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纪事》第5/476页


胤禩起身,眼睛却望着康熙。

“朕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作此打算——”

“儿臣只是——”

康熙却摆手打断他;“但朕相信你自然有你的想法,你们如今都不是小孩子了;既然你向朕提了,朕,就为你破这个例——”

胤禩喜出望外,刚要跪下谢恩,却被康熙止住——“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个儿臣自然明白。”胤禩跪地谢恩。

“你起来罢——”康熙笑道,“你离京两个多月,如今刚回来,又叫你出门,朕知道你是舍不得再抛下她一个人了,所以朕给你个额外的恩典;再也是看你此次有功,给你开的特例。”

“谢皇阿玛恩典。”胤禩再次拜谢。

“何必再拜!朕都已经叫你平身了。”

“刚才是儿臣的拜谢,这一拜,是替宁儿谢皇阿玛的恩典。”胤禩拜过,站起来笑道。

“你既提起来,朕倒问问,这宁儿如今怎么样了?”

“托皇阿玛的洪福,一切都还好。”胤禩笑回道。“前些日子也已经开始读书写字了,先生说倒也是孺子可教。”

“是了,宁儿如今虚岁也有五岁了罢,虽说一个女孩子家并不要怎样的学问,然而论起修身养性,也还是读书的好些。”康熙笑道。“宁儿能有你这么个哥哥,也是她的福气了。”

“皇阿玛说笑了。自打额娘故去以后,还是皇阿玛时常惦记着宁儿年幼,时常探问,又让儿臣能够亲自照顾,宁儿也是托了皇阿玛的福。”

“朕惟叹宁儿不是个阿哥,宫里头素来都是重男不重女,宁儿自幼没了额娘,又不比阿哥们,朕纵然有心向着她,也是无可奈何。况且宫里头格格多有早夭的,故要你领了宁儿到府上去亲自抚养,——外头虽然不比宫里奢富,却到底清净些;这些年也是多亏了你,不然宁儿也未必能撑到今日。”康熙收敛了笑容,叹口气,口气颇有些伤感。

“皇阿玛放心,只要有我胤禩一天,决不会叫宁儿受一点委屈——”胤禩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一字一句的说。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你额娘有知,也可以安心了。”康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笑道:“不提这些了。你今儿也累了,不如跪安罢。”

是夜已是更深,胤禩还在书房,躺在床上,始终睡不着,翻着一本书,——下午和老九老十几个人呆了一下午,谈来谈去不过是一个“争”字 ——这些年为了这个字已经够苦了,然而皇阿玛还在,太子之位废了立立了又废,一切依旧是云里雾里,看不明了。太子大阿哥已经赔进了所有,自己每天也是如履薄冰;胤禛始终是不动声色,然而出手便是杀气逼人;倘使自己真的赌不过这一局,也不过一死,——唯一放不下的只是宁儿,倘使自己毁在这里,不论是老四还是老十四,都不会放过宁儿,如果将宁儿外嫁至不肖之子,岂不是一生都毁了?前朝的那位公主,刚刚嫁去驸马家不到一月,夫君就遭戮,倘使胤禛他们也使这一招,宁儿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寡?额娘出身低微,自己又率遭怀疑猜忌,宁儿已不可能再受封,此后的命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自己如不能自保,宁儿又怎可能不受委屈?…….

如此想下去,根本不可能安然入睡,胤禩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以手抚额,才发现额头上早已是冷汗涟涟。

正是发慌后怕的时候,却听见房门“吱呦”一声,心里咯噔一下。待起身看时,却见石青帘子撩起小小的一角,一只红绫的小鞋子从门槛上踏了过来。

“——宁儿——”胤禩急忙起身,搁在膝上的书应声滑落。

宁儿踢着小鞋子“吧唧吧唧”的小跑过来,胤禩伸手捡起书的功夫,宁儿早已踢掉鞋子,爬到了胤禩的腰间,两手紧紧的环着胤禩的腰;胤禩把宁儿搁在自己身边的床上,伸手拉开一床被子替她盖住,用手解她扣在腰间的小手,刚解开,宁儿反而将手攀上了胤禩的肩头,胤禩回头托起宁儿的下巴,却看见宁稔的小脸上泪水涟涟,心下一惊。遂捧起宁儿的脸,用指尖擦去泪水,柔声问道:“怎么了?”

宁稔将手在胤禩的肩上攀得更紧,抽抽嗒嗒的说:“我….刚刚…梦见…梦见…”说一半又哭起来。

“宁儿别哭——你跟哥说你梦见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哥替你解解。”

“我…我…梦见….额…额娘了….”宁儿说着就扑到胤禩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5

5、 起疑 ...

“我的那一箱子东西都带了没有啊——”宁儿抱着一摞衣服鞋袜什么的,一边问着忙碌的下人——因要往热河去,家里头都忙着收拾东西。

“格格,都已经两大箱了,您是去园子,又不是搬家,用不着把整间房都搬过去吧”刘鑫在一边半调侃半报怨着,一面把宁儿手里的衣裳排进箱子里。

“岂止是房间,倘使箱子够多,怕是要把整个王府都搬过去呢!”紫绢在一边笑道,“可算出一趟门,就把你先忙活的!咱们爷整日价出远门,也没见这么大动静儿!”

“那能一样吗!人家是爷们儿,出去也到处都是照应,我们女孩家只好自己周全自己!”刘嬷嬷这里指挥着小丫头们归置箱子,听见紫绢如此说,便正色道。

“就是!”宁儿听得刘嬷嬷帮腔,乐的过去搂着刘嬷嬷的腰,一面又朝紫绢撇嘴。

“怎么‘就是’?”郭络罗氏扶着雪琴走来,瞧着一地的东西,惊诧到:“这可是要到哪里去呢?”

“爷过几日要跟皇上往热河去,说是宁儿也叫领去,这就收拾出这么一堆出来——”

“是了,”郭络罗氏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前儿听见刘福儿说要将他的夹衣裳拣出来,我还疑心这个天哪里就用到呢,原来要往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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