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狩猎》第63/97页


  2159年联盟的气氛紧张,新闻上都是局势报道。林波波每天都准时收看,这是他身为人上人应该尽的责任,他觉得自己就该关心联盟大事。他时刻把“光轨区”挂在心头,逐渐看不上周围的人,认为他们都庸鄙不堪。
  这是血统问题。
  林波波最早是因为猥亵女孩被开除的。他把人家堵到学校实验室里,脱了裤子,急吼吼地掏家伙,却满头是汗。他认为这是血统问题,导致他对别人硬不起来。但是他享受对方惊恐的表情,那就让他充满快感。
  林波波在同学聚会上因为直勾勾的目光被女同学泼了果汁,他也想,这是血统问题,这些胭脂俗粉根本不懂,她们都配不上他。他在人前唯唯诺诺,在家里瑟瑟缩缩,可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很强大。
  他迟早要干番大事。
  2160年林波波的妈彻底病倒了,那时家里就剩他俩。他妈躺在卧房里,天气热得很,她翻不了身,身下的被褥都被她捂臭了。她喊林波波给她翻身,林波波只是打开电风扇,坐在床边陪她吹风。
  屋里有股弄去不掉的酸臭味。
  林波波总坐在椅子上想,他妈可能在他幼儿园的时候被车撞死了,后来住在他家的这个女人只是他妈的孪生姐妹。他在他妈粗鄙、肮脏的骂声里端详着他妈的模样,越发确定这个女人是个冒牌货。
  她干瘪的乳房像是漏气的气球,掉在那身俗不可耐的亮片吊带裙侧面。她整个人蜷缩着身体,体态像个刚出生的猴子。林波波审视着她,在她徒劳的哭喊里发现自己的强大。
  这个女人再也不能用手指戳他的脑袋,也再也不能拧他的耳朵,她枯瘦的手指一掰就断。她算什么呢?她跟这床上脏掉的床褥一样。
  林波波等着她自然枯萎。他把她放在床上,每天外出游荡。他发现路口的小卖铺倒闭了,变成了个凉皮店。他看到那个老板娘,觉得她成天穿着紧身裙,屁股都盖不住,风骚得很。
  这是个婊子。
  林波波想。
  我有义务教育她,让她懂礼,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于是林波波走进凉皮店,站到凉皮店老板娘身后,用手拽她的裙子。老板娘赏了他几个耳光,把他打得连连后退。他想还手,却看见老板娘连菜刀都抡起来了。
  “我操你老祖宗!”老板娘拿刀对着林波波,泼辣地骂,“贱蹄子不想要老娘今天就给你剁掉!”
  她骂得那样有力,吓得林波波仓皇而逃。他连头都不敢回,却在心里觉得自己赢了。
  这就是个婊子!
  她嘴巴这么毒,无非是被自己戳中了心事,她也知道裙子穿那么短不好。
  林波波漫无目的地流浪在街头。停泊区的空气都让他感觉窒息,这里没人懂他,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不跟老板娘吵架是为了体面,不跟婊子一般见识。他觉得自己就像他爸,他爸最后连电话都不给他妈打,不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林波波怀揣着自以为的骄傲,坐在街头。捡垃圾的老太从他跟前路过,他朝老太喊:“去你妈的!”
  老太吓得脚步踉跄。
  林波波就哈哈大笑。他捡起饮料瓶,扔到老太的麻袋里,夸奖道:“你很懂,懂事,以后我去了光轨区,不会忘记,记你的。”
  他扭曲地认识世界,对新闻里的一切都持有怀疑态度。他只相信阴谋,网络上传的越是高深莫测的阴谋,他越是深信不疑。他对大人物有种崇拜心理,那种强权角色――傅承辉就是他的偶像。
  网上说傅承辉二十岁出头就成为了黑豹狙击手,成就了现在的黑豹,又在南北战争中力挽狂澜。林波波看得心潮起伏,他也认为督察局都是黑豹的走狗,什么狗屁姜敛,这些人全是无名小卒,他们都听候傅承辉的调遣。傅承辉在联盟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算光轨区督察局侦破了一件小案子,林波波也要归功于傅承辉。他沉迷于那些自相矛盾的小道消息,从不自我查证。他认为自己掌握了联盟真相,这让他再也看不到别人,他已经“聪明”到了最高境界。
  他是这里唯一清醒的人。
  林波波决定搞点事情,让傅承辉注意到他,让黑豹注意到他。他天赋绝伦,血统高贵,他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然后他在卖冰棍的商店跟前,看到了吴琼花。
  * * *
  晏君寻把圆拆分了,沿着图上一块一块的小区寻找。
  凶手是个独居青年,不善言谈,有口吃,目前最有可能做的工作就是出租车司机。晏君寻怀疑他在丽行里的工作也是司机,这个职业能让他避免和人交谈,又能靠近白晶晴。
  “他还可能有过猥亵方面的不良记录,”晏君寻顶着太阳,拧开水,“口吃让他无法自信地跟女孩子聊天。”
  “这些小区都没有正规的停车场,”时山延拆开冰棍的包装袋,“但是他第一次把受害者带回家,为了方便事后转移尸体,也会把车停在家附近。”
  晏君寻涂黑他们所在的位置,这让他有了新的发现。
  五个受害者的住处连起来像个五角星。
  晏君寻把空水瓶丢进垃圾桶,又沿着五角星画出了圆。他盯着这个圆,想起阿尔忒弥斯和小丑。
  晏君寻戳了下中心,说:“我们去这里。”
  天气热得不寻常,山那边已经蓄起了阴云,有种雨水爆炸前的宁静。
  * * *
  卧房的门开了,林波波在客厅里看电视,时不时回头看眼易蜓。
  易蜓在这燥热的天气里濡湿了衬衫。她坐在卧房里,一动不动,目光沿着窗口向外望,能看到风扇背后的铁栏杆,但是更外面的东西就看不清了。
  她试着听外边的声音,但这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
  易蜓不再叫了,她已经明白隔壁很可能没有人住,为了保持体力,她变得格外安静。
  易蜓乖顺的样子取悦了林波波,他高兴地看看电视,再看看易蜓。这让他想起和白晶晴的生活,那时白晶晴也总坐在房间里,陪着他看电视。
  白晶晴挺好的,可惜是个婊子。白晶晴拉过他的手,喊他哥,说要和他私奔,却又跟钢材老板睡觉。她对林波波说爱,林波波相信了,那是他遇见最懂他的女人,但是他找到了白晶晴和钢材老板的视频。
  他妈没说错。
  婊子都贱,他不该对白晶晴那么好。
  林波波甚至有些懊悔,他对白晶晴太好了,好到暴露了他当时的伤心。侧写师能看懂吗?他还给白晶晴擦拭了身体。
  如果白晶晴不是个婊子就好了。
  林波波想到这里站起来,又焦虑起来。他觉得自己得抓紧时间找形体老师,等他这次成功后,他的名声会更响亮,到时候大家都来采访他,他爸说不定也能看见他。
  林波波神游起来。
  他爸是个工程师,但是他却成了了不起的犯罪大师,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爸会开心的。不仅如此,他还击败了侧写师,傅承辉也会被他所吸引,他可以进入黑豹,开始真正为联盟效力。
  林波波坚信傅承辉会注意到他,因为这是他收到的“内部消息”。今年3月就有人在网络上找到他,对他的战绩了如指掌,还对他赞不绝口,并且告诉他,自己是黑豹的测评官,专门来寻找他这样的沧海遗珠。
  “如果你能把事情再搞大点,”对方语气鼓动,“就能进入黑豹了。你想进入黑豹吧?指挥官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林波波的心情又好了,他看向易蜓,觉得她十分可爱。他在那漫长的注视里,发觉易蜓端正的身姿。他终于想起来,易蜓是跳芭蕾的,她是个现成的形体老师。
  “你,你好,”林波波站起来,有种觅得良师的激动,他为自己的聪明而感慨,“你真好!”他挤进卧房,拉起易蜓的手,磕磕绊绊地说,“你教我站,站直。”
  他想自己也可以学学芭蕾,很简单。
  林波波拽着易蜓,让她转起来,学着以前男同学的样子:“你跳一个,告诉我怎,怎么做就可以了。”
  易蜓久蜷的腿部微肿,麻感让她站不稳。
  林波波皱起眉,把易蜓拽直,加重语气:“你怎么搞得。”
  他在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母亲的力量。
  “站直!”林波波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充满力量,以往都是在教育猎物时才会这样,他变得威严了,“我让你站直!”
  易蜓站直的样子很滑稽,可是她的肩背和脖颈的弧度都很优美,那是久练芭蕾后的含蓄美丽。林波波逐渐觉得易蜓的完美就来自于芭蕾,他试着吸起肚子,挺直胸膛。
  他拙劣的模仿像是一只正在鼓气的青蛙。
  “我坐得太久了,”易蜓细声说,“跳不了……”她说着就抹起眼泪,仿佛被林波波的威严震慑到了,“我可以教你怎么站直,”她饱满眼泪的眼睛小心地望着林波波,“形体很简单的……你……你肯定能学会。”
  窗外的太阳不知不觉消失了,风卷动着地面上的垃圾。林波波拉上轻飘飘的窗帘,为了形体学习决定让易蜓再活一个晚上。他认为自己很快就能学会,变得像上等人一样优雅。他有那种血统,不需要太费力。
  林波波甚至专门打开了音乐,他重复着收腹,挺胸这两个动作,在房间里顾盼自雄。他学得很快,因为易蜓对他相当崇拜。当他重新走回镜子前,明显觉得自己变了。
  林波波觉得T恤不合适,他想再穿上爷爷的西装。但是他没忘记告诉易蜓:“我是光轨区的人。”
  易蜓瑟缩在卧房内,对他投以钦羡的目光。
  她是那样弱小又可怜,只能在自己的阴影下发抖!
  林波波像个成功人士那样,对易蜓随意地招手:“你过来。”

当前:第63/9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