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世红颜》第193/194页


  “平时我是可以劝解她,不过这次她怪的不是别人,恰好就是我。”
  冷星桓微蹙着柳眉,眼中盛满了无奈。
  “我很清楚香帆现在的感受,这次办杂志,她做出了更大的努力为我们搜集线索,可这一期的杂志的缺陷偏偏出在我的《阿星日记》内容不如从前好。《地平线》是我全权负责最后处理的工作,我的错误直接影响到整期杂志以及销量,换做我是香帆,我也会一度对负责人失望。”
  “姐,怎么每次有委屈你都要自己一个人受呢?”孟靖儿极度不平地拉着冷星桓的衣袖。
  冷星桓劝住了她,“你就不要再说了,香帆那个人你还不了解?等她生完了气,第二天就没事。”
  然而,就算孟靖儿按捺了脾气,有一个人已经无法忍受沈香帆的牢骚,那就是龙骏彪。
  他抬头看着那个满身男子气的姑娘,虽然一动也不动,脸上却泛着怒气,双眼对着她,他仿佛立刻就要头顶冒火。微褐色的脸庞早已变得更黑,怒气正逐渐蔓延到全身上下。
  “香帆你够了!”
  终于忍不住爆发,龙骏彪从椅子上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到底有完没完?杂志没卖过人家,大家都有责任,你用不着拐个弯来埋怨星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冷不防龙骏彪的责备马上点着了另一颗炮弹,沈香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说什么?你有种就试试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这女人,现在还挺神气?”
  龙骏彪喷火的眼睛在她眼前变得更加火气十足。
  “要不是看见你上次阑尾动过手术,再难听的话我都说得出来!”
  “你们俩在干什么呀?”
  孟靖儿冲到两人中间喊起来。
  “大家都是办杂志的编辑,斯文人以和为贵嘛,怎么一点小事就搞得大家都像要撕破脸的样子?香帆姐,彪哥,一场同事不要为小事翻脸好不?伤了和气多划不来?”
  但是两人根本就当没听见她的劝告,他们仍旧在对峙着,两人的脸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缩短到一尺之内,呼吸的气息吹在对方脸上,也不知道是否温度接近沸腾。
  孟靖儿生平最怕的就是这两人吵架,一个是鞭炮男人婆,另一个是高原热血汉,从前两人只要一冲突,尽管没有伤着皮肉,却像是闹洪灾,谁也收拾不了。当她无助的转过身时,却忽然发现冷星桓的身影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姐呢?”
  一声惊诧的叫唤,沈、龙二人戛然停止了争执,两对眼睛同时将目光定在冷星桓先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
  “她倒好,自己先闪了。”沈香帆一手叉着腰,一手拨了拨乱发,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办公室。
  龙骏彪却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天啊,她不会又……”
  “都是你们不好,又把我姐气走了!”孟靖儿冲着龙骏彪用力推了一把,皱着眉头抱起文件走进了里间的影印室。
  寂静的夜,如同往常一样漆黑,寂寞的天台上,没有马蹄莲,只有昙花的淡淡香味。
  已经快入秋了吗?冷星桓站在花圃里,哂笑自己的健忘,成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连日期和季节也不记得了。等昙花的花期一过,桂花又要开放了吧。
  她记得邢震洲说过,他最喜欢那些会散发幽香的花草。此刻,他在什么地方?对面的阳台上看不见灯光,或者他又在加班了,她猜想着。一朵昙花不觉耷到身畔,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去,重新将花朵固定在细细的木架上。
  秋,的确不是适合欢笑的季节,蕴着花香的风吹到脸上,是带了些许寒意的。除了那些能够傲霜的少数花种,又有多少蓓蕾能选择在意味凋零的季节绽放?风吹动她头上洁白的发结,它被卷成了一团,然后又散开,像是孤独的马蹄莲,即将凋落在这不适合她的日子。
  “星桓,是你吗?”温柔的呼唤忽然响在不远处,沈靖邢震洲一盆还未开花的米兰,出现在她的眼前。
  “震洲?”低低唤了一声,她不再言语。
  “你在难过?在矛盾吗?”
  邢震洲放下手里的花盆,走上前来。
  “因为这次的杂志,因为《地平线》仍旧落后于《虹霓》,你觉得是你的责任,在为自己的过失而谴责?”
  她依然没有回答。
  “其实结果明明可能是《虹霓》输掉,你为什么要在《阿星日记》里写得有所保留,不写成从前深沉的风格?”
  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你是在维护一个接受过你采访的人对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天平,一边载着理想,一边载着良心’,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什么让你的下笔显得举棋不定?从前的阿星总是一针见血,星桓,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放弃事业成功的大好机会去维护?”
  “如果有一个人曾经对不起你,伤害过你,在多年以后却向你忏悔,并要求对你补偿。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的至亲,你会在杂志上参他一本,让他永远逃不脱媒体这个无邢震洲的仲裁,那样你会开心吗?”她弯下腰背对着他,将那盆米兰搬到昙花的旁边,那个动作像带着节奏般自然,却令他完全无法看到她的眼神。
  “难道你……找到你母亲了?”邢震洲侧过头悄悄看了看她。
  半转过身去的冷星桓,淡淡的月光映照着她半边脸庞,几乎将她整张清丽的脸都添上了一袭苍白。她的嘴唇在似张似闭的翕动,她好像要说很多话,却又情不自禁的要把话全部咽下。他有些害怕看见她这样的表情,显得她美丽的眼睛陡然变作了两汪无法测出深度的潭水,他也无法想象潭底到底隐藏着什么,她恰似一个脱离了躯体的幽魂。
  “这一期《虹霓》杂志的成功,你的功劳不小吧。”
  她回眸苦涩地笑笑。
  “纪如茵身边果然是人才云集,如果我们《地平线》有那么好的业务条件,不用每个编辑和记者一步一步去拼命,想必结果也不会如此。冯太太一定也在矛盾吧,像她那样一个优秀的传媒大亨,居然有个这么不识抬举的女儿。”
  “你说什么?冯太太?”邢震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她。她的原名叫温月明,当年爸爸为我和弟弟起名字的时候,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对应抛弃我们的母亲之名而起。弟弟名叫日枫,母亲叫月明,我叫星桓,竟然是这么回事……”
  冷星桓幽幽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愿意认她,但是爸爸直到临死前依旧爱她,我也不能改变她是我妈妈的事实。”
  “原来如此,世界真的是小得出奇。”
  邢震洲抱歉地向她低了低头。
  “对不起,星桓,如果不是因为茵茵,或许我仍旧在当我的记者,不会因为做编辑而要担心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不必这样说,一切的事情根本与你无关。命运就是命运,注定的始终无法改变,正如我和温月明是真正的母女,和纪如茵是真正的竞争对手。而对手的选择,一直是纪如茵占据着主要决定权,而不是我故意要找上她。或许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她也不会将我当成劲敌了。”
  “你错了,星桓。”
  邢震洲仰头看着上空,低声说。
  “茵茵好强的个性,是因为她有个那样的家庭,有个那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今天的样子。大家都说她很像德国人,但是她的内心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坚强。尽管她可以获得更高的荣誉,她其实很寂寞,因为那样的家庭背景,生活很多时候会不由自主。她是这样,她的哥哥纪朗奇也是这样。”
  “你爱纪如茵,对吗?”冷星桓深沉望着他。
  “星桓,我……”他沧桑的脸上掠过一丝游离的气息。
  “你无法肯定的回答,表示你还在矛盾是否应该爱她。”
  “不,你听我说……”
  “或许她跟我一样,跟其他人也一样,认为你是心灵的救世主,然而这个世界却几乎不能允许唯心主义的存在。即使相爱又如何?现实就是现实,在残酷的现实中,很多事都无法遵循浪漫的规则,所谓爱情,很多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残忍的游戏。就像海豚是哺乳动物,它们喜欢跟人打交道,喜欢游到岸边寻求跟人类相处的快乐,但是它们始终无法长久生活在陆地,失去了水,它们不久就邢震洲。因为它们注定是水生动物,不管陆地上的生活有多快乐,但背离了命运的安排,即使再快活的地方,也终究会成为它们葬身的沙漠。”
  “你的话很残忍,星桓。”
  邢震洲紧咬着嘴唇,冷星桓的声音虽然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柄锐利的刀子,在一寸一寸割破他的心。的确,他不愿将世界想得如此复杂,追求浪漫和阳光的他甚至有些害怕听到这样的言语。自己接受纪如茵,难道真的错了吗?或许,自己到现在还不能理解情为何物,浪漫就像那白色的昙花一般,开花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时。
  “并不是我说的话残忍,而是事实就是那样,如果你真爱她,就应该赶快去争取。”
  冷星桓回头说。
  “你是带着阳光的人,你能容忍她的任性,你能给她体贴和关怀,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成为纪如茵真正的阳光,而不是她的沙漠。如果你们两人肯共同努力的话,命运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发生转折,沙漠或许也会变成海洋吧。”
  “星桓!”
  他忽然奔上前来,仍是蹙着英挺的眉,目光却陡然深邃了几分。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在怀里,抱紧了那纤细的身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然而冷星桓那欲流泪还强忍的表情,不觉触痛了他的心,真的好痛……和面对纪如茵完全不同,凝望着那张幽魂般的、像要浮动的面容,他第一次感到了椎心刺骨。
  “放开我……”
  冷星桓推开了他的身子,眼神里带着责备与哀怨。
  “我不习惯被人用这种方式来安慰,震洲,你刚才是对我的怜悯还是你此刻的心情无从着落做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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