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第2/211页



  孩子也在呜咽,鸣呜吭吭的不知在呢喃些什么,显然已被惊吓得不轻。
  目光一闪──宛若映着血影──青年人又道:“至于他说的话是真是伪,这要由我来决
定,活活打死他么?倒很有可能,或许我有更好的法子,为了这件事,我已要了两条命,再
要几条,亦不过是点缀点缀罢了……”
  抹着满嘴猩赤的鲜血,翁申义的舌头大概也碰裂了,他僵混的,可悲的道:“英雄……
英雄……我一生刻苦成家……但却并不吝啬……那只镯子……你要了……也罢……却不值得
……不值得卖上两个人的生命……”
  青年人笑笑,道:“我素来有个习惯──不喜欢被某些不相干的人看见我做某些不便让
他们看见的事,不幸被他们看到了,我就只好让他们永无传扬出去的机会,这样的手法,我
们叫做‘灭’。”
  抖索着,翁申义道:“英雄……你开恩……镯子……我给你……”
  摊开手心,青年人道:“拿来。”
  全身都在颤,都在晃,翁申义呐呐的道:“镯子……在‘临安府’……真的……我可以
修封书信……英雄你着人去取……”
  猛一把抓住翁申义的前襟,青年人额际浮起了凸突的青筋,双目中杀气盈溢:“翁申义
,你这老奴才,老混帐,老杂种,你把我看成哪一类的白痴?我岂会中你这个圈套?授人以
柄,自陷囹圄?”
  翁申义骇惧至极的分辩:“不,不,英雄……我全是一番真心真意……我……”
  扬起的手掌是细长柔嫩的,但挥打在人脸上却是如此坚实有力,青年人挥手掴打着翁申
义,血星子合着肉糜,随着翁申义脑袋的仰俯摆动而纷溅齐洒!
  “住手,住手,救命啊,打死人了……谁来救救命啊!”
  翁李氏披头散发,形同疯狂般拉扯着青年人,她的孩子,一口一声“爹”,一口一声“
娘”,趴在沙地上叩着头,连嗓调都变是不似人声了!
  旁边那名粗壮汉子猛抢上来,飞起一脚便踢翻了翁李氏,怒叱连声里,又接二连三的将
这妇人踢得满地打滚,曝叫若泣。
  点点滴滴鲜赤的血洒染上沙地,便只是一星呈紫褐的,儒湿的小印痕,而很快便被沙尘
吸引,留下斑斑不起眼的干瘀……
  重重将翁申义摔推出去,青年人满脸布着恁般邪酷暴戾的凶气,瞑目大吼:“朱三黑子
,你们还没找着?”
  原先回应的那个黑大汉,不由暗里打了个寒哗,他直起腰来,惶恐的道:“少爷,前后
业已搜了四遍,没有放过任何一桩物件,连箱笼的里层,角摺都割开来查过了,一些衣裳被
褥也通通拆了开来,却就是找不着那只镯子……”
  青年人两眼透着赤光,脸色泛青:“篷车上下搜过没有?韩大头!”
  被唤做韩大头的汉子赶紧回道:“连车底都看遍了,少爷,没有啊!”
  另一个也苦着脸道:“拖扯两匹马的杠辙,皮套环也查验了两次,少爷,没见藏着啥!

  青年人的面孔扭曲了一下,愤怒的咆哮:“饭桶,都是一群不中用的饭桶!”
  车上车下的几个汉子,全都垂手肃立,噤若寒蝉,没有哪一个敢吭一声。
  踢打翁李氏的这一位抨着袖子,还上来楞头楞脑在旁边插口道:“少爷,保不准这翁申
义老小子是说的真话,要不这里怎会找不着东西?再说,人经过这样一顿狠打,少有不吐实
的,不信叫姓翁的刨割他翁家祖坟,这阵子他都会爬着去!”
  很突兀,青年人的表情又变为温柔了,他的声调也是温柔的:“赵大有,你的意思呢?

  这赵大有,笑道:“若依我呢?少爷,就不妨叫这老小子写封信,公子随便派个人到‘
临安府’去找那姓潘的拿,他们只不过是些做生意的肉头,有几个胆敢唬弄我们?”
  唇角噙着的那一抹笑意,率尔僵硬了,青年人闪雷似的一记大耳光,打得那赵大有鬼嚎
一声,跌了个四仰八叉!
  指着满脸的晕黑,牙掉血溢的赵大有,青年人恶狠的嚣骂:“你算什么东西?居然以你
这种豆腐渣脑筋来替我出点子?狗奴才,你想到这件事只能在此地解决而不能延宕么?你想
到翁申义可能在信函中搞花样设圈套么?你又曾顾虑到万一风声外泄对我们有何等影响么?
真正白痴一个!”
  捂着血淋淋的嘴脸爬了起来,赵大有哈腰垂头站在那里,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青年人烦躁的走来走去,双手十指的骨节也在“咯崩”“咯崩”按响不停,于是,他蓦
地站住,斩钉截铁的,也是冷酷寡绝的开了口:“东西必然藏在翁申义身上,只是他不肯招
供,这头咬牙的老狗,我们要看他能撑到几时!”
  六名大汉,只是惶惊的站着,一个个都摆出那份“唯你是尊”的神色来,没有人敢表示
一点不同的意见。
  青年人一探手,叱道:“你们先去把那毛孩子给我抢过来!”
  齐应一声,六个人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翁申义同他的老妻,经过方才那一顿毒打,这
时也不过刚刚转过气来,甚至尚不能挣扎,那孩子已被朱三黑子一把抡开!
  伸着那只血污颤抖的手,翁申义痛苦的呻吟:“求求……你们……放……放……过这…
…孩子……那……那是我……我……唯一的……命根……啊……”
  划动着满地的黄土沙,翁李氏屠弱凄惨的哭泣声更断人肠:“英雄……好汉……你们…
…要……要什么……都可……可以拿去……甚至……我们……夫妻的两条命……就只有这孩
子……我求你们……行行好……饶……饶了他吧……”
  背负双手,青年人踱到翁申义夫妇二人面前,他淡淡的道:“姓翁的,我发觉你虽是个
做生意的商人,却很有心机,很能熬,也豁得开,你比我预料中要难缠得多,也可恶得多!

  翁申义痉挛的,低哑哑的道:“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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