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纪事》第262/476页



宁儿仔细的端详着,瞧他穿着淡青色的褂子,罩着宝蓝的琵琶襟马甲,眉眼清秀,细看确是那日台上之人。不免一笑,“果然是了,卸了妆便有些不大一样——”于是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姓程,单名一个朗字——”

“你既在园子里当差,怎么那日倒有雅兴去扮戏——”在一旁的雅竹来了兴趣。

“奴才自小与四阿哥伴读,当日上台不过是四阿哥一时起兴玩笑而已——”程朗有些讪讪的笑道,“叫格格看笑话了——”

“既是四阿哥的伴读,怎么好像我从来不曾听闻你——”宁儿疑惑。

“宫里头的人也多,格格不识也平常——”程朗轻声道。

宁儿点头,转身要走时,又不免回头再多看他一眼,总觉得他哪里有些眼熟。

“因为比弘历大一些岁的缘故,功课常是跟着弘时走的——”钮祜禄氏呵呵一笑,“你可记得那次弘时因为对不上书,不是叫个小子代捱了一顿揍?——那便是这个程朗了。”

“可我记得不是叫做什么‘阿明’的么?——”宁儿记得事由,颇有些惊异。

“这个程朗表字宇明——所以弘历们常唤他做‘阿明’——”钮祜禄氏一笑,“如今比先前高了也瘦了,所以不常见的往往不认得——”

“我倒是觉得眼熟,不知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一个什么人似的——”

“他父亲是前任的礼部尚书——”钮祜禄氏点头笑道,“前日新任的军机行走程昕便是他哥哥了——想是你见过这二人,故此眼熟。”

宁儿方才释惑,又想起白日场景,笑了,“不是嫂嫂说来,我倒孤陋寡闻了。”

“夜里凉了——”宁儿放下茶,又把臂肘上挂的夹衣递给胤禛披着,看一眼案头折子,“怎么,还有许多吗?”

“今日还好,”胤禛起身与宁儿同站着,先是笑,然望一眼桌上钟点,又微微蹙眉,“怎么你还没有睡——”

“我是半夜又醒了,”宁儿笼着衣裳,胤禛这才看出她斗篷之下露出的淡青色内衣袖口。“你这里灯还亮着,过来看一眼,”

胤禛放下茶碗,“你有话要问朕——”

宁儿看看他,想他原来已经知道了。

“年羹尧——是不是——”宁儿只顿出几个词,她知道胤禛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朕不知道,”胤禛叹一声。

“老实说朕,真的没想到怎么办——”胤禛望着窗外幽幽的叹声,“当初接下这片江山,便是众矢之的,满朝上下,朕能信的,屈指可数——隆科多是朕的亲舅舅,胤祥是朕的亲弟弟,除了他们,就只有这个年羹尧了——可是如今朝廷里一片杀声,朕——”

“可是那上参的十大罪不是已经都坐实了吗——”宁儿望着他的背影,辫梢的流苏微微的随风飘摇。

胤禛一笑,微微讽刺,“那样的罪名,便是任给一个朝廷大员,也一样能数出几条来——”他摇头,“朕惟惜主仆相知一场,到最后不过是这个结局——”说不完,又是一声叹息。

手心的玛瑙佛珠吱吱幽幽的转动着。

“岂止是主仆,兄弟一场不是也一样——”宁儿轻声接他的话。

胤禛转身看着她,眼神里有难以描摹的奇异的痛楚和光芒。

“朕不杀胤禩。”胤禛摇头。

“无论什么错都不杀吗?”宁儿握住佛珠,仰面问他。

“不杀——”胤禛不犹豫,然而声音犹似叹息。

宁儿轻悄悄的抱住了他的腰。

“不诛手足,是朕给天下的说法,”胤禛轻轻推她,“你不必替胤禩感激——”

宁儿摇头,一笑,“那么,我便替天下感激你罢,”说着,将胳膊勒的更紧。

“这样就能行吗?”陈润林手里看着桌上剩下的那张签文,“若是这样,能让她真的死了这条心,也还罢了——”

胤祥皱眉,“如今担着这么大的干系,”摇头叹息,“我纵有一身的胆,又怎么敢把这消息往外捅!况且要是她知道玉良还在,还不又要一场天翻地覆的大闹!”

“也不知道叶家究竟造的什么孽!”陈润林嗐声道,“统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天涯之隔不得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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