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动星不动》第51/51页



钮五阳回到洞房时,墨琴正在卸妆,他站在身后,盯着她一动不动。“盯着我干什么?怪?}人的。”墨琴面无表情,并不问钮方丽找他何事,她宽衣解带,『露』出长长的白腿,“这一天,你盼了多年,是不是?”钮五阳不响,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看她靠在大红被子上,搔首弄姿,风情无限……他站起来,走到床前,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玉腿,定定地想着什么,忽然,他轻轻地翻开枕头,枕下是一把闪亮的月牙尖刀。“这是什么?”他抓起尖刀,手颤抖着,眼泪直流,轻声问她,“这刀是你的?你想用这刀杀了我,对不对?”墨琴惊呆了,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说实话,是不是你的?”他大声问,“你想杀了我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代表着民国,我是民国要员卢督军的上校,你是位尊无比的大格格,代表着逊了位的清室,所以我们俩必须你死我活……是不是?”

墨琴突然醒过神来,她清晰地说:“刀是我的,有人要我杀你,因为你打我的父亲,让满世界的旗人耻笑我,你让我丢尽了脸,我怎么回北京,怎么见我父亲?你娶了我,你就是淳亲王的女婿,可是你犯了忤逆罪,该杀……”“我该杀!不过格格,你不必杀我,你让我死,我会死,何必偷偷『摸』『摸』地藏着刀?”他把刀扔在墨琴面前,然后脱下阿哥的袍子,光着膀子跪在床前,“格格,我爱了你整整八年,八年间我吃了多少苦头!为了你,我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最终来,你就是想用这把刀来报答我……你杀了我,杀了我吧!得不到你的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是个废人!动手,朝我心上刺,让我死得快些……”墨琴拿起面前的刀,举得高高的,突然,她扔下刀,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二爷,我的好二爷,我不会杀你,不杀!你是世上最疼我最爱我的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我糊涂到现在,不会再犯傻,我这一辈子都在做傻事,为了格格的名分,害了多少人。”他跪着上前抱住墨琴,问:“格格,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墨琴泪水纵横地点着头。钮五阳站了起来:“那我俩谁也不死,今天这个洞房是真的吧?你会不会又不算了?”“你这么不信任我?”墨琴抓过尖刀,在自己柔嫩的胳膊上划了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然后把刀子递给他,钮五阳也划了一刀,两人的血合在一起。墨琴用一块白『色』的绫子将两人的手臂扎在一起,然后相互拥抱。“这是古人的歃血为盟?”他抱住她柔声地说,“我还是那句老话: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今生今世做夫妻,我决不再有二心!”

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对疯狂的追逐者,终于停止了他们的杀戮游戏,朝着一个圆满的结局发展着。爱情是梦,是几千年来人类最神秘、最漫无边际的梦;圆梦,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还在蜜月里,卢略的传令兵一天三至,催钮五阳速回上海。

他已无意军旅,并不想去,何况正在蜜月。这天齐彻也发来电报,墨琴问:“齐彻?他找你干什么?”钮五阳看了电文说:“上海路权闹得很厉害,已有不少学生绝食抗议,齐彻要我去上海跟他一起游说大帅。”墨琴坐了起来:“齐先生可是第一次求我们,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总得补救一下。”钮五阳叹了一口气说:“格格,你不知道内幕,徐大总统和卢帅都拿了洋人的好处,我去也恐怕难以回天。”墨琴正『色』说:“二爷,你在上海滩上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应该趁此机会给自己正名,做一件震动上海的大事。”钮五阳想了想,笑了:“巾帼不让须眉,格格,你真是有胆有识。你说,怎么办?我会舍死去做。”“让大帅同意,这铁路应该让中国人修。”钮五阳跳了起来:“我是该做件事,让世人知道我钮五阳并非等闲之辈。我们去上海,找大帅,让他同意,看在我救过他的份上,他会答应。办完这事,我就退出军队,回南溪来开一家大丝行,好好做生意……”“太好了,二爷,退出军队,做生意,我们把店开到西洋去。你看你妹妹和齐先生,他们去了趟外国,到底见识不同。”钮五阳笑着说:“行,去国外开丝行,就卖我们南溪的丝绸。”墨琴抱住他的脖子撒娇:“二爷,我要当老板。”“你是大掌柜,我是二掌柜!行不行?你一定比盛家七小姐还能干。”

第二天,钮五阳和墨琴就动身到了上海。他与齐彻在万国酒店谈了一上午,齐彻告诉他,保路运动已经声势很大,学生们纷纷绝食抗议,民众游行,商家罢市。钮五阳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见大帅,我一定力劝。”钮五阳和齐彻一起来到龙华帅府,已是夜晚,副官进去通报,两人等在门厅。钮五阳说:“齐先生,我先上去与大帅密谈,你就等消息吧。”齐彻掏出一张文告给了他,说:“这是一份宣言,如果大帅同意与我们的条件,废止与洋人的合约,就在上面签字,报纸会全文发表,抗议就会结束!”“好,等我的消息。”副官回来,让钮五阳进去。钮五阳接过文告匆匆上了楼,推开门,卢略正在办公,头也没抬,说:“我的二少爷,钮团长,你到底出现了。”钮五阳把预先准备好的礼盒放在卢略的桌子上,说:“舅舅,我是来给你送喜糖的,我结婚了。”卢略笑了笑,说:“贤甥,我早知道了,小报上炒得沸沸扬扬,我都不明白,你钮五阳和格格永远是上海滩上的一块臭豆腐,又臭又香,又香又臭,这么多的人喜欢追踪编排你们。”钮五阳打断卢略:“舅舅,齐先生来了。”“齐彻?你跟他一起来的?你们和好了?”卢略眼一瞪,“帮他来当说客?”“我和齐彻旧账已了……舅舅,铁路学堂几百个学生绝食将死,天下为江浙修路一事沸沸不安,你是『政府』大员、上海督军,这可是要遗臭万年的事,何不留芳千古呢?”卢略火了:“国家大事,你黄口『乳』牙知道个屁?这是大总统与洋人之间的勾当,我也只是浮在水面上的气泡,真正的大鱼不是我!”“我知道,可是签字权在你手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舅舅,你不能英勇一回?”“英勇个屁!事关头上的红顶子,脖子上的脑袋,徐大总统是我的恩师,我岂能背叛他!”钮五阳说:“大总统不是好东西,这是将千古罪名推在你身上,让民众骂你,他中央『政府』定了,又要你出什么面?”卢略一拍桌子:“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是国家?徐大总统就是国家!你跟着这帮子『乱』民起什么哄?”钮五阳语塞,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文告,往桌上一拍:“舅舅,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一件事,就这一件,你签了字,就算是帮了我,从此我和格格云游天下,再不来麻烦你!这套军装也还给你……”说着,钮五阳将身上的佩剑、手枪、军衔等物放在桌上。卢略白着眼看他,一声不吭,然后突然骂道:“你再他妈胡闹,我关你的禁闭,枪毙你!”他刚要叫人,钮五阳突然抓起桌上手枪,对准卢略的头顶,厉声地说:“舅舅,今天你一定得签。不签,我们两个就得趴下一个。”

卢略没想到他居然枪谏,吓得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说:“钮团长,你不要激动,我……”“签吧,舅舅,算我求你,我钮五阳这辈子就做一次好汉,就是这次。你是我舅舅,签了字,我向你赔罪,你关我杀我,随你的便;不签,有人就会流血!”他见卢略不想动,用枪一顶卢略的脑门,卢略伸出手颤抖着抓起笔,这时一个侍卫送茶进来,见钮五阳枪『逼』大帅,拔枪就『射』,钮五阳和卢略都应声倒地……

枪声一响,一群侍卫冲了进来,扶起卢略。侍卫官问:“大帅,你受伤了?”卢略『摸』了一下脸,上面有血,不过是溅上来的钮五阳的血:“我没事。”继而侍卫官探了探钮五阳的鼻息,说:“大帅,上校死了。”卢略站起来,扇了侍卫一记耳光:“谁让你开枪打死他的?”

这时,齐彻也闻声赶到,他不顾侍从的阻拦,冲进来抱起钮五阳:“二爷,二爷……”可是钮五阳已死,心脏早已停止跳动。齐彻站了起来,面对卢略说:“大帅,你是千古罪人!这就是你对民众的态度?好吧,明天全世界都将知道,刽子手卢略!”说完,他转身要走。卢略连忙拉住了他:“齐先生,不是那么回事,是五阳想杀我,被我手下的卫兵误伤。”“狡辩!钮五阳和我一样是来请愿的,请愿书还在这里。”他抓起桌上面已是血迹斑斑的文告,扬了扬说,“你看,上面沾满了鲜血,这足以说明一切!”卢略顿时慌了:“齐先生,五阳是我外甥,又救过我的命,随便怎么样,我也不会杀他,刚才确实是误伤。”齐彻厉声说:“大帅,你不但误伤了五阳,更误伤了全中国人民,你不怕双手沾满鲜血,下得了手,就连我也杀了吧。”

卢略背过身去,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决断地说,“好吧,我豁出来不要红顶子了,我签字。”说完,抓起桌上的文告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齐彻没有理睬卢略,他弯下身子抱起钮五阳,站起来往外走。卢略一愣,将签了字的文告放在死去的钮五阳手里,侍卫们争着给齐彻开门……

钮五阳的追悼会在上海举行,各大报纸纷纷作了报道,来祭奠的人比参加他婚礼的人多得多,排成了长龙,都希望一睹上海滩上侠义二爷钮五阳的遗容。三天后,钮五阳的遗体由墨琴等人用船送回南溪安葬。墨琴一身素白,坐在棺前,她用手指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辫子,喃喃地对棺独语:“二爷,我是个不幸的人,从小跟着王公公逃难,又流落青楼……这么多年,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二爷,想不到你真的做了一件大事。我说过,我会随你而去,你活着时我对你不好,死后我一定要对你好!”一路上,墨琴一滴泪也没有流,只是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她靠在棺木上,时而伸出胳膊,看上面那道刀痕,用嘴亲吻着。船快到南溪时,她从身下掏出那把月牙尖刀,切断了自己的动脉。在暗淡的天『色』下,一股涓涓的血流顺着船板蜿蜒,流向运河……

钮五阳的死讯传到南溪,节『妇』胡碧容高兴得命下人在院子里放鞭炮。高高的台阶上,一连点了十几个二踢脚,几千响的小鞭震动着南溪小镇。这个憋了几十年的节『妇』,终于畅快地释放了怨气。

路权争到了,可是钮五阳和墨琴却永远离开了人间。南溪的丧事由齐彻主持,极尽隆重,人们将这一对恋人埋在湖边,让他们永远眺望着美丽的太湖。齐彻和方丽经常去墓地看望这一对新人。这天,他们从墓地回来,在空旷而清静的肖家祠庙里,钮方丽恭敬地将钮五阳和墨琴的牌位放在灵台上,点燃了一炷香。齐彻不禁叹道:“想不到我肖家的祖祠里,供着钮家的男人。”钮方丽问:“怎么,你不高兴?”齐彻叹道:“没有,你哥哥无愧于我们肖家,他应该是我们的一部分,我只是觉得他死得太早太惨。”钮方丽也叹着气说:“他们这一对,为爱所生,为情所死,他们吵吵闹闹了一世,死了才是一对鸳鸯,一对生死情侣。”“我们也一样,生死不离!”话到伤心处,齐彻一左一右抱着宝妹和铁儿说,“我明天还要走。路权斗争,我们胜利了,他们让我去杭州参加铁路开工奠基……这是件大事,长中国人的脸。最近我正在想,这厂应该交给常亮,我们和肖晃移居上海,重新开始,南溪隐隐约约总是有点煞气,是什么我说不清,只是预感……”

钮方丽也点头说:“好吧,到上海,我们重新开始。”齐彻说:“现在是『乱』世,只有上海还稍好一些。”钮方丽知道,丈夫经过残酷的商战,内心已很脆弱。

这天夜里,常亮赶来密报齐彻,说是节『妇』的仓库里发现了鸦片。齐彻从床上爬起来:他们真的在贩毒?他连夜向县警备大队密报节『妇』密藏鸦片的事。警备队接到通知,星夜赶到南溪,搜缴了鸦片,审问有关证人。节『妇』知道消息外泄,大事不好。下人们见况,知钮家大势已去,纷纷逃跑,飞红也偷偷地拎着一只小布包想溜出门,却被节『妇』一把抓住,穷凶极恶地骂道:“小浪蹄子,是不是到绿杨楼去报信?不许走,要死一块死!”飞红被她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站在厅内一动不敢动,节『妇』索『性』拿出一根细鞭子向她抽去。飞红疼得直叫,哀求道:“大『奶』『奶』,放了我吧,我二十多岁了,陪了你十几年,该出去嫁人啦!”节『妇』狠狠地抽了一鞭:“你休想,除非我死了!飞红,你是跟我最长的丫头,我熬了四十年,你才十几年就想出去?”飞红哭着说:“大『奶』『奶』,你是节『妇』,是皇上封的诰命,我还没嫁过人,守什么寡?”节『妇』见飞红还嘴,气得发抖,举起一只大花瓶向飞红头上砸去,飞红一闪,花瓶擦肩而过,飞红尖声叫着夺门而逃。节『妇』像疯子一样,拎着斧头追了出来……

飞红早已逃得没影了,节『妇』追到街上,来到贞节牌坊下,她愤怒极了,忽然挥斧向牌坊砍去,『乱』刀之下,竟砍断了牌楼的一只柱子,牌坊轰然倒地。街上许多人在观看,但不知道她就是节『妇』,有旁观者还喊:“快去告诉钮家大『奶』『奶』,有个疯子在砍牌坊!”节『妇』大骂:“你们才是疯子!”

她拎着大斧又回到雁影楼,咣的一声关上了门。整个钮府似乎成了空宅,一个人影也不见了。节『妇』进了中厅,将丈夫钮五群的牌位从供桌上扔下来,用斧子一斧斧地砍碎,嘴里大骂着:“钮五群,你是个骗子!你不是我的男人,我宁可嫁给『毛』狗,也不想找你这个废物……你这个鬼魂缠了我四十年,滚吧,滚远点……我再不会替你们钮家撑脸面……你是孤魂野鬼,别来缠我!现在你有伴了,钮五阳会陪你,『毛』狗也会跟你玩命……”她骂得意犹未尽,又进了『毛』狗的房间,拿下挂在墙上的鬼头刀,那是『毛』狗当年杀人用的,她猛地向自己的影子砍去:“滚,鬼魂!”忽然,她在床上发现了一把『毛』狗用过的左轮枪,她拿了起来,随便地勾了一下,枪响了,砰的一声,吓了她自己一跳。胡碧容用枪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说:“『毛』狗,我要杀他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早晨,阳光四『射』,方丽躺在丈夫的怀里,宁静而安详。齐彻轻轻亲了一下方丽:“你再睡一会儿。”她睁开眼说:“多好的天,我要起来,今天你要走,我给你收拾东西。”“再睡一会儿吧。”他亲了下妻子,“又不是出远门,我几天就回来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让我再养一养,有了力气我跟你闯世界,我好像刚从一场病中恢复。”他说:“是啊,一下子我们失去了这么多的亲人和朋友。”这时,铁儿和宝妹跑了进来,铁儿说:“爸爸、妈妈,你们快起来,我们要去太湖的西山。”宝妹说:“伯伯、伯母,我也要去!”钮方丽说:“好的,等送走你爸爸、你伯伯,就带你们去,好吗?”孩子们叫了起来:“好的。”吃过早饭,门厅里早已聚了许多人,他们是南溪的乡绅,来为齐彻送行。

众人陪着齐彻走向码头,一只官船早已停在那里。齐彻和他们道别后,正准备登船,方丽和孩子们向他跑来,孩子们喊叫着:“爸爸……”“伯伯……”齐彻抱起孩子,亲了亲他们的小脸,对孩子们说:“听话,留在家里,不要出来。”钮方丽拉了拉齐彻的领带:“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放心吧,只是一次奠基仪式,我要享受一回中国人胜利的喜悦。”齐彻说完,踏上官船,向岸上的众人挥手告别。忽然人群里出现一个异人:扎着头巾打扮成农『妇』的节『妇』胡碧容,她抬起胳膊,衣袖里一只枪管,正直直地对准钮方丽和两个孩子。齐彻惊叫起来:“方丽,你们小心……”在节『妇』的枪响之前,齐彻冲了上来,他推倒了爱妻和孩子,自己迎向枪口。节『妇』的枪连响了三声,他倒在血泊里……

节『妇』怪笑起来,她正想开第四枪的时候,齐彻的保镖们连连开枪,击中了她,节『妇』倒地身亡……

一个女人,在长年的禁闭生活中,尝到的是无尽的寂寞和苦难,她开始疯狂地恨这个世界,恨这个男人的世界,她想杀掉所有幸福的女人……于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因此而死了,诰封的节『妇』成了杀人凶犯,成了自己坟墓上的一把泥土,她的生命显现出最灰暗的『色』调……

几天后,湖风微拂,太湖边的西山上,肖伯雄的大坟旁边,又新增了两座新坟。一座是钮五阳和墨琴的,另一座是齐彻的。肖晃和钮方丽带着两个孩子祭完坟,一步步走下山来。不远的湖边,停了一只乌篷船,一个老汉,身披蓑衣手撑竹篙,正在等着他们,远处是一片灿烂之极的黄『色』油菜花。男人和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来到船边,上了船,船起锚升帆,向远处驶去。

烟波浩渺,涛声无尽。从那以后,再没有人看见过他们,有的说他们离开了中国,也有的说他们隐藏在太湖某处的孤岛上,布衣蔬食,淡泊终生。可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晓,至今也还是个谜,一个无人破晓的谜……

2004年金秋于浙北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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