲杖跟,迟骋走得不快不慢,下楼梯之前冷冷地扔了一句:“台阶。”
陶淮南抬起手腕晃了晃,让迟骋看他的手环。
迟骋不看,转过去低头下楼了。
陶淮南一直跟着他,迟骋要把他往哪儿带他根本不问,迟骋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跟。迟骋手揣在兜里,身后拖着个拄着盲杖的小尾巴,慢慢穿过学校出了校门。
刚一出了校门,陶淮南就伸手握住了迟骋手腕。迟骋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挣开。
陶淮南都能从家自己上北京来了,不管是不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他其实都已经可以自己走了。可现在他悄悄地握住迟骋手腕,迟骋还是没甩开他。
陶淮南手指冰凉,刚开始是隔着衣服握着迟骋,后面慢慢慢慢地挪到了袖子下面,握半截手腕,半截手背。
总有经过的人用明显或不明显的眼神看着他们,主要还是看着陶淮南。他的盲人身份太显眼了,点来点去的盲杖像个标签一样贴在他身上。
陶淮南耳朵被吹红了,迟骋黑着脸,伸手把陶淮南衣服上的帽子给扣上了,动作力气有点大,陶淮南被兜得一低头,轻声说:“不冷。”
很多事情对他们来说,熟悉得甚至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哪怕中间隔了这么多年,可一搭手那些熟悉感就都会回来。
比如在过马路的时候迟骋下意识地抬了抬被陶淮南握着的那只手,做了个用胳膊半挡着他的动作;比如在要上车前,迟骋开车门时把陶淮南往后拉了一下。这些都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的反应,不论嘴上说着什么话,脸上挂着什么表情,这些都变不了。
这些动作融在他们一起长大的每一天里,跟时间一样,一同堆起了他们拥有的那么多年。
陶淮南这次来之前真的什么都没顾得上想,来了之后要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想过。
吃完饭天早就黑透了,陶淮南跟在迟骋身后,到了这时候才有了点真实感。他真来了,见到了小哥,甚至牵了小哥的手腕。
迟骋不可能把他自己扔下,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他得一边气着一边带他吃饭,吃完还得安排他睡觉。
迟骋在宾馆开了个房,陶淮南跟着他走进房间,房卡插进卡槽,迟骋抬手拍开了灯。
房间里太暖和了,陶淮南脱了外套,摸索着挂在门口衣架上。
“衣服我可以穿回去么?”陶淮南摸摸衣袖,问迟骋。
迟骋冷着脸说“不能”。
陶淮南笑了笑:“我和你换,洗衣店那个给你。”
迟骋把外套脱了扔在床上,自己坐在床的一角,腿自然分开,看了眼陶淮南:“不要。”
“给我穿吧,”陶淮南走过来,坐在另一张床的床边,“要不我就得穿毛衣回去了。”
迟骋无动于衷,说:“你该。”
陶淮南等的就是这句,听到了只觉得又满足又舒服,他还想再和迟骋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
发视频过来的是晓东,孩子早上起来没在家他没当回事,接到电话说到迟骋学校了,陶晓东只觉得脑子“嗡”一声。
但“嗡”完之后陶晓东要比迟骋淡定一些,没那么生气。
视频是发给迟骋的,迟骋接起来就见他在那边笑着问:“是不吓一跳啊?你没揍他?”
迟骋说:“回去你揍吧,我管不着。”
陶晓东听完笑了,转头跟旁边汤索言说:“给孩子气完了都。”
“你俩都不舍得那就我揍吧,”汤索言说,“都是你们惯出来的。”
这俩哥都是老油子,在那边一人一句的,把话说得变了个味儿,一时间晓东和迟骋就成了一起惯着孩子的俩哥哥。
“你俩在哪儿呢?”晓东问,“晚上在哪儿住?”
陶淮南在那边探着头:“小哥带我出来住。”
“你可闭嘴吧,烦人精。”陶晓东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陶淮南说。
俩哥吃完了饭在家没什么事儿,视频一直聊了半天。陶淮南后来也坐了过来,试探着坐在迟骋旁边,一起聊天。
视频一挂,迟骋往旁边挪了挪,后背倚着墙,腿搭在床沿看手机。
郭一鸣在微信上问他晚上回不回去了。
迟骋说:不回。
陶淮南叫了声“小哥”。
“睡你的觉。”迟骋拧着眉,不抬头。
陶淮南慢慢伏下身,脸枕着迟骋的腿,闭着眼说:“别生气了。”
迟骋继续在微信上回消息,不理他。
“别生气啦。”陶淮南晃晃他的腿。
迟骋还是不理他,陶淮南也没起来,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陶淮南趴在迟骋腿上,几乎快要睡着了。
换作今天之前,无论任何时候的迟骋,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平和,不可能让陶淮南这么枕着他的腿。
可这一天下来,迟骋猝不及防被陶淮南撞进了宿舍,之后他一直也没能端住,这会儿已经被磨出来了。
陶淮南好像倦鸟终于归了巢,浑身只觉得轻飘飘的,舒服得睁不开眼。
迟骋回完消息把手机放在一边,头靠在墙上,眼睛看着陶淮南。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在温暖的夜里短暂地依靠着。
可再舒服也不能一直这么躺下去,陶淮南后来还是起了身,去洗了个澡。
水温一直热不起来,陶淮南站在旁边躲着水花,伸出一只手去试温度。过了好几分钟,这水一点要热的意思都没有。
陶淮南已经脱得光溜溜的了,这么出去也不合适,他正打算关了淋浴穿回衣服出去找迟骋,门已经被推开了。
迟骋走了过来,沉默着把陶淮南拉到一边。
陶淮南反应过来之后脸红了个透,从前他俩天天一块洗澡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毕竟不一样了。
迟骋把水关了,热水器开关刚才根本没开,得烧一会儿。
“出去等着。”迟骋说完,转身把风暖打开了。
陶淮南赤、裸着站在一边,干干地“啊”了声。
当着迟骋的面把衣服一层一层穿上显得防备,可如果不穿那就更奇怪了。迟骋已经转身出去了,陶淮南犹豫再三,最后只穿了条裤子出去。
房间里有暖气也有空调,冷肯定是不冷的。比起冷,对陶淮南来说现在更困难的是心理上的放不开。
他摸不准迟骋的情绪,这样赤、裸着身体,难免会有点儿难为情。可尽管这样,陶淮南也不想让迟骋觉得他在刻意地防备着。
陶淮南还是瘦,皮肤很白,跟几年前比起来,现在更成熟了点,可变化并不特别大。身形纤瘦,腰细腿直。
迟骋视线落在他身上,陶淮南裸着上半身坐在他对面,脸上挂点红,不太好意思。
陶淮南肩膀上有一层细细的小疙瘩,显得他有些脆弱,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太紧张了。
迟骋扬手一掀被,把陶淮南盖上了。
“你是跟我耍心眼儿啊?还是就想感冒?”迟骋挑眉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