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以身相许?》第74/108页


  “官家, 早朝了!”内官轻声回禀。
  “好!”柴徵回神。
  赵澜天未亮, 回了苏府,这个时候回赵家恐怕会惊了父母,一个人躺在了贵妃榻上,身上还有些不适,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不该做的事情,做了,不该有的关系,有了。她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只是她觉得自己该重新审视未来的道路,这到底是一条歧路,还是说未来的另外一种可能?
  以前她未来的世界里没有包括伴侣,家人、朋友、乃至于身边的几个姑娘,她都愿意顾念,柴徵一直是归类于朋友之中,伴侣的唯一性和这个时代对于男女关系的定位,让她一直排斥婚姻,也就没有想过所谓的伴侣。
  只是如今这个局面,她还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兄弟和朋友,然后劝他去找个好女人,好好地过下去,那也特么太婊了,能够和他睡,还用说吗?他在自己的心里是什么位子,自己没个逼数?
  赵澜轻声地问自己,要不要为了他而改变,如果为他而改变,自己需要付出什么?得到的东西,不用说,就是这个傻瓜了,想想他的表情……赵澜坐了起来,趿拉着鞋坐在圆凳上,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个石榴,抛过来抛过去,脑子里却是各种情况的交织。
  作为一个寡妇,赵澜这几日深刻地体会到了寡妇无聊。以前她可以呼朋引伴一起喝酒聊天,撒欢地玩。现在呢?总不能对着那群粗糙的老爷们说:“你们看,你们兄弟死了,如今你们带着弟媳妇一起玩吧?”那不是神经病吗?
  而女人那一堆,别说赵五从来没有挤入京城贵妇圈,就算是贵妇圈里的,自己一个新寡的也不适合到处跑吧?就算是进了贵妇圈子,东家长西家短的那些东西,不用说两句,她都可以去睡觉了。
  江南不是没去过吗?出去玩些日子,刚好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想想清楚到底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走。想到了这里,赵澜倒是放开了心思,开始准备起来。
  赵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兴致勃勃地准备去江南的物品,不禁揪住了她问道:“前日夜里你留宿宫中如何了?”
  赵澜眨巴了眼对着自家亲娘说道:“如您所愿。”
  “什么意思?”
  赵澜搂住了赵夫人的腰说道:“我和他睡了啊!”
  听到这句话,老夫人心里顿然难受,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人那个了,哪怕她希望孩子能有个归宿,她闷闷地道:“你……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赵澜笑着说道:“我打算去江南逛逛!”
  “什么?你怎么还是想去江南啊?”
  “阿娘,我想去江南很久了,去散散心!”赵澜笑着说道。
  “回来之后呢?”老夫人追着问
  赵澜双臂抱胸,道:“等回来之后,我再跟您说。现在还没想清楚。”
  赵夫人看着她说道:“阿澜,你一直有主意,若是你一定要独身过一辈子,你爹娘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我们希望你不要错过自己的姻缘。”
  “因为不想错过,我才需要去想想清楚,阿娘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过日子。”赵澜搂住了自家阿娘道。说得轻巧,问题是她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如果接受柴徵必须接受他的身份,而他的身份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大麻烦。
  休沐日下午柴徵从宫里出来,知道赵澜这几日在苏府准备去江南的物品。他知道自己留不住,但是听见这个消息,他还是禁不住难受,他承诺过那一夜之后,不求未来,他还想再试一试。
  赵澜正在院中的滕豆架子下,上头浓荫蔽日,下头倒是清凉自在,摆了茶桌,赵澜对于本朝的点茶手艺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她还是习惯冲茶。
  赵澜看见柴徵进来,让恋冬给拿了一把椅子过来,柴徵坐下,看着赵澜一身素色夏装,白皙的手掰开了茶饼,放了一块在白瓷茶壶中,取下了红泥小炉上的水壶,滚烫的沸水冲入茶壶里,等茶叶略微舒展开,她盖上茶壶盖,将茶汤倒入边上的木桶里,再冲入一遍沸水。
  再取了一个小巧的茶盏,放在柴徵面前,将方才的茶壶中的茶水倒入茶盏里,色泽清透红亮,没有一丝丝地浮沫,与平日所喝的点茶完全不同,赵澜笑着说:“试试我的冲茶,我不喜欢那种上面都是浮沫的茶汤。”
  柴徵拿起一盏茶,喝了一口,茶香不是那样浓,却口感清爽,赵澜道:“这个茶焙地太过了,若是有新茶经过炒制的,更适合这种冲泡。”
  赵澜又给他推过去一碟子凉糕道:“这个味道,也不错!你试试!”
  说着转头对恋冬说道:“去准备晚饭,我留官家吃饭。”
  柴徵想了一夜的话,看见她身边的丫鬟离开,他对着身边跟着内侍和侍卫道:“你们也退下。”
  看着眼前赵澜带笑看着他,心情很好的样子,难道她因为马上要过那种日子了,所以都禁不住开心吗?柴徵想把昨夜想了一夜,揣摩了一夜的话说出来,却突然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赵澜拿起桌边放着的团扇,轻轻地扇风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一个晚上改变很多,但是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变。
  “你打算去江南?”柴徵问道。
  赵澜用一个“嗯!”字算是回答他了,帮他再冲了一盏茶,放在他的面前,舀起一瓢泉水,注入水壶之中,给红泥小炉添了一块碳。
  柴徵问道:“以后去江南过日子吗?”他怕她回答是,赵澜看着他,没有回答,想来也是默认了。
  “挺好!”柴徵深吸一口气道:“若是买了宅子,你的后院给我留一间屋子。”
  赵澜没想到是听见这句话,她说道:“为什么?”
  “以后我来住,不过大周要安定下来,恐怕要些年头,那个时候,你只怕要嫌我老了。”柴徵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仓惶且狼狈。
  这等话语其实意思很明显,可赵澜却没有放过他道:“你这是打算成我的面首之一?”
  看着柴徵的脸红了起来,他没有否认,侧过头,吸了一口气之后,招手让内侍捧了一个盒子过来,他将盒子给赵澜说道:“给你的!”准备好的话,原来很难说出口。
  赵澜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白玉的方印,龙凤盘踞在方印之上,她拿出来看下面的字:“兵马总制,如朕亲临。”这是天下的兵权,他要交到她手上。
  赵澜靠在椅子上道:“柴徵,唐朝藩镇割据,到了大周世宗皇帝将军权收归到君王手里,文臣御武事,是有一定道理的。虽然导致了军队庞大和缓慢,但是对于皇权巩固是有好处的。你将这个东西给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果说皇帝是一条龙,那么兵权是龙身上的鳞甲,你把鳞甲剥下来给我,那就是一条任由我宰割的泥鳅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柴徵笑着说道:“知道!不管你是男是女,都是苏熠辉。我想把兵权交给你。无论是赵澜还是苏熠辉,你都是我最为信赖的人,内心都会想要守护大周疆土?你也知道完颜兀著对咱们大周总是有肖想,放在你手上要比放在我手上有用地多。我依然以为,你我是一体。”
  赵澜抚摸着龙凤交缠的纽结,对柴徵说道:“柴徵,说实话,那一晚你留我下了,不得不说有了肌肤之亲,还是让我重新去审视了你我的关系,以及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只是我的思路不清晰,很矛盾,所以我想去江南一趟。”
  柴徵笑了笑,点头道:“我很开心,你愿意重新审视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不逼你,这方印无论你愿意与我在一起,还是说你我没有夫妻缘分,我都给你。若不是夫妻,你也是我能托付性命的挚友。”
  “龙凤呈祥,寓意太明显。”赵澜笑了笑道:“江南一趟,我以三月为期,我若是,愿意与你在一起,我会按时回来,接受你的这一方印。假设我还是认为你我之间不要再有这样的牵扯,我就不会准时回来,以后只望你把那一晚忘了,就当我是你的朋友,可行?若是你做不到,我也可以从此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不过我允诺,你我生死之交,你要我披挂,我便出征,无需天下兵马大权。”
  柴徵看着她道:“我等!”只要她愿意重新想,就是机会,他没有别的办法,唯有等。


第85章
  赵澜留了柴徵吃晚饭, 故意避开了两人之间的那些事情,聊些天南地北的事情,吃过晚饭,赵澜送了柴徵出门,被旁边的街坊看见,街坊自然不知那就是当今的天子。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事情就传了出去。
  前几日,官家将苏家那个寡妇召进了宫里过了夜,这一次却偷偷摸摸进了那个寡妇的家里,苏熠辉的尸骨未寒,才过了头七, 官家就把号称自己好兄弟的寡妻给睡了?
  此等传言沸沸扬扬,赵澜不得而知, 她已经往江南而去。
  柴徵再临朝, 自有御史大夫过来劝谏,让他作为一国之君在行止上要端正些, 不能这样放肆,柴徵抬起了眼冷着脸说道:“朕知道了!”眼神十分地冷淡,冷淡到还想要博一个忠臣的御史大夫闭上了嘴, 退了进去。
  才说知道了, 就有礼部侍郎出来道:“金国国主遣使臣前来, 商议岁币之事,另外求苏熠辉的未亡人,赵家五姑娘为贵妃!”
  这位赵家五姑娘,苏夫人刚刚还是御史大夫嘴里的不守妇道的女人, 这会子金国国主以贵妃之礼来求?
  完颜兀著想要求娶赵澜,让柴徵怒不可遏,却又心酸,完颜兀著与赵澜之间的情意,他也不是不知道,在金国的时候,完颜兀著对她就特别,为了她不顾安危只身闯入汴京只为送最后一程。
  虽然之前,他还想着实在不行,哪怕她要收面首,他就做她身边的面首,也认了。可这会子,真遇见完颜兀著来求娶了,他怒道:“放肆!跟金国使节说,岁币可议,此事不得再提,否则驱逐出大周。”
  “陛下息怒。”李茂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官家什么都好,唯独只有对苏熠辉这个人上面,一点点都不听劝,以为他死了,总算能干净了。
  谁想到看上了苏熠辉的那个夫人,把个寡妇召进宫里过夜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跑人家里,出来的时候被人瞧见。这才登基几天?要是以后还怎么得了?简直就是往昏君的路上狂奔,一路不复返吗?
  难道老柴家就不能出一个明君了吗?如今的太上皇是喜欢烟花女子。这一位倒好,跟个小寡妇纠缠不清,他好歹是一国之君,别说立后了,宫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好地娶一位京城贵女为后,不成吗?
  如今那个金国国主愿意来接手那个小寡妇,他当真谢天谢地,恨不得去太庙给老柴家的老祖宗们全部都磕个头。
  “陛下,老臣以为,苏夫人若是自己愿意也未尝不可,毕竟苏将军英年早逝,不过成婚一年多。金国国主愿意以此厚礼相待,对于夫人来说也算是个好归宿。更何况,那金国使臣说若是夫人能去和亲,金国愿意与我国签订停战盟约,保证国主有生之年不与大周主动挑起战火。”李茂跪下说道,只是一个小寡妇,即便是本朝的帝姬,和亲也未必能有这种效果。
  柴徵捏紧拳头看着加封了一品太师的李茂,冷笑道:“太师,是这个意思吗?宁国公府世代忠良,难道要他家的姑娘外嫁?”他如今能有的借口只有这个。
  李茂仰头看着柴徵,铮铮铁骨直言相谏道:“陛下,宁国公府赵家乃是本朝开国的第一世家,为大周多少子孙战死沙场?以他们家的忠心,自然是愿意将女儿外嫁,保大周安宁。陛下是私心不愿意苏夫人外嫁罢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万民的表率。难道陛下还能将苏夫人收入后宫,也封个贵妃?这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的。”
  宁国公寒着脸道:“大相公这是什么话,国土的安宁是靠将士守护出来的,可不是靠着个女人卖身得来的。难道要让大周的儿郎都屈身在一个女人的背影之下?赵家女儿绝对不外嫁。赵家祖训,儿女绝不叛国。”
  戚易帮着李茂劝说道:“太尉此言差矣,和亲不是叛国,而是为了家国的安宁同将士在沙场上保家卫国,没有任何不同。若是五姑娘能够让天下不起战火,那也是如汉朝的明妃一般的功德,怎能说是叛国呢?即便是前朝大唐也有公主远嫁的先例。这本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还没等宁国公开口,柴徵冷着一张脸,看向李茂说:“既然戚相公愿意让女儿外嫁,你看看你家里的姑娘,朕封个帝姬的名号,出去做金国国主的贵妃可好?如此你可以做金国国主的国丈了,给你家光宗耀祖了。”
  “陛下的话在折煞老臣。”戚易说道。
  “折煞你?你何尝不是在折煞宁国公赵太尉?不是在折辱赵家的先祖?”柴徵脸上愠怒,看着李茂说道:“谁敢再提让苏夫人和亲的事情,莫怪朕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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