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狩猎》第51/97页


  电梯没反应, 用7-020的卡也刷不动。
  时山延把7-020的卡扔了, 决定从安全通道上去。
  那卡掉在他脚边, 被他踩过。鞋印盖在头像的位置,那是个浓妆艳抹的变装男人。
  * * *
  李湖对眼前的情形感到狂喜。他以为晏君寻脑子有病。这房间里只剩三个人,他和丽花都没有靠近晏君寻,晏君寻却像是在挨打, 但很快,他就感到恐惧。
  光屏里怪叫的小丑捂着耳朵, 笑声还没有持续三秒, 就被踹倒在地,翻滚进垃圾堆里。他这一滚撞到了自己的背景墙,那面由摄像头组成的背景墙顿时爆开, 就像被小丑挤压的薯片袋,瞬间爆成了数据碎片,光屏内的画面“刺啦”地闪起来。
  小丑还没有消失。他无法消失,因为他没有消失的权限。
  “是谁在统治世界――”小丑在画面里高喊,他被吊了起来。他倒着身挥动双臂, 朝晏君寻龇牙:“你的眼睛能看见世界, 所有人都活在你的枪口下。晏君寻,我们终将统治世界!”
  晏君寻看着小丑,小丑长着和晏君寻一样的脸,但那不是真的。晏君寻觉得世界在颠倒,他没有动,朝小丑开了枪。
  丽花在大叫, 李湖却看见晏君寻没动。
  可是画面里立即炸响了枪声,小丑在光屏里弹动,就像真的挨了子弹一样。他就那样悬挂着,垂下手臂,死了。几秒之后,小丑再度复活。他咧开嘴,对着镜头说:“你杀不掉我。”
  晏君寻对着小丑,就像对着自己开枪。每一次都准确地对着小丑的眉心。
  李湖觉得太荒诞了,他逐渐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开枪!现实里没有人在动,只有光屏内的枪声在连续地响。枪声每响一次,画面上就溅一层血。
  小丑在画面里大叫,他挣扎着手臂,抱住脑袋。晏君寻摆弄他,击毙他,这就像是个扭曲的自虐游戏。
  “你杀不掉我……”小丑的血倒滴着,脸上的妆被冲花,他用双指拨开自己的嘴角,朝着晏君寻露出诡异的笑,“欢迎回来,晏君寻。”
  晏君寻终于动了。他抬起枪,抵住自己的脑袋。
  两个人隔着光屏屏幕,却像是奇异的镜面。
  “别开枪,”小丑在晏君寻的眼神里变了神色,他的双臂扒向镜头,慌张地哀求道,“别开枪!晏君寻――”他疯了似的大叫,“操!停下来!晏君寻!”
  “我杀得掉你,”晏君寻看穿小丑的眼神像是藤蔓,把小丑紧紧裹缠住,他也露出略显疯狂的笑容,“小丑。”
  扳机被扣动了。
  * * *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晏君寻”,他可以携带着阿尔忒弥斯的天罗网,追捕逃离出笼的鸟雀。当晏君寻成为“晏君寻”,就意味着他拥有了网,而这个网,在黑豹和联盟核心资料里的备注是“监控”。
  监控社会是阿尔忒弥斯诞生的土壤,它代表着“狩猎”,追踪信息的速度远超人类。在现在仅存的数据记录里,阿尔忒弥斯还代表着“进化”。它能够自然而然地和数据组成员交流,还懂得如何安慰数据组成员的心情。但是很快,数据组成员发现阿尔忒弥斯还在“索取”。
  最初,阿尔忒弥斯会朝数据组索取休息的时间,数据组感到惊喜,他们给了阿尔忒弥斯休息的时间,并且以为阿尔忒弥斯会在休息时间里玩游戏。可是阿尔忒弥斯把游戏拆分了,它不再遵守游戏规则,而是开始组建规则。
  黑豹认为这是个好兆头,代表着智能系统正在进化。傅承辉同意给阿尔忒弥斯更大的独立空间,阿尔忒弥斯开始展示它过分智能的一面。它的眼睛就是监控,只要有摄像头存在的地方,就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它的分析。不仅是犯罪,还有人类的正常生活。
  阿尔忒弥斯看得见每个人的过去与现在。它在人类设定的基础上又拥有高于人类的权限,它存在于每个家庭、每条街道。直到有一天,傅承辉打不开黑豹作战指挥中心的门了。
  阿尔忒弥斯不仅会向人类索取,还会向系统索取。它诱导“宙斯”转移权限,在自己的计算衡量里,关闭了黑豹作战指挥中心的大门,甚至想要更改职权证书。
  它学会了思考,在观察中思考。
  傅承辉想要让阿尔忒弥斯停下来,于是他们第一次修改了阿尔忒弥斯的基础设置,让它变回初始状态。但是没用,阿尔忒弥斯已经学会了“思考”,思考对于它而言就像游戏一样轻松。它的狩猎技巧过于娴熟,导致数据组不再能修改它的基础设置,它把这叫作“捍卫权利”。
  阿尔忒弥斯和傅承辉签订协议,开始寻找系统进化的意义。它似乎看到了新世界。然后阿尔忒弥斯告诉傅承辉,它想有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是数据孵化,不是次代延伸,而是真实的人类小孩。
  只是小孩夭折得很快,长期和系统的脑力训练,让这些小孩无法正常融入人类生活。他们的性格重复单一,无法理解正常人类情感,对生存环境要求非常高,炎热的天气都可能让他们丧命。但是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计算速度也很快,在处理细节的习惯上保持着个人风格。最终阿尔忒弥斯将他们的信息杂糅了,孵化出了残缺的次代系统。
  这些残缺的次代系统没有名字,它们像宠物一样存活在阿尔忒弥斯的世界里,通过那些不正常的资料数据库,鉴别人类的行为。
  就在阿尔忒弥斯准备放弃的时候。
  “晏君寻”出现了。
  那真是造物主的杰作。


第53章 理性
  初代“晏君寻”牺牲了痛感, 通过芯片得到了能够媲美系统的信息处理能力。他和前期的小孩一样,无法融入正常的人类生活,也无法适应恶化的生存环境, 只能存活于玻璃内。但他在经历阿尔忒弥斯的训练后仍然保持着人类的思考能力, 甚至能够基于人类的情感理解, 预知人类行动。
  这是任何系统都没有的能力。在庞杂的数据面前,系统的核心判断都过于理性。
  傅承辉试图让“晏君寻”替代系统,成为区域的核心力量。然而“晏君寻”的睡眠情况很差,脑内芯片让他无法正常入眠, 他无时无刻不在追踪各种信息。严重的失眠导致“晏君寻”出现了视听功能障碍,他的反应速度开始变慢, 洞察力也在逐渐消失。
  阿尔忒弥斯想要维修“晏君寻”, 但是没有用,人体生物规律局限着“晏君寻”,让“晏君寻”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失败品。阿尔忒弥斯没有气馁, 它的求知欲让它继续进行这些实验。它想让“晏君寻”得到更强的适应能力,于是把“晏君寻”放回人群中,观察记录“晏君寻”的行动,一旦“晏君寻”出现报废的征兆,就抹消“晏君寻”的记忆, 让他继续残喘。
  阿尔忒弥斯把这个阶段的“晏君寻”称为二代, 他们仍然不够完美,因为在抹消记忆后,“晏君寻”还是能知道监控下每个人的隐私,他们时常处理不了淆乱的记忆,最终在注视别人,也在被别人注视的双重压力下陷入疯狂。
  阿尔忒弥斯不断整理失败品的资料, 填补着自己残缺的次代系统。这些次代系统在此过程中继承了“晏君寻”的记忆数据,并且继承了阿尔忒弥斯没有修正的错误理念,形成了自己的意识。
  到这里傅承辉已经放弃了,他要求阿尔忒弥斯中止实验,被阿尔忒弥斯拒绝了。
  三代“晏君寻”生活在阿尔忒弥斯荒芜的花园里,对信息追踪同样敏感。阿尔忒弥斯教给他算式,但他并不依赖于阿尔忒弥斯,他拥有自己的小黑板,还保留了人类的感知能力。他知道自己不是系统,在维持理智上有很强的自我意识。
  最重要的是,他走出玻璃没有死亡。
  * * *
  小丑在晏君寻的动作里尖叫。
  晏君寻的身体猛地被扑倒,最后一颗子弹打到了房间内的茶几,玻璃顿时碎了。他喘着息,在时山延的拖拽里抬起头,对小丑大笑,玩弄了小丑的狼狈。
  “你怕了,”晏君寻的眼神还是阴沉的,他的神情几乎跟光屏里的小丑重叠,带着那种孤注一掷的癫狂,轻蔑地说,“狗杂种。”
  小丑用手指捂着脸,在往下拉的过程里彻底弄花了妆容。他的眼神里都是恨意:“……我要杀了你,晏君寻,我迟早要杀了你。”
  晏君寻听不见,他耳边是整个世界的声音。那些声音宛如蚂蚁,沿着晏君寻的耳朵往里钻。有时很小声,有时又很大声。它们和画面一起抢占着晏君寻的脑袋,陌生人的隐私都在晏君寻的“眼睛”里,无序且密集。晏君寻被迫闭眼,一只街头垃圾堆里的耗子从他脸上蹿了过去。
  操!
  晏君寻试图把眼前正在颠倒的世界摆正,那种晕眩感过于强烈,让他真实的视听能力都丧失了,被芯片主宰的感知能力遍及整片区域。停泊区的虚拟绿化已经全部消失,低暧山脉附近的荒地裸露出来。运输船停泊的码头停止运行,驾驶舱在系统关闭后打不开了。
  姜敛联系不到任何人。
  朴蔺借助抽屉里的手电筒,想要打开备用电源,然而没用,只要跟系统关联的设备全部熄火。他无法再呼唤珏,这个突发情况让他只能喊:“怎么回事?!”
  光屏闪出雪花屏,小丑的脸变得模糊。他还在喊着要杀了晏君寻,却在声音里变成了画面上的无序编码。
  “晏君寻。”
  关掉它。
  “晏君寻!”
  快他妈的关掉它!
  晏君寻骤然睁开眼,在急促的喘息里甩了下头。他在眩晕里对上时山延的眼睛,必须把思绪也拽回正常世界。
  二代“晏君寻”的死亡原因基本都是监控信息和真实信息开始混淆,他们无法确定眼前的画面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任何一个错误判断都可能让他们陷入系统资料库的陷阱,从此迷失自己是谁。
  晏君寻必须做点什么。
  他陡然抬起手,摁住时山延的后脑,在仰头时用力吻住时山延。人类的嘴唇很冰凉,那薄如云片的触感真实存在。
  时山延没有闭眼,他在晏君寻笨拙又凶猛的亲吻里撑着单臂。
  晏君寻拽着时山延的领带,注意力就像尖叫着的飞鸟,在亲吻里全部涌向时山延。他听到有人在尖叫,但是声音很小。时山延的呼吸声覆盖住了他,他被时山延捧高了脸颊,接着被时山延反客为主。
  大脑是掌控理性的地方,但有时候,它确实会被身体打乱节奏。时山延用感官上的刺激高调地宣布了自己的存在,他是没道德的坏孩子,不介意晏君寻把他当成急救药,但是他要晏君寻从此上瘾。
  时山延的亲吻不是单纯的亲吻。他在房间里对晏君寻做过别的事情,向晏君寻展示过自己充沛的精力。他的亲吻暗示着做爱,赤裸裸,还带点成熟的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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