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梦迟歌》第17/214页
我清了清嗓子,将杨万里的《小池》念出来。
“泉眼无声惜细流,
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注②)
果然,他清淡如水的笑容染上赞许和欢喜,声音亦有惊奇之意,“真真清新隽永,自得其乐!”
顿了顿,似思索之后他方又说,“这首小诗,和莫姑娘一样可爱呢。”
我笑出来。心被什么击中了。
余洛,你才真是七巧玲珑心啊,“可爱”简单二字,一下子将其他溢美之词比得黯然,什么清新隽永,什么自得其乐,哪能及言简意赅的“可爱”?再贴切生动不过了。
遐想着,我也一样可爱?呵呵……
余洛没有看见我的表情,只把眼光投向拥拥挤挤一大池的婷婷荷花,蓦地眼神飘忽,没有焦点,似一潭深不见底的哀渊。
我敛去傻笑,“怎么了?”
他似叹了一下,声音依然动听,却触到一丝秋悲之意,淡定却沉寂。
“这些逍遥的好句,也只有莫姑娘这样水晶女子才可做出,我等孽海沉浮之辈,只能痴心妄想,空有羡鱼之情。”
我拉他的袖子,待他回望,献上一个宽心的笑容,他眼中微波的苦涩让我揪心。
“向才说归去来兮,余公子想必身不由己,既然如此,不可负了这满塘盛放芰荷,我闻莲系花中君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余公子谓之如何?”(注③)
他紧紧盯着我吟然浅笑的眸子。
好半晌,他牵起我的手,“尔诚解语花。”
我但笑不语,忽觉手腕一暖,低头看去,原来是余洛把我的袖子拂下来。
他抬眸,清雅俊逸笑着,“别着凉了,女孩子不可轻露身体。”
我呆住了,他的笑容太太太太迷死人了吧!
倾国倾城啊,彻底让我患上失语症。
我巴巴瞅着他俊美的脸,忘了礼数,忘了回答,他也不恼,安安静静由我发呆。
就在这时一个很煞风景的声音插进来打破了这份美好,“少爷!您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吹夜风?小心犯病了,香管家可要责怪老奴――哎哟哟,可担心死人咧,少爷身子弱,就得好好注意才行,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似的乱跑……”
我目瞪口呆望去,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妈扑到余洛身上,拉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喋喋不休,全然没有看见我。
余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闪到一边,淡淡道:“德妈妈劳心了,这位是莫小姐。”
德大妈一愣,放下手朝我看来,不敢违背余洛意,又不甘地向我躬身请安,“莫小姐吉祥,老奴金德,见过莫小姐。”
我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点头淡淡回了一句,“德妈妈起来吧。”
德大妈有些怨恨地盯了我一下。
心里大呼冤枉,我决不是趋炎附势之徒啊,也不是故作清高啊,可要我堆满假笑扮作热情扶起您,岂不是很做作?我做不出来。
正当我有些手足无措,余洛忽然闷哼一声,隐有痛苦之意。我和德大妈同时看去,见余洛脸色铁青,泛着难看的苍白,捂着胸口,全身微微哆嗦,摇摇欲坠。
我吓了一大跳,旁边德妈妈早扑过去扶着他,把他安置在轮椅上,大叫起来,“少爷,你没事吧,又发病了?”
“没事……”余洛歉然看着担心的我,唇角抽搐着艰难扯出微笑,试图以安我心,“老……老毛病了……”
“水琪,水瑜!快来,少爷又不好了!”德妈妈朝门外大喊,显然没有我慌乱失措,她肯定是知道余洛的病的。
“嗖嗖”两个青年侍卫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我那日用簪子威胁的青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