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梦迟歌》第78/214页
“小姐,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药,别恼了。”启云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手上动作利索不滞。
我不着痕迹撇撇嘴,搭上启云的手恭顺淑雅地走向内间。
罗裳褪尽,冰肌裸呈,我别扭地躺在床上,让面无表情的田修仪给我抹药。
三品修仪女官田氏和十来名宫女奉旨来“伺候”我。并每天早晚将我剥光衣服,涂一层厚厚的薄荷味的油脂,曰皇上命令,赐莫迟歌凝肤香脂一月,由田修仪监督负责,务必使其女不留疤痕。
一天两次的上药弄得我苦不堪言,浑身油腻腻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不过似乎挺有效的,短短一个月,身上被皮鞭打裂的伤后愈合结痂,脱皮淡褪,基本上看不出痕迹。
无风无雨的一个月,每天止步小小的院子和偏殿,倒也清闲自在,只是心底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这个深不可测的长孙熙文,葫芦里卖什么药,难道他突然放弃寻找兵符了吗?不可能,难道他相信我只是楚王府的一名歌女?那他还将我软禁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还派了三品女官来“伺候”我,我既不是后妃也不是太后,无名无分,尴尬地被侍奉着,田修仪只唤我一声姑娘,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囚徒,享受这么好的待遇,能有什么好事。
我一个“歌女”身份,按理应该向田修仪行礼的,偏生名义上她是被皇上指派来做我的下人,情况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惴惴不安等待暴风雨的降临,可一个月风平浪静,任尔东南西北风,怎么也吹不进这深宫里来。
其实站在皇帝的立场上,我现在这个境况是自然的。他不可能完全相信我是歌女这个弥天谎言,可找不到证据来戳穿,动刑又逼不出兵符的下落,在外追查不大乔竹悦的半点声息,肯定心里疑云密布,只得暂时将我关押丢在一边。
但是,他是这么按常规出牌的人吗?
正想得心烦意乱,一个公公带来圣上口谕。
“今朕于景阳宫设皇家宴,诸王公大臣其乐尔尔。着命歌女莫迟歌速整装前往,上殿献曲,不得有误。钦此!”
在皇家宴上献曲?
一个响雷劈得我晕头转向,跪在地上愣住了。
长孙熙文到底搞什么鬼?
脑子像揉进了一团糨糊,理不清千头万绪。
启云按下我的头磕在地上。
我机械地开口,“民女莫迟歌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我回过神来,一群宫女已经围着我团团转了。
给身体熏香,着一袭纯白色雅致兰花小朵的蝉翼薄纱裙,粉嫩桃色的丝绸抹胸束着胸脯,腰间系珍珠丝绦,极品翠玉环叮咚作响。
青丝一半挑起高高的髻,插一支白玉凤簪,其余用银带绾在耳边,温婉隽秀,鬓角别一朵娉婷清兰,红妆粉黛。
平平相貌竟也生出几分妩媚明丽。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装扮完毕,田修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与一群宫丽簇拥我上了软轿。
轿子中颠簸起伏,只闻整齐稳健的脚步声。心情终于平复些许,我立刻想起一个大问题,等会上台唱什么?
皇帝一定是故意整我,攻我个措手不及,好试探我是不是真正的歌女。
歌女应该会些什么歌?风尘味重一点的吧?现代歌曲都是情啊爱啊的,不过对思想保守的古人来说,会不会太露骨一点了?
邓丽君的《甜蜜蜜》,太甜腻了。《祝酒歌》,歌词忘记了大半。《夜上海》,风尘味足吧,可太放荡的说!梅姐的《一生爱你千百回》,太低音了……
杨千桦的《花好月圆夜》吧,正勉强凑合,不过第二句歌词太不雅了……
“景阳宫到――”
纤纤玉指撩开轿帘,田修仪秀美仪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莫姑娘,请!”
我伸出手扶着她下轿,款款摆步走到了后厅。
前堂丝竹声扬,鬓钗香影,云袖广舒,一场嫦娥升天、飞燕轻盈的舞蹈正在进行。八位俏丽宫娥各展妍态,或腰肢巧拧,旋转媚笑,或玉臂软舞,半遮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