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心中有个白月光》第2/102页


  林惜香看着金妈妈纠结的神色,不再多言,没想到回到京城,遇见的第一个故人竟然是他。
  想到故人这个词,林惜香咬咬下唇,恐怕那人早不认识自己了吧,这还称得上是什么故人。
  林惜香释怀的笑笑,见车把式出去看雨势,随即对金妈妈跟巧儿道:“此回京城家中,恐怕日子过的会艰难些,你们跟着我,怕是要吃些苦头。”
  对于金妈妈,林惜香倒是不担心,金妈妈原本就是从京城林家一路跟着林惜香的生母曾氏伺候,自然知道京城林家是什么光景,面子上看着道还算花团锦簇,实际上早显颓败之势,反倒没有扬州老家的旁枝发展的好。
  巧儿离京的时候才六七岁,恐怕不知道京城林家内里的样子,林惜香见车把式还没回来,小声嘱咐道:“今晚应该能到家,去了之后凡事少说少做,不懂的,不明白的千万不要碰,省的让嫡母揪到错处,再罚你。”
  巧儿奇怪道:“小姐,你这是回家,家中不应该都是小姐你的亲人,怎地比在扬州老家的时候还要谨慎?”
  林惜香想到林府的那些人,心里苦笑,那些个人哪个是好相与的,林家在京城这一支,往上数最敬重的便是家里的老夫人,也是她的祖母,祖母乃世袭勋贵宁安侯爷次女,祖上曾荣耀一时。
  祖母育有两子一女,女儿林雨竹排行老二性格泼辣,现在是当朝从三品指挥同知家的夫人,另外两子分为两房,大房长子林元武在翰林院当差,是刚刚她同那人所说的,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极清闲的官职,算不上大用。
  二房就是她的父亲林元文,听生母曾姨娘说过,父亲林元文三岁识千字,八岁读完四书五经,经祖母引荐拜大儒刘孝绰为师,十六岁科举连中三元,到了殿试的时候,先皇为了压一压父亲的傲气,这才只点了探花的名次。
  虽说被点为探花,可任谁都看得出先皇对父亲的维护,是怕他持才孤傲,不想让父亲像其他天才那般到仗着自己的聪慧而荒废了人生。
  林惜香想到此处,眼底浮现出曾姨娘一脸骄傲的跟她说父亲早些年的事,脸上温柔的笑意像刚绽放的海棠温柔动人。
  父亲在时,颇得先皇信任,被先皇调到各处历练,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屡屡收到先皇嘉奖,再有老师刘孝绰保驾护航,年仅二十八岁,已然得了从三品的光禄寺卿的职位,又兼先皇案前侍笔学士。
  后者虽说官职不大,但能常常得见先皇,可谓荣宠无限。
  林家两子,大子平庸,二子聪慧,曾姨娘说过,当时的祖母极其偏宠二房,因这事惹的大房主母很是不快。
  在众人都觉得父亲林元文定会平步青云的之时,父亲被派去赈灾,没想到灾后竟然出现时疫,那场时疫被父亲控制的好,一场凶猛的时疫最后死了十个人,然而最让人扼腕叹息的是,父亲也死在那场疫病当中。
  或许是天妒英才,或许是天才的命运大多坎坷,父亲去世时年仅三十一岁,更因为是染上疫病而亡,只能将尸体就地焚烧,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林惜香思及父亲,忍不住泪眼婆娑,若是父亲还在,她跟曾姨娘怎么会匆匆离京,曾姨娘又怎会在扬州老家抑郁而终。
  虽说她还有祖母跟嫡母在,那两个人哪个会对她有好脸色,这世上,竟然是一个至亲也没了,不知到了京城家中,等待她的又是何种光景。


第2章
  歇有半个时辰,听外面雨声渐小,车把式走过来道:“小姐,外面雨停了,可以上路了。”
  林惜香点头:“那便走罢,也好早些到家中,若夜里到了,总是会麻烦人。”
  听小姐这样说,别说跟她亲近的金妈妈跟巧儿,就那车把式不由得叹道:“毕竟是表小姐您的家中,晚些到了也该不妨事的。”
  没想到,连林家老宅的车把式都知道京城林家的破烂事,林惜香方才跟金妈妈她们嘱咐时还特意避开他,如今看来倒是大可不避。
  话音落下,车把式自觉说错了话,毕竟是在外面,林惜香淡淡一笑:“启程吧。”
  吃饱喝足的马儿被脚店的伙计牵着,瞧着颇不耐烦,看见林惜香过来,直挣着缰绳要奔向林惜香。
  她快步上去,抚摸马儿的头顶打趣道:“还是这样的坏脾气,就该把你留在同县老家,磨磨你这脾性。”
  这马儿似乎听懂林惜香的意思,亲昵的蹭了蹭林惜香,林惜香轻笑,将袖中留着的麦芽糖喂给马儿,它才乖顺些,只顾着吃糖。
  金妈妈不赞同道:“畜生而已,小姐何必这样纵容它。”
  站着的伙计瞧见这小姐用糖喂马,心声感叹,人家的马养的,竟这般精细,普通人家怕是一辈子也尝不到一口糖。
  林惜香淡淡道:“这马儿是父亲赠与我,但凡我能吃的,它便能吃。”
  金妈妈叹气:“是我不对了,触及小姐的伤心事。”
  金妈妈一心为着自己,林惜香知好歹,安慰道:“不妨事,将马车套上,即刻走吧。”
  因着方才下过暴雨,林惜香还未走出两步,鞋底便沾了泥污,不禁叹道:“春霖朝罢客西东,雨足泥声路未通。”言语间带了些愁绪。
  马车又上了官道,紧赶慢赶才赶到内城门落下前进了内里。
  十岁离京,十六岁再回来,林惜香心里万千滋味,可身旁巧儿进了城门惊呼道:“这城门可真大。”消了些难过。
  城门口的守卫见巧儿面容稚嫩,口音不似京城人士,笑着道:“这般的城门还有七座,同样气派。”
  李惜惜见巧儿眼睛睁的溜圆:“我原本以为扬州城已是通都大埠,却没想山外有山,京城竟然这般的气派。”
  众人被巧儿的话引得发笑,林惜香笑道:“傻丫头,这还只是内城,方才过去的外城更是有十二座城门,算起大小,外城估摸是内城的三倍。”
  见巧儿惊异,林惜香解释道:“京城分为外城,内城,大内。”宋惜惜说着,让车把式继续赶路,这会天已经有些暗了,不好再耽误。
  “外城人口最多,住的多是农家走贩,开有集市,是些农物的交易,内城便是我们所在的地方,里面的宅子多归朝中官员所购,内城虽比外城要小,可晓市夜市,名园异馆,寺观亭台,不一而足,比之外城有趣多了。”林惜香见这京城,跟她离开之时,似乎并无太多变化。
  如今人已不是旧人,物倒还是其物,不由叫人感慨万千。
  巧儿疑惑道:“小姐对京城知道的竟然这样多?”
  没等林惜香开口,金妈妈先捂嘴笑了:“你可不知,小姐说的这些,通通都去凑过热闹,不知被曾姨娘教训过多少次。”
  林惜香忆起往事,脸上有些娇嗔:“我爹说我可以去嘛,有他给我做主,怕什么?”
  话音落下,车把式将车停在一处宅子的角门处,她们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竟到了林府。
  再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金妈妈正正衣衫,上前敲门,落了漆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看门的人金妈妈恰好认识,喜道:“竟是你李三,许久未见了,家里可还安康。”
  那李三从军时瘸了一条腿,当初是林家二爷,林惜香的父亲林元文见他可怜,贫困潦倒,将他请到家中,给林家看门,也好混个嚼用。
  李三定睛一看,竟然是十年未见的金妈妈,喜道:“家中人都好,劳烦挂念,这是三小姐回来了?快请快请。”
  虽说金妈妈惊喜,却也没忘了礼数,对李三道:“今日刚到家,不得闲,得空了再叙。劳烦帮我们小姐通传一声,说是已经到家了,让老夫人跟夫人不要忧心,待三小姐洗漱过,便去给老夫人,夫人们请安。”
  李三点头,支使个小子去将此事禀给主子们,巧儿见金妈妈似乎跟之前有许多不同,新奇的很。
  林惜香一旁看着,知晓金妈妈崩的紧,是不想进门就丢了脸,心中暗自点头。
  主仆几人风尘仆仆,在角门处稍等了会,林惜香便见大房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琬凝,提灯笼走过来,林惜香记得她的模样,十年未见,只觉琬凝眼角添了些细纹,人看着老气了许多。
  金妈妈看见琬凝,笑道:“琬凝姑娘还是这般的好气色,大夫人可好?”
  金妈妈笑脸相迎,谁知那琬凝撇撇嘴道:“好着呢,怎地这个时候到了,黑灯瞎火的,知道的你们是来寻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落魄小贼。”
  这话让金妈妈脸色一变,巧儿更是愤怒,从扬州到京城,路上奔波劳累也就罢了,好容易来到家中,竟被这样编排。
  林惜香掀开帏帽,琥珀色的眼神淡然无比,嘴角依旧微笑:“亏琬凝姐姐是大夫人跟旁的人,知道的以为你同我亲近,故意打趣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婶婶对我有甚意见,故意让你来给我脸色看。”
  虽说林惜香为庶出,但到底是主子,琬凝听三小姐话中绵里藏针,气弱几分:“三小姐说笑了,奴婢方才闹着玩呢。”
  林惜香面色不改,眼神染了几分冷意:“你是大婶婶的贴身丫鬟,在外面代表大婶婶的脸面,如今出口不逊好在是对着我,我晓得大婶婶出身翰墨诗书之家,定不会教身边的下人这样行事,若是不了解大婶婶的人,怕是以为大婶婶纵奴张狂呢。”
  一番话说的琬凝冷汗直掉,大夫人最以母家家族清流诗书之名为荣,若知道自己险些污了她娘家的名声,怕是自己这层皮都要被扒下来。
  敲打过琬凝,琬凝不敢再多言,带林惜香主仆三人往二房的院子走去,扬州老家来的车把式则让李三领着先去洗漱用些饭食。
  琬凝知晓了林惜香的厉害,此时也摸不准林惜香在老夫人那是否得眼,半分不敢怠慢,路上说到:“如今家中还是大夫人当家,小厮传话的时候,大夫人已经躺下来,故而大夫人派我带三小姐去二房,大夫人说三小姐舟车劳顿,明日再去请安也不迟。”
  若是说的旁的理由,林惜香是必定要登门请安,可琬凝说大夫人已经躺下,林惜香歇了心思道:“打扰大婶婶歇息,实在不该,我明日再去吧。”
  见三小姐识趣,琬凝点点头,带她到了二房,只见二房院子门口等着个丫鬟,琬凝见有人招呼三小姐,便道:“就是此处了,三小姐以前也住过这,就不用我带过去了吧,我还要去大夫人那伺候,三小姐日后若是有缺的用的,尽管去找我,我定会尽自己所能。”
  林惜香盈盈拜谢,轻声道:“多谢了。”
  那琬凝听了匆匆离开,她们大房的人跟二房一直不对付,再说二老爷英年下世,谁都说二房晦气的很,哪会想多在这待一刻。
  金妈妈上前,想跟等在院门口的丫鬟说话,那丫鬟也不搭理,带着她们七拐八绕,指了间屋子道:“二夫人说了,你们就住这里,二夫人已经睡下,今天就不要去打扰了。”
  说完,这丫鬟扭头就走,气的金妈妈在背后跺脚,她们林家诗书礼仪之家,什么时候出过这样惫懒不识礼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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