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幼儿园全是妖怪》第25/158页


  就像荣岁的猜测一样,这是一间祠堂,但是供奉的并不是祖宗牌位,而是一座人形的雕像。雕像建造的十分高大威猛,?穿着一身朱裳红袍,身披熊皮,一手执长戈,一手拿盾牌,脸上还戴着金色面具。这面具又跟在村子的墙壁上看到的不同,它有四个眼睛,四个角也比普通面具的更长一些,因此看着也更诡异凶恶一些。
  在雕像下面还有十二个矮桌。每个矮桌上摆放着一个面具,基本造型都是四角,凸眼,巨嘴獠牙,无耳。区别它们的是面具之上的花纹,每个面具都刻着完全不同的花纹,还有的写着古老的文字,显然各自代表着不同含义。
  荣岁的视线在这些面具上一一扫过,在扫过其中一个面具时,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神像,不由小声犯嘀咕,“别是什么邪神吧?”毕竟这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的,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善类。
  “是方相氏。”殷烛之开口道。
  方相氏又名嫫母,她是黄帝妻子,也是早时人族普遍信仰的神祗,是可以驱疫辟邪的神。昔日黄帝巡行天下,其元妻在路途中病逝。黄帝于是令嫫母指挥祀事,监护灵柩。因她能力出众,黄帝立其为方相氏,用她凶恶的相貌来驱邪。
  在上古时期,人族式微,凶兽横行,许多凶兽出现都意味着的疫病跟灾难,更别说还有颛顼氏三子死后化为疫鬼,为祸人间。
  人族力量弱小,极难靠自己抵御这些凶邪之物,便只能请求借助神灵的力量来驱凶辟邪。
  而方相氏因为生的高大,面容丑陋能驱邪祟,所以许多百姓都供奉她。每逢春秋冬交替之际,都会举行大傩,请方相氏驱逐疫鬼。
  殷烛之的目光落在十二个面具之上,缓缓道:“这十二个面具,便是十二兽神,在傩仪中,十二兽神会被方相氏征服,然后在方相氏的指挥下帮助百姓驱逐疫鬼。”
  荣岁道:“那他们这是在准备傩仪?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傩仪他也听说过一些,这种古老的仪式一直到了现代都有流传,而且后来还发展演变出了傩戏,被称为戏剧的活化石。虽然带着凶恶的面具大幅度跳动吼叫,在不懂的人看来有些诡异恐怖,但实际上却是个驱鬼祈福的仪式。
  殷烛之摇摇头,目光落在一个刻着虎纹的面具上,神情有些凝重,“你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把村子走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穷奇吗?”
  荣岁一愣,反应过来后悚然一惊,“你是说……”
  殷烛之伸手点点那个虎纹面具,“傩仪中的十二兽神,其中一个是穷奇。”
  荣岁一懵,下意识往前一步要去看那个面具,身后顿时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齐刷刷又阴森诡异的目光刺在他背上,荣岁僵住身体,进退两难。
  殷烛之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出来,那些百姓果然又重新捡起掉落的器皿开始忙碌,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只有一丝余晖在天边,勉强照亮这一方天空。
  殷烛之道:“穷奇很可能是被困住在了某一处,但是这些村民是怎么困住他的,我还未想通。”
  他看着越来越暗沉的天色,“而且傩仪中还有一个环节,便是找人穿黄衣扮做鬼祟,被方相氏跟十二兽驱逐出村子。”
  驱有形之鬼,这是后来慢慢演变出来的,原本的傩仪中,只是由方相氏带领十二兽挨个在房屋中进行驱逐,后来慢慢的就演变为,由人扮演鬼祟,然后在仪式中被驱逐出去。
  但他们一路走来,只看到了驱鬼的面具,却没有看见代表鬼祟的面具。
  那么傩仪上的鬼祟从哪里来?要么是这村子里还有其他看不见的东西,要么就是……他们这些外来人,就是要驱逐的鬼。
  不论是哪一种,对于他们都算不上好消息。
  天边最后一丝余光也被黑暗吞噬,天边忽然响起沉重的鼓点声,鼓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比一声急促,像是敲在人心上。荣岁听着,总觉得十分的凄凉悲怆。
  那些村民们似乎听不到鼓声,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整理好,再把食物用布巾盖上,就三五成群的回了各自家中。
  街道上片刻就变得空荡下来,村民回去后,房屋里却没有燃起烛火,街道上的夜色越来越重,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抓紧我。”
  垂在身侧的手被紧紧握住,一道不同于稚儿的冷冽声线响起,荣岁转过头看向身侧位置,只能依稀看到一双金黄澄澈的眼瞳。
  殷烛之牵着他,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荣岁看不见脚下的路,走的有些踉跄,但好在殷烛之很细心,半扶着他给他指明方向。
  黑暗之中,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荣岁感觉到握着他的大手沉稳有力,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身后的黑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荣岁想回头去看,却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捂住了眼睛,殷烛之的声线依旧冷冽,细听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别看。”
  荣岁眨了眨眼睛,眼睫毛搔在殷烛之手心,挠的他有些痒。
  “是什么?”
  “那些村民。”
  前方传来一丝暖黄的灯光,殷烛之看到巴士的模样,小声道:“到了。”
  他松开捂在荣岁眼睛上的手,荣岁眨眨眼睛,看着巴士车上透出来的光亮有些不适应。
  司机看见他们回来,连忙打开车门让他们上来,只是到了殷烛之时,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跟你一起出去的不是个漂亮小孩儿吗?”
  荣岁眨眨眼睛,看着一身休闲装的殷烛之,恶趣味道:“长大了,你没发现他跟那小孩儿眉眼一模一样吗?”
  司机:“…………”他就说那小孩儿肯定也不是人,不然哪有探路带个小孩儿作伴的。
  “是、是挺像的……”干笑两声,司机搓搓手臂往驾驶座缩了缩,没看再去看殷烛之。
  其他人都呼啦围上来问情况,温暾往后面荣岁身后看了看,“爷爷怎么没回来?”
  荣岁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还是极力掩饰住了担忧,“前面是个村子,我们在村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人。”
  白泽道:“村子?远吗?我们从这里完全看不到有村落。”
  荣岁:“要走近了才能看到,似乎是个古代的村落,村民也很诡异,不是妖也不是鬼怪,连神君都看不出来是什么。”
  “村子明天要举行傩仪,我们怀疑父亲是被困在村里了,准备天亮了再去一趟。”
  他们说话间,就听前面的司机又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后面来。
  “外面有鬼!外面有鬼啊啊啊!”
  他蹲在中间的过道上双手合,十一边胡乱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观音菩萨保佑”,一边抬着袖子抹眼泪哭诉。
  “我不想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出发前老婆还说熬了骨头汤等我回去喝呜呜呜呜……”
  荣岁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外面有鬼,我们这也有一车妖怪呢,肯定能让你回家喝骨头汤。”
  司机哭声一顿:“………………”那谢谢您啊?
  一直没说话的殷烛之走到窗户边往外看。车窗之外是纯然的黑,除了车顶上的一排小灯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车内的空间,车外的世界就像是浸入了一池子的墨水里,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车窗倒影之中,金色的眼瞳越发璀璨,殷烛之看着黑暗中潜行的生物,手指抵在玻璃车窗之上,一朵红色的火苗就从他指尖飘飘忽忽的飞到了窗外去。
  火苗很微弱,晃动间却能照亮周围的一小块地方,只见它所过之处,黑暗短暂退散,露出一张张带着狰狞面具的脸。
  这面具是木制的,就跟荣岁看见的挂在墙壁上的那些面具一样,只是先前那些面具虽然狰狞,却并不让人畏惧和不适。而此时在浓重的墨色之中,偶尔被火光照到的面具,却散发着人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凸眼,四角,巨口獠牙,无耳,一模一样的造型,此时这些面具却像是长在村民脸上一样,荣岁动了动,甚至能看见面具凸起的眼球也跟着动了动。
  “烧不起来。”殷烛之忽然开口道:“它们是无形之物。”
  烛龙曾衔火精镇守幽冥,火精可烧尽一切鬼祟污秽,但火精接触到这些村民之后,却并没有燃烧,说明他们并不是鬼祟,而是无形之物。
  无形无体的无形之物,自然不会燃烧。
  白泽道:“会不会是怨力?”
  除了鬼祟妖怪之外,这世间其实还存在许多其他形态的生物,怨力便是其中一种。
  妖物是天生天养,魂魄是死后而化,而怨力,则是强烈的怨念汇聚而成。
  白泽曾经就见过一次。那是一个战败的城池,据说千年前两座城池打仗,战胜一方将战败城池的百姓全部屠杀殆尽,千年过去,那座城池已经荒废,死去的百姓早已经化为白骨。但偶尔有人误闯进去,却发现城池如同昔日繁华,死去的百姓仍然在其中安居乐业。
  有请过高人超度,但都说并没有鬼怪作祟。
  白泽后来偶然经过,好奇便去看过一次,果然如同传言一般,那些百姓在其中生活着,外人进去亦没有影响,就像是在两个世界中一样。发现是怨力作祟,还是因为他城墙上看见了一柄长枪,那长枪红缨残落,布满锈迹,唯有枪尖雪白锋利。
  他好奇之下将那长枪拔起来,城池中的繁荣景象就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满目颓败跟荒芜。
  那柄长枪的主人据说是一位十分勇猛的将军,他一直守护着城池跟百姓,却在那一战中落败,与满城百姓同死,只留下一柄长枪。
  “如果是怨力,至少要有一个载体。”白泽道:“而且,怨力只是强烈的怨念汇聚而成的一种类似幻像的东西,并不具有攻击性。”
  而他们看到的这些村民,怎么看也不像是无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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