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说他不可以》第2/136页


  不过她一走进去就后悔了。黑雾连通的是通往地宫的过道,而过道又长又暗,没有灯,她连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耳边呜呜吹着寒风,放眼望去全都是一片黑。往常岳思亭吓唬她的妖魔鬼怪好像真的就藏在周围的黑暗里,等着要蹿出来,一口吃了她。
  摸着墙走了几步,迟迟就被自己想的东西,吓得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太难了,做皇帝太难了。
  老树精伏在地宫殿前打盹,入了冬,它浑身上下的叶子就簌簌往下掉光,只剩秃秃的树干。
  过了一会儿,它忽然跳起来,用秃秃的枝条开始扒门。
  “迟迟心肝来了!迟迟心肝来了!”
  殿门紧闭,没有应答。老树精报了几声,回头朝着过道的出口飞奔。
  于是薛惊一睁眼,就看见被老树精送到他寝殿的迟迟。小公主吧嗒吧嗒掉着泪珠,脸蛋冻得红红的看着他。
  薛惊又闭上了眼睛。
  不看见就是不存在。
  但“不存在”的小公主很快就呜呜哭了起来。
  迟迟本来就不乐意当皇帝,现在因为她当皇帝这件事,皇祖父要跟人打仗。听说西北的闻将军身高七尺,长了一张横眉怒目的脸,能止小儿夜啼。而且他打起仗从来都是战无不胜,要是真的打起来,谁还能拦得住他?
  再加上一路又冷又黑,迟迟早被吓破了胆子,现在一见到躺在床上的薛惊,鼻子一酸,立马又掉起了泪珠。
  薛惊听着小公主哭了一会儿,最后投降:“什么事?”
  迟迟哭得口齿不清:“有人……打我。”
  回答言简意赅:“去找老皇帝。”
  迟迟哭得更凶:“皇祖父也……没有用了。”
  明帝也没用了?
  薛惊这才慢吞吞坐起来,对着床边哭个不停的迟迟说:“过来。”
  语气平平。
  迟迟抽噎着走了过去。
  她的鞋底带着御花园里踩上的雪,这时候都化成了水,把地上的团花毯子踩得一塌糊涂。
  薛惊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等到小公主走到他跟前,他才又问:“你皇祖父怎么了?”
  上个月带小公主来拜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么快就没用了吗?怪不得哭着来找他。
  迟迟呜呜道:“因为我当皇帝,西北的闻将军不开心,起兵要杀我。”
  闻将军当然不敢说得这么直白,人家打的是“清君侧”的口号,明帝立了一个小姑娘当皇储,是“被奸人所惑”,所以他要清君侧。
  薛惊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关我什么事?”
  这世上打打杀杀的多了去了,况且说到底,大齐只是他小小一处藏身之地,和他有交易的大齐先祖早死了几百年了。薛惊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要是大齐灭了,他还正好换个地方。
  床前的小公主并不知道这些事,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脸上犹带泪珠,对着坐在床边的薛惊语气天真:“因为你是大齐的守护神呀。”
  噗。
  薛惊转开脸,没让小公主看见自己脸上略带嘲讽的笑意。明帝随口扯的谎,小公主竟然也真信了。
  他“哦”了一声:“年纪大了,忘了。”
  迟迟疑惑地皱起眉,坐着的“守护神”朝她挥了挥手:“回去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也没说答不答应。
  但不说话就是默认。
  迟迟提着裙子,也不哭了,一面往外走,一面开开心心对刚才躲在柱子后的老树精说:“疏疏送我。”
  老树精很喜欢迟迟帮它取的这个名字,手舞足蹈送小公主出去了。
  冰冷的寝殿又安静下来。薛惊坐在床边,地下没有光亮,暗色笼罩,他对着黑漆漆的窗子长出一口气。
  妈的,好烦。
  *
  议事厅又吵起来了。
  迟迟还是坐在纱帘后面。这次比上次吵得还要凶,因为明帝决定用兵镇压。
  原本明帝就忌惮西北的闻彬柏,迟迟要登基,他就不能给小孙女留着这个隐患。因此闻彬柏一起兵,明帝正好有了理由,调兵遣将挖掉这个隐患。
  不过派谁出军,何时出军,路上需要的粮草又从哪里调用,大臣们继续吵成一团。
  迟迟坐在椅子里,凝气静神,想要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自然是请岳老将军出马。岳老将军久驰沙场,战功累累,还是闻氏的师门,深谙他如何排兵布阵。有岳老将军在,大军一定很快凯旋而归。”
  “呵,我听说岳老将军上个月才在家里散步摔了一跤,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请岳老将军出马?是叫马拉着他上战场吗?我看倒是新起的小李将军不错,正值青年,前程可期。”
  “小李将军性子暴躁,杀起平民来也不眨眼。你是要西北的百姓先出龙潭,又入虎穴吗?”
  “你竟然敢说闻彬柏的地方是龙潭!意思姓闻的是龙吗?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
  “既然出兵,自然要天时地利人和。不如让钦天监先扶乩,以定下出兵的日子。”
  “打仗就是要措手不及,你告诉姓闻的什么时候出兵,岂不是让他早作准备?”
  ……
  “嘉州仓占地广大,临近运河,而且储粮丰富,从这里调粮也不用担心影响周边的百姓用度。”
  “淮河以北全部结了冰,运河?是叫人把运河砸出路来,还是让马拖着粮草往冰上走啊?等拖完了再去拉岳老将军上战场是吗?”
  “或许可以走旱路……”
  “水里冷,地上就不冷啊?况且路途遥远,等粮食送到西北,大军早饿死了。”
  挂帅的人定不下来,要调用的粮仓也定不下来。有人开始争执从何处调兵,议事厅里更乱了。
  迟迟又努力听了一会儿,眼皮止不住打架,头一歪,身子滑到软垫上,不动了。
  一旁的徐公公叹了口气,已经见怪不怪。他先上前,替小殿下盖上准备好的薄被,退到一边后,徐公公低下头,想着等会儿还是用老话回明帝。
  迟迟瞌睡朦胧,外面据理力争的声音她又渐渐听不到,眼睛快要完全阖上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寒风。
  纱帘一动,有人穿了进来。
  迟迟一下子就清醒了。
  薛惊:不看见就是不存在。
  迟迟:不说话就是默认。
  你们两个真的不是一家人不是一家门哈。来的是谁就不用多猜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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