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王朝之静妃传》第185/211页


  如今,她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儿上。皇帝心中很复杂,女子这样的神情,使他想起从前,一回回的冤枉她,顿觉心如刀绞。
  含泪看着皇帝须臾,女子站到一旁,给皇帝让出路来,苦笑道:“罢了,皇上你若不相信臣妾,臣妾也无能为力,臣妾再不苛求,臣妾只想求皇上一件事,若雁歌当真有什么错,还望皇上能看在与臣妾的情分上,莫要取她性命。”
  言罢,又屈膝行礼,抹着泪离开。
  “静儿!”将将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皇帝的声音。
  孟古青回眸看着皇帝,泪珠和汗珠混浊,叫人有些分不清。福临走到女子跟前,蹙着眉头,略带着几分温柔:“我并没有说不相信你,只是,有些生气,去问问唐?Z福晋罢了。你瞧瞧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臣妾知晓,臣妾任性,摔坏了脑袋,记不得从前的事,方才你们所言,臣妾虽不全明白,但亦听懂了一些。想必,臣妾从前是很招人恨,所以皇上并不相信臣妾!宁愿相信旁人也不相信臣妾。是不是……因为臣妾什么也不记得,总给皇上添麻烦……”孟古青显得慌乱而无助。
  顿了顿,又噙着泪:“是不是……因为臣妾没能为皇上生个孩子,所以……”
  本是怀疑的,可对着她,他总是没了法子,无奈道:“我说你怎么整日胡思乱想的!我怎么会这样想呢!不管你有没有孩子,都是我的妻子,你同她们不一样。”
  “那你方才还那般护着唐?Z福晋!你……你就是……”说着,她脸上略带怒气。凤眸怒瞪着,原本她自以为如此很穷凶极恶,却是格外的可爱。
  噗!帝王忽笑出了声来,看着满脸泪痕,外带怒气的孟古青,心笑,感情她是吃醋呢!
  抬手拍了拍女子道:“我好歹是皇上,你瞧瞧你这,别气了,给我点面子!唐?Z福晋怀着身子,难免娇气了些,你看看你这,同她计较些什么。你看你这满脸泪痕的,像什么,怎么跟玄烨似的,说了不到两三句便哭起来。”
  大约唯有在孟古青面前,福临才会如此??嗦。
  想着方才福临护着唐碧水,孟古青心中的确是刺痛,但也不至这样便掉了泪。左右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唐碧水那个丫头,胆子大,也工于心计。且又无背景,于皇帝而言,宠着唐碧水可比宠着她要安全。
  她是断断不会让唐碧水有机会往上爬的。唐碧水当日盗取了自己的计谋,心虚得很,若一旦得势,只怕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为了自己来日生存,她不能让唐碧水得势。因而便在皇帝跟前耍起手段来,她这样一闹,皇帝便心软了,尽管唐碧水怀着身孕,皇帝的心也渐渐偏向于自己。
  皇帝见着女子哭的这般,自是哄着,也无心却理会唐碧水。
  六月炎炎,怀了身子的脾气本就不大好,这厢脾气更大了。承乾宫的偏殿绿树环绕,还是掩不住唐碧水的福气。
  原本同皇帝一道去御花园的赏花的,哪知偏生遇上那帮多事的贱蹄子。若非现下她们忽提起,她早便将那事忘得一干二净,沉浸于为人母的喜悦中。想着待诞下子嗣,许还能晋个贵人。
  但万万不想,静妃失忆了,可她的贴身宫女并未失忆,无端端的旧事重提。来回在殿中走着,唐碧水心中很是不安,冰凉的青石墁砖此刻似乎也焦灼。
  斜阳徐辉,霞光明艳,护城河人少,宽广而空旷。孟古青抬眸望去,这样的天儿,让她想起了科尔沁,苍绿原原上,策马奔腾的愉悦。蒙古包虽比不得紫禁城壮观而奢华,却是自由的。
  微红的苍穹大雁结队飞过,孟古青呆呆的望着,似乎想起了,年幼之时她父王拉弓之时的英武。
  “你变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耳畔响起,碧蓝的衣袍很熟悉,宛若初见。
  害人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总以为有理由便可以理所当然,但有些时候,似乎做不到。福临彻查狸猫换太子之计,险些要了唐碧水的命。而她,的确是想斩草除根的,却因着唐碧水腹中的胎儿,终究还是心软了。
  胎死腹中,毒害婴孩,她终究是做不来。郁郁之时,便总喜欢往人少的地方去。也不晓得子衿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明明听见了他的声音,却假装不曾听见,再言,她失忆,自然是记不得往事,也……记不得她曾唤过的子衿哥哥。
  男子依旧是那样英俊,斜阳落山,霞光万丈,他们初见时是如此。然此刻见到,却形同陌路。“你就那么喜欢他!为了他,变成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种人。”子衿带着几许苦笑。
  孟古青一惊,回眸怔怔的看着男子,他说这话的意思是……
  子衿四下扫了扫,渐渐走近,一如多年前那般,抱着手臂,低眸瞥着她:“你以为,你可以欺瞒他一辈子么?”
  最了解她的人,不是她的枕边人,而是辛子衿,果然,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浓密的睫毛下,女子眼眸清明,露出一抹苦笑:“我只能祈祷,他一生也莫要察觉。”
  “没有什么事能瞒一辈子的。”子衿的声音听不出语气来,他素来是这样的。
  孟古青红衣粼粼,夕阳下堪比那万丈霞光,嘴角泛起苦笑:“走一步算一步罢,紫禁城里,那一步不是走在刀尖儿上的。”
  “你……是怎么瞧出来的。”孟古青暗觉子衿眼神犀利,这些时日以来接触甚少,他却能看出,她的失忆乃是装的。
  子衿眼底里泛着自嘲:“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若是有心,自是能看出来。”
  子衿有些恨自己,洒脱的永王,只为天下的永王去哪儿了。为他而死的女子,可不止息染一个,可他从来不曾心软过。唯有她,博尔济吉特孟古青,异族女子,却让他变得不能自己,有些时候连自己在做些什么也不知晓。
  他处心积虑的接近皇帝,不过是为了大明江山罢了,他那个叔叔,南明永历帝,如今节节败退。他与他的胞弟,也只得隐在暗处。
  若非他们通风报信,只怕……败退的可不止云贵两地。
  孟古青看了子衿一眼,转而又望着斜阳余辉,久久不语。“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良久之后,女子才似是叹息般的吐出这么一句。
  子衿从来都是冷静之人,唯独在碰到孟古青才会如此不由自己罢,碧蓝的衣衫,略显冰寒,声音同是几分凉意:“犹道不如初……,晁冲之的《临江仙》,时日长了,总是比不得初见之时。”
  “子衿哥哥,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青青,你也晓得,我如今已变得狠辣,再不是科尔沁草原上的孟古青了,再也……回不去了。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可有瞧的上眼的姑娘。”孟古青平无波澜道。许是情不再了,剩下的唯独是感动,她总归是希望他幸福的。年岁这般了,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从前她一门子想着嫁给自己的英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的出身,便注定了一世皆逃不出金丝笼子,永远不能在苍穹翱翔。
  子衿总是让人看不出神情来,伴着护城河哗哗的水声,男子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终究还是青青,若你再狠心一些,唐氏只怕要一尸两命。”
  孟古青把玩着手腕间的念珠,些许无奈:“到底,那是皇上的孩子……”
  “你是愈发的大度了……”子衿望着天儿,这话说得似乎深意,淡淡的悲意。
  “不大度又能如何,入了紫禁城便得认命,我早已认命。”许是想起了福临不信任,孟古青很是悲凉。
  青青的性子,他是知晓的,她是个钻牛角尖儿的,当年非要他教她功夫,死缠烂打的,法子倒也多。
  颇几分心疼:“若是难过了,便说出来,我永远听着。”
  孟古青对子衿,总归是内疚的,在大清,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要寻个良人委实的不容易。若是当年,许她会无所顾忌同他离开。可如今,她的心再容不下旁人。
  微微扫了眼子衿,孟古青转身朝着翊坤宫的方向去。嘴角浮起苦涩的笑容,自己选的路,自己担着。自她的心选了福临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深宫深锁,至少,在福临的心中她还是有位置的。
  只要他心中还有她,她便会留在他身边,许是为了她哥哥,许是为了她身边的人,终归到底,多的还是为了她自己,她原本就是有些自私的。
  子衿站在原地,手臂依旧抱着,望着女子莲步而去的背影。无论她在哪里,他终究是能寻得到她的,可她的心中,他却再进不去。
  为何还要留在这紫禁城,为了光复大明,这是其一罢了。永王,怎会为儿女私情所羁绊。
  穿过长长的宫巷,孟古青心情有些复杂,皇宫,她是一辈子也踏不出。既踏不出,那便得活下去,即便,福临不大信任她,可到底还是喜欢她的,不是么?
  想到这里,孟古青又莫名的想起她父王,想着,便有些恨自己。
  在外走了一圈儿,似乎真舒坦了些。趁着天未黑,赶紧回了翊坤宫。她并不晓得皇帝何时会驾临翊坤宫。若是夜里不见她,许又会瞎疑心些什么。
  夜里天儿便凉了些,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的,这将将入夜,便是雷鸣阵阵的。不出一会儿,便是瓢泼大雨。闪电雷鸣的,也不见停。
  孟古青坐在榻前好些时候,淡淡看了眼烛火道:“雁歌,熄灯罢,本宫也该歇息了。”
  “主子,不等皇上么?”雁歌很不合时宜的问了句。
  孟古青笑的有些苦涩:“这雷雨天儿,想必皇上是在承乾宫,皇贵妃怕打雷。”
  这些个事儿,原也是从前她在福临那儿听来的,他总是记得的。
  “皇上驾到!”吴良辅长长的嗓音让孟古青一惊。

第七章 虚实
  皇帝着了一身藏青色的常服,衣袍上沾染了些雨水,孟古青愣了须臾,赶紧迎上去:“臣妾恭迎皇上。”
  话将将落,又是轰的一声,许是这雷声来得有些意外,孟古青吓得一抖。福临见状,将起扶起,拉着女子,眸光柔和道:“起来罢,害怕么?”
  孟古青摇摇头,并未作答,只摸了摸皇帝的衣裳道:“皇上,赶快换身衣裳罢。”
  每每这样的雷雨天儿,福临总是陪着董鄂云婉的,即便是董鄂云婉犯了过错,亦是如此。因而,今夜福临的到来,让她颇为惊讶。
  福临是皇帝,自小便惯了旁人伺候着,自然伸展双手,孟古青慢条斯理的为其宽衣,这又取出明黄的亵衣来。
  福临低眸看了眼女子为自己着的衣衫,问道:“这衣裳,我以往怎的不曾瞧见过?”
  孟古青边为其理着亵衣,便应道:“这是臣妾前些时日做的,皇上好些时日不曾来翊坤宫了,自是不曾瞧见。”
  窗外雷雨依旧,皇帝摸了摸身上的亵衣,舒展笑颜:“你何时还会缝制衣裳了,这些个活儿,交给宫人们去做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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