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之春》第5/148页


  “好的。”我颔首一笑。这小桃手脚麻利,非常让我放心。
  “下面是上届花魁牡丹小姐上场――”贺兰大娘扯着嗓子喊。
  这主持人当的也不容易,一直站在台子边没坐,上场下场的都吼一遍,这么多姑娘轮下来,嗓子已经明显透着沙哑了。
  不愧是艳冠群芳,这牡丹一上场,就听到低下很多人倒吸了口凉气。还有人禁不住叫了声好。
  沉香色妆花补子遍地锦罗祆,大红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头插一对叼钻镂金垂珠步摇钗,脚踩一双嵌珠纹绣金丝凤头鞋;那眉毛,那眼睛,那小嘴,那身段,无不透着摄人心魄的仪容,国色天香,绝艳无双,就像是春天枝头上怒放的牡丹花。
  牡丹抱着琵琶在台子上巧笑嫣然的转了一个圈,顿时台下的每个人都觉得牡丹姑娘是在冲着自己笑了,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果然是有一手,我心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她缓缓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随手一拨,音乐便响了起来。只见她微微开启性感的红唇,清音就婉转而至。开始只是隐隐淡然,接着豁然开朗,后面却逐渐高低起伏,忽而一个高音凌霄而起,含于唇齿间久久盘旋,直到最后曲势如春风化水,携着润泽潮湿的气息横贯整个大厅,所有的人才仿佛从梦中惊醒,冲着微微欠了欠身子向台下走去的牡丹姑娘送上了迄今为止最热烈的掌声。
  10分!
  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我算是开眼了。心里反而紧张了起来,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好像生怕自己比不过她似的。

  登台献艺

  “小姐,百合姑娘过后便是我们了,该下楼了吧?”小桃见我似有恍惚,扯了扯衣角问。
  “哦~”我回过神来,“走吧。”
  在楼下一角站定之后,我已经无心欣赏百合的表演了,胸口里扑通扑通捣腾的厉害,手心竟隐隐的出了些汗。
  就在我试图做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时,耳边一个声音响起:“怎么?紧张了?怕自己夺不了花魁?”
  我转头,看见一张凑近的痞子气十足的脸。
  “乌鸦嘴。”我啐道。心里却在嘀咕怎么没注意到这只乌鸦也在场。早晓得应该问问他关于之前那药的事儿。
  “啧啧,真是人靠衣妆。这么一打扮,再丑的丫头都变美女了。”他向后倾斜了一个角度,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你个死乌鸦居然敢说我丑!”我差点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尖骂娘。说什么不好,说我丑,个死变态。
  “我有说吗?谁听见了?”痞子摆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你……”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大娘唤我的名字。狠狠给他个白眼,转身掏出一块洁白的纱巾蒙住半张脸,向台子上走去。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祝你好运。”
  被痞子那么一闹,紧张反而不见了。站在台上的时候,心平静了下来。那么多年应试教育的熏陶,练成了我临场冷静超长发挥的本事。所以,这次也应该没问题。
  小桃的琴已经摆好,我使了个眼色,她便开始弹了起来: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苕。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她唱的一字一句,我随着歌声开始起舞。想象自己是飞扬在风中的羽毛,回旋在溪水中的花瓣,在月下开屏的孔雀;想象着林中的小鸟儿在歌唱,阳光洒在潺潺的水流上,浪花敲醒睡荷微笑的脸庞,毛毛虫破茧成蝶震动着美丽的翅膀。世间一切生之美丽与热望,都在那一双翻飞的水袖和飘动的腰肢中盈盈的铺展开,幻化,升腾,凝结成一个个绝美难忘的瞬间。
  天地寂寂,浑然忘我。
  在最后一个进退旋转中,琴声歌声舞蹈都嘎然而止。我微笑着起身,理了理微微凌乱的云鬓,鞠个躬,缓缓朝台下走去。
  沉默,沉默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周围的一切像是电影播放过程中某个画面被按了暂停,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很久之后,角落里轻轻传来了一个掌声。就像一颗石子掉进了湖里,紧接着潮水般的掌声一波波的汹涌而至。
  我吁了口气,刚刚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跟着身边又响起那个讨厌的声音:“想不到啊想不到,忍冬妹子的舞姿真是倾国倾城呢。”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我脱口而出:“谁是你妹子啦?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脸皮厚的,城墙都要自叹不如!”
  痞子无奈的摇摇头:“妹子不是我说你,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这一开口啊,水准立刻降了个档次。”
  “你、你、你……”生了一副好皮囊,怎么嘴巴这么毒!我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的那张臭嘴,可惜大堂里还坐着几百号人。深呼吸。深呼吸。冷静理智如我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

  好戏连台

  “慕容公子!好久不见,您越来越精神了……”身后小桃不知道何时收了琴跟了上来。看着她那副花痴的表情,我的头就开始痛了。
  “小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不悦。
  小桃吐了吐舌头,赶忙合上了话匣子。
  “呵呵,”低低的一声轻笑,痞子伏在我耳边问,“怎么,你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的醋!天底下竟然有你这么白痴自恋的家伙!”我忍无可忍,叉着腰准备跟他干架。
  “小姐,咱们先上去,您休息一下,喝口水吧。”小桃见势不妙,挡在我跟痞子之间,欲拉我回房。
  “小姐……”
  唉,算了,看在小桃的面子上,我不跟这个流氓加白痴计较。于是我撇开痞子,在小桃的搀扶下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途中又一次感觉到那奇怪的目光,寻了半天却依然没有头绪。
  等我从房里出来,已经又过了十几个姑娘。此刻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堂里挂起了无数宫灯,照的整个厅里明亮的如同白昼。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寒兰。原本苗条纤弱的她被白色镶紫的流云纹纱裙一衬托,更是显得禁不起盈盈一握。
  她表演的是作画。
  旁人作画通常都是在几案上摆好笔墨,铺平宣纸,固定好再动手。可寒兰不是。此刻她面前的几案上只有大大小小的笔,研好的墨,以及化好的颜料。却唯独少了作画的纸。
  纸呢?
  众人正在纳闷的时候,一根指头粗细的绳子从楼上凌空垂下,尾巴上栓着一幅很粗的卷轴缓缓下降,卷轴旁边则飘了一条长长的红色丝带。那白色卷轴到大约离台面两米高处便不动了,丝带末端刚刚好落在寒兰的肩膀上。只见她微微给客人鞠了个躬,转身捏住丝带轻轻一拽,“哗啦”一声,一张白卷凌空铺展开来,卷尾一直坠地。
  她开始画了。双手执笔。上下飞舞。
  我实在搞不清腾空的纸怎么着力,怎么能画的上去东西。可是我的确看到眼前的一张白卷在寒兰灵巧的双手下逐渐生动起来。不消一刻钟,一幅百花争艳图便呈现在眼前。
  每一朵花都含自己的风情,每一片叶都有自己的姿态,每一个枝桠都是活的,仿佛所有的花儿都会说话,在整个画卷上呼之欲出。
  “神奇啊……”有人开始赞叹。更多的人则是争先恐后的伸长了脖颈,想要把画看的更清楚一点。
  此时她又蜻蜓点水般的站到了椅背上,在画卷一旁以小字题诗:“古曲新词齐韵颂,百花争艳色香浓。素手拨弦迎宾客,红袖翻转庆相逢。”落款寒兰。字迹隽永清透风神飞扬却不露骨。
  唉,又是一个10分!
  “好个‘百花争艳色香浓’!果然不愧为江南第一才女!”近台前的一张桌子旁,一位金冠束发锦衣玉带的男子豁然起身,拍手叫好。跟着便是更多的赞扬和掌声。

  掉进圈套

  戏到这里已经进入高潮,因为此刻将是“投票”阶段。四周墙壁上挂着每位姑娘的竹牌,竹牌下面都放着一个花篮。客人们手里的花朵,此刻都是要投入自己最心仪的姑娘名下的篮中。有些人中意好几个,却因为手上只有一朵花而踌躇不定。熊掌鱼翅各有各的好,的确也是为难。
  人影交错之间,悬殊便显露出来。牡丹和寒兰的篮子已然爆满,而有些姑娘的篮中却只有一两朵花。让我非常高兴的是,我的篮中居然也是高高隆起,大有进入前三甲之势。
  等所有的客人都把花送出去之后,贺兰大娘连同几个小厮开始在每个篮子跟前计数。往常这个空档期,是客人出题,姑娘们即兴表演的时候。
  此时人们的目光却集中在台上一个穿着青色唐草纹蜀锦长衫的男子身上,因为他刚刚信步上台说了一句“百花图好,但百花却是应当各表一枝”。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
  果然有人接口:“慕容公子倒说说,怎么个各表一枝?”
  痞子摸了摸下巴:“不如让各位姑娘以花为题,作诗如何?”
  “不错,不错。”“这个提议不错。”底下立刻有人附和。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估计这些公子哥们喜欢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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