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第120/211页


  越是微施含笑的俊颜忽染沉色:“呃!且快道来。”
  遏必隆眉头紧锁,顿了顿,拱手道:“回皇上,此事,乃是内监交接外庭所致,想必,内监亦是从中获利。”
  皇帝眸中一惊,隐约之间有些不安,不过短短一月的光景,似乎就要变了天儿。许他心中已有了眉目,脸上却是肃色道:“查!此事就交由你去彻查,必定要将那些个贪官污吏皆绳之以法。”
  遏必隆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道:“是。”
  皇帝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先回去罢,出来什么眉目便来向朕禀报。”
  遏必隆永远是一脸的严肃,倒也很有臣子的模样,躬身行礼:“微臣告退。”言罢,便退出了乾清宫。
  落在外头的吴良辅心中忐忑不安,皇帝沉沉一声:“吴良辅!”他更是心下战战兢兢,怯怯踏入,恭敬朝着皇帝行礼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手中的佛珠捏的咯咯作响,力气使得不小,面无表情道:“博尔济吉特特氏,可有什么动静,没有寻死觅活?”皇帝的声音听着十分冷漠,约莫帝王凉薄之意就是如此,但他眼中分明有几分柔情,隐隐哀伤。
  吴良辅自然知晓,皇帝所言的博尔济吉特氏乃是现下居在清宁轩的孟古青,都道是贬为庶人了,偏生还要囚禁在宫中,至辛者库,无非就是想让她受些苦,自个儿服软了便是,可这孟古青的性子哪里能就此服软,真真是倔犟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皇帝这一步棋,走的不太高明。
  当然,这些个话吴良辅只得在心中腹诽,当不会念了出来的。清秀的脸付之微笑,略有些惧色:“回皇上,博尔济吉特氏身子已有所好转,今日,差遣去了御花园,清理荷塘边的苔藓。”
  皇帝手中的佛珠继续作响,头也不抬道:“你倒是挺关照她的。”
  “哟!奴才不敢,那不是博尔济吉特氏生的娇弱,叫那辛者库的公公婆子瞧见了,便派了轻松的差使给她么?”吴良辅依是微含笑意,将事情一道儿的往辛者库推。
  皇帝松开紧捏的佛珠,淡淡道:“今日天气不错,二月天儿里,御花园的景色必定是美不胜收,传话六宫,前去御花园赏花。”
  吴良辅眉间一喜,应道:“??。”然便朝着乾清宫外去。
  皇帝正了正色,侃侃踏出,明黄的御辇悠悠朝着御花园去,二月春日,景色尚好,四下桃红柳绿,荷塘边一道青衣宫装,身子瞧来很是单薄,微风拂过,裙摆飘起,青丝上只簪着素银簪子。
  一旁着玄衣的女子拉着青衣女子道:“主子,还是奴婢来罢!您的身子还没痊愈,可莫要这样折腾自己。”
  青衣女子一如既往的清冷:“灵犀,你何苦跟着我这般受累,如今我再不是静妃,亦不是科尔沁的郡主,你们,何必要跟着我受这样的累。”
  玄衣女子似是有些抽泣道:“主子,不管您静妃还是郡主,还是庶人,您都是奴婢们的主子。奴婢们都是自愿跟着你的。”
  青衣女子似乎稍带笑意:“莫要再称奴婢了,如今,你我皆一样。唤我孟古青罢,我喜欢旁人这样唤我。”
  玄衣女子顿了顿,有些结巴道:“孟,孟古青,让我来罢!你这身子还未痊愈,可万万不能折腾。你若这般折腾,岂非白费了芳尘和雁歌一番苦心。”
  “皇上驾到!”青衣女子正欲开口,便闻身后传来太监长悠悠唱道。
  回过头去,只见一身明黄侃侃而来,急忙跪地,低眸紧盯着地,似乎就生怕抬眸瞧来了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灵犀见着孟古青如此,亦低头不语。
  福临实早就来了,只在远远的看着,直至吴良辅六宫传完话,这才跑来吼上这么一嗓子。
  步步接近,走至荷塘边,便停下来步伐,望着满荷塘的荷叶,皇帝竟悠叹一声:“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
  此诗虽同是叹游园春色,现下用来,却是极不应景。吴良辅很不识趣儿道:“皇上,这荷塘边儿没有红杏!紫禁城的墙也够高,出不去的。”
  皇帝略有些生气,眉带怒意道:“你懂什么!不过,倒也是,这紫禁城的墙够高,进来了,便出不去的。死,亦只得终生困于此。”
  孟古青心中有些凄凉,眸光中闪过一丝嘲讽,是啊,紫禁城的墙太高,进来了,就再出不去了。
  手中的铁铲愈发的紧捏,只望着福临尽快离去,这一刻,孟古青忽觉自己很懦弱,似乎,她只懂得藏到园中的最深处,却不懂得,如那红杏一般,曼妙滋长,直至出墙。
  “臣妾/妾身叩见皇上”皇帝这厢正是感叹之际,便见一起子妃嫔款款而来,环肥燕瘦,妆容皆是精致,可见是精心打扮的。
  皇帝嘴角浮上笑容道:“都平身罢。”
  闻言,各宫妃嫔这才起身。小家碧玉,沉鱼落雁,比比皆是。孟古青只低眸,这些个妃嫔,说来,她也不认识几个,有些许皇帝一夜宠幸,过后连模样也记不得,能攀上高枝儿的,长期荣宠的可谓是不易得很。
  “皇上,这荷塘里的荷花都还未开,现下桃花开得正盛,咱们去那边儿罢。”如今紫禁城里头敢这般对皇帝说话的,除了皇贵妃董鄂云婉,便再无旁人了。
  纵然是因着失子之痛,且又遭皇太后为难,身子一蹶不振,皇贵妃依是对皇帝笑颜以对,一派贤妃,许该说是贤后的模样。可即便如此,皇帝亦是雨露均沾,后宫佳丽颇多。格格福晋的处处是。
  就连她那从妹董鄂成言,一贯的清冷性子亦能逃得皇帝欢心,当下赐封号贞,唤贞福晋。
  闻言,皇帝却并未有离开的意思,只道:“朕瞧来,这满荷塘的碧水青叶,可比那些个桃花柳绿的要更胜。”
  “皇上所言极是,这一荷塘的碧水青叶,可比那些个俗物要强得多。”说话的是钮祜禄福晋,钮祜禄玉烟,一身的艳红,声音甚甜。
  言语间,瞥了瞥董鄂云婉,董鄂云婉眉心一跳,袖下玉手紧捏。如今钮祜禄玉烟得宠,便愈发的嚣张了。
  “碧水青叶固然好,不过,看多了也就腻味儿了!妾身还是喜欢那桃红柳绿的,象征着大清江山,四处生机。”玉烟嚣张,自是开罪了后宫众妃,这厢开口的便是那拉氏,说来,这二位都不省油的灯。
  偏生两名女子往日皆得罪过博尔济吉特氏,现下皆是受宠得很,董鄂云婉自是知晓皇帝的心思,眸中隐隐怒气,脸上却依是强颜欢笑。那钮祜禄玉烟如今虽是得宠,却生是从翊坤宫搬了出来,居在咸福宫。翊坤宫,亦无人居,却还让宫人们日日打扫,为的是什么,她心中自是清楚。
  “这御花园的景色再好,也比不过科尔沁的,碧蓝苍穹,草绿原原,自由自在的!”阿木尔素来天真,想说什么便说了来,这厢可是把雅如贵吓得不轻。
  皇帝的脸色似有变化,原是稍带笑颜,却覆上霜色。
  雅如贵蹙眉拉了拉阿木尔,示意其莫要再说了。然阿木尔似乎并未当回事,继续道:“科尔沁的草原可辽阔了,草生得甚好,春日里骑着马儿摔下来也不会疼!静儿姐姐初时偷着骑马,便摔了好几回呢!”
  眼见着皇帝的脸色愈发的难看,雅如贵赶忙插嘴道:“皇上,这荷塘边儿的景色固然是好,只是,苔藓未清理干净,若是不慎落了水,那便不好了。”
  皇帝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瞥着跪地的女子道:“你们,可要将这苔藓打理干净,若是有人不慎落水,唯你们试问。”
  孟古青依是清冷嗓音,多了几分谦卑:“是。”
  这样的嗓音,福临再熟悉不过,此刻听来,心中一阵刺痛。董鄂云婉心中一惊,玉手捏得更紧,她还奇怪皇帝好端端的怎会邀了各宫前来赏花,他素来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况且短短一月,便发生这样大的变故,他怎会又心思前来,原来如此。
  阿木尔娥眉微蹙,小脸上有些疑惑,稚气未退的嗓音嗫喏道:“雅如贵,我怎么听着有些像静儿姐姐。”
  话还未完,便让站在一旁的成言生生的踹了一脚。成言素来温文儒雅,言语颇少,行事亦是小心翼翼,怎生竟动脚踹她了,阿木尔这厢更是疑惑了。正欲开口,却闻皇帝沉声道:“像么?”
  阿木尔不明所以,点点头道:“像,像极了,一样冷幽幽的,寒得彻骨,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皇帝似有些笑意道:“呃,你抬起头来,朕倒要瞧瞧,哪里像了。”
  闻言,孟古青只当未曾听到,依旧跪地低头,沉默不语。皇帝似乎有些不耐烦,怒道:“你!抬起头来!”
  微微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不过短短一月不足,便消瘦了一圈儿,再加之青衫素衣,瞧着更为单薄。
  但凡是见过孟古青的皆是一惊,阿木尔更是惊得张大了嘴,皇帝冷笑一声道:“还真是。”
  些许时日不见,他依旧是那般俊朗,帝王之颜。对于皇帝的冷笑,孟古青似乎并不在意,即便是在御花园清理苔藓,也比做静妃舒服,如今她只求他能放过她,她不过是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便是。
  看着孟古青那般冰冷的神情,皇帝的气儿便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望着浩浩荡荡离去的一行人,女子唇间浮起笑容,今日宠爱,明日便要了性命,也不知是明日丢了性命的是谁。
  按着位分,如今落在皇帝身旁的自是董鄂云婉,皇后只存封号,已无实权。佟妃,石妃禁足三月,如今期限还未到,自然不敢轻易踏出。兰妃,如今该唤兰福晋罢,身居符望轩,与清宁轩相隔不远,日日郁郁,亦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孟古青的不在意,让皇帝很是生气,走在景色怡人的御花园中,亦是沉着脸,身旁的一袭淡紫心中愈发的恨,原以为静妃便贬,这宫中便再无人那般媚惑君主,可是,走了一个静妃,却来了一群小狐媚子。
  如今福临却还借着由头前来,左右不过就是为了瞧那静妃一眼,即便嘴上冷言相讥,然心中必定是挂念得很。
  这厢董鄂云婉心中愤愤,那厢太后却是满眼欢心,小玄烨很是高兴的窝在太后怀中,歪着头道:“皇阿奶,玄烨好些时日不曾见到额娘了,听二哥说,皇额娘被关起来了!”
  太后闻言,微微一愣,然又抚上玄烨笑脸,笑得甚是慈祥:“哪能是关起来,只是,让她在景仁宫待几月罢了。”
  “额娘为什么要在景仁宫待几个月啊!”玄烨到底是孩子,未曾注意到太后脸色有些变化,奶声奶气便问道。
  太后脸色有些沉沉,然却继续哄道:“你额娘说错了话,就得在景仁宫里呆几个月,等她不会说错话了,就出来了。”
  玄烨似乎有些犹豫,盯着太后片刻后,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玄烨听说,是因为静娘娘,额娘才被关起来的,而且静娘娘往后也不住翊坤宫了,那她去哪里住了?”
  太后并未回答,而是将玄烨放下,拉着其走至桌案前,温和道:“玄烨,在阿哥所,都学了什么啊!”
  小孩子惯喜欢炫耀,尤其是帝王家的皇子,太后此番一言,便让他忘记了方才问了些什么,笑嘻嘻道:“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
  瞒天过海,太后心中一颤,浓艳的妆容下,眉目含笑:“谁教你的呀。”
  “鳌拜!”祖孙二人其乐融融,众人眼前的太后,俨然是慈眉善目,可真真是圣母皇太后。
  夜色朦胧之时,清宁轩烛光摇曳,青衣女子落于桌案前,神色严肃:“灵犀,雁歌,芳尘,我知你们真心待我!可如今我落得这般田地,你们无须跟着我,跟着我,也只得是受累罢了。”
  从前来这清宁轩之时,孟古青甚觉是苦了些,不曾想到,有一日自己亦成了清宁轩的主人。不过,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样难过,到底是清净,也无人前来挑事儿。左右附近还有口井,也不至缺水,只是炭火有些不足。
  于她而言,倒是清净安宁了,可也不能让旁人的前途生是毁在自己手中,这厢便谴起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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