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食王妃》第2/147页


林妈从她们话里猜想小葱是她的陪嫁丫头,便缓和:“你这丫头也不怕耽搁了你家小姐和王,和我一道出去。”话落,林妈拉着小葱一手出了房门,并将两扇雕花房门严严实实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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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

丫鬟、林妈离去,新人房里顿然一片沉寂,寂得连她微微侧身时那身锦绣嫁衣袖腰处发出轻微“沙沙”摩擦声都显得一清二楚,她低望着他徐徐沉浮的冷背,猜想他是否能听到这声响,或许不能,他应该已睡着,但方才丫鬟们的话语也不算小声他能睡着吗?亦或许喝了酒的人容易睡熟。

带着思,她小挪几步到了合欢床前,目光依然低望着他,她想知道他是否真的睡了,可是又不敢惊扰到他,对她来说,他还是那么陌生,今是她嫁于他的日子 ,也是她与他头回见面,若不是那道圣旨,也许她永远都不会见到这个有着高贵皇族血统的男子。

不论如何自己已成了他的王妃,作为他的正妻是该有夫妻之实——良辰美景,洞房花烛。

她想起昨日娘所教的那些压箱底事儿,脸不由红了起来,呼吸也渐渐地不稳了,娘说要在睡前将白帕铺在床上,要为王宽衣,要……她越想越羞,不自觉将一手捂上左脸,忽然她打住了思绪,她思忆起方才他那嘲讽的神色,显然对她是多有不满,难道自己要这么不知羞地紧凑上他吗?

她,范素芹做不到。

她轻咬红唇,将那只捂在左脸颊上的手缓缓滑落,悄悄返身,在她返身之际,那闭着的俊眸微微半开,乌珠子向背后瞥着,细闻见那窸窣脚步仿似出了床洞,又将眼睛闭了起来。

她跨出床洞,小迈着步移到了房内一张铺着红棉锦的楠木罗汉床边落坐了下来,退去双脚上的红缎绣花履,将双腿缩到了罗汉床上,抬起倦累的双手拆下头上的凤冠,倾身垂头靠在了雕着麒麟的床把上。

消瘦残烛上的火光映不清她隐在自己影中的垂脸,倾淌的烛泪悄悄带走时辰,她的思绪却在戚戚寥寥间回流——

今日如此,她早有所料,只是圣意不能违,她才不得已高攀上了这位咸王,否则嫁做王妃这等事她想都不敢想,甚至连出嫁都是她的心病。

她出身食将之门,说白了就是御厨世家,只因祖父范大所做的御膳深得先皇喜爱,先皇御笔亲提赐了块“食将”的匾额给了范大,范大一下从无品无级的御厨中出跳出来,他的奇能一时也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开“范大御厨有一条能试得出百味的黄金舌头,菜肴只要端到他的面前,他一试皆可估摸出菜肴中的作料、做法、火候。”

自然以他这奇能,加上他苦练多年的厨艺,他做出的饭菜难不让皇帝满意,不过他的这一奇能倒没传到他独子范同的身上,但范同凭着他记下的菜谱子承了父业,虽范同做饭没有范大有灵性,但手艺上还是继承了范大,只是本朝皇帝用了些许年毫无新意的菜肴渐渐腻了,或许是天佑他们范家,就该他们范家做这御厨掌勺。范同与家妻余氏将近而立之年还无儿无女,余氏急得到处求神问佛,有一年接灶神时她病急乱投医向灶神求起子来,说是得了后给灶神烧猪头云云,果真那年秋末她就发现自己怀上了,隔年她生了个女娃,虽然范同很想要个儿子继业,但难得才出了个娃娃他也高兴,女娃满月后,他瞧女儿生得脸面白净五官齐整,就像棵水灵灵的白芹,便给女娃取名为范素芹,随着范素芹渐渐长大,范同发现女儿好似承了她祖父的奇能——菜肴过口就能说出好坏,因此他开始着手培养范素芹成为厨子,五岁起教她认识各种食材,八岁时学刀工,十岁时练炒沙颠勺,十二岁时上灶做菜,可也是在这年,她那张原本白皙的脸被开了锅的水汽烙到,从此她再也不敢接近炉火。

蒸汽在她的脸上深深地蒸烙上了一块红斑,且久久不退,范同见自己女儿好端端的脸留下了这样一个刺眼红斑也心疼,便不强迫她学厨,只让她帮忙试菜调配菜式,在她一条好舌的帮助下范同所做的膳食频频得到本朝皇帝的嘉许,他欣喜之余对自己女儿更是极为怜爱。

时年匆匆,她很快过了笄礼,到了说亲的年岁,御厨本不是什么官职,想跟王侯将相攀亲那绝对是个奢望,但以范家在御膳房的好名声想将女儿许给一户过得去的好人家也非难事,可事情难就难在她脸上的红斑,多少媒婆上门看见她脸上的红斑都摇头道“说不上富贵的好人家,要是普通的庶民倒还要看看”,女儿是范同的心头肉,他可不愿自己女儿随便嫁个人受苦去,就此这说媒之事就这么耽搁下了,这一耽搁也就是四年,她眼看就要成过了双十的老姑娘,范同见这说亲的事是不能再耽搁了,要不等她过了双十想再说亲那就更难了,可她脸上的红斑不消,说亲就是个难事,范同思来想去,寻思着干脆招个赘婿,而且人都想好了,是他收的义子毛豆子,可她却不愿意。

那毛豆子起先是跟着范同学厨,人勤快又憨爽,范同正为膝下无子犯愁,便收了他为义子,范素芹知爹是为往后范家继承所想,可毛豆子比她小了两岁,算起来又是义弟,这样想想真是乱套了——她早将那毛豆子看成自己的弟弟,还如何将他当成夫婿。不过平日对她千宠万宠的范同在这事上却不依顺她,只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往后女婿继承了他的御厨职位也算得上一桩好事,在她与父亲的僵持下,忽然一道圣旨下来,将她指给了咸王。

这莫名来的好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常在宫中行走的范同见过这咸王一两面,知道这咸王约莫二十一二上下,是先皇第九子,生得一表人才,只是不知怎么,年过了十八还没娶妃,按理说皇族后嗣在十八上下都会完婚,而这位王爷不仅有好样貌,听闻也是个才俊,却不完婚,范同对此奇怪,暗中给了一个熟识的内廷小太监些碎银子让他去帮着打探事情的虚实,但那小太监拿了银子消失了几日再出现只说打听不出来,银子就打了水漂,事情也没得到缘由,范家又喜又愁过了几日,那宗人府太监就替咸王来纳彩了,扛来的彩礼堆了一个正堂,范同本想问纳彩执事太监皇上下旨的缘由,可一想这是皇上的意思,他这个小民猜来猜去的,只怕把好事猜成坏事,也就闭上嘴什么都不问,欣欣然地收下了彩礼,望着那些彩礼他已是把众多烦忧抛到了脑后,只与他一起沉浸在从小小御厨一跃成为皇亲国戚的喜悦中。

范素芹却难同爹娘般想得开,这要嫁的人是她,若脸上没有那块红斑这兴许还真是桩喜事,可有那红斑在,她不信咸王会乐意娶个带斑的丑女,她听曾做过宫女的吴妈说过,那皇族娶亲很严苛,都是些大家闺秀尚书女儿,指婚前还要招到宫里看上一看,皇上、太皇太后满意了才下旨,而她别说被召入皇宫,从小到大她连先皇、本朝皇帝的影也没见到,皇帝就这么指了婚……如此的草率,岂不是在轻视咸王,寻着咸王开心?

但事不由范素芹多想,那嫁娶的日子依然如约而至,她不得不在满腹猜测中穿上红嫁衣,嫁入咸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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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

“叩,叩——”

“王,王——”

“叩,叩——”

范素芹半梦半醒,听不清房外那夹杂着敲门声的窃窃唤声唤着什么,只觉二月真冷,就裹了裹身上的红锦被,没思起自己已嫁:“小葱,你这丫头,唤什么……”

“何事?”

忽然一个浑厚带着睡意的男声从房内深处传来,她猛地睁开眼,才想起昨夜已嫁的事,就闻房外莺声轻语:“太妃已起,请王和王妃早些起身过去敬茶。”

“嗯。”

男声强劲落下,范素芹忙坐起身来,她觉得有件事必须去做,可一时却想不起来,她思索起那是和床有关的事,眼望前方床卧,就见他已起身坐在床沿。不经意间,她的眼眸与他浓眉下的俊眸相对,他眼神的冷淡,不由让她感到生疏与不自在,她不自将左脸回撇他处,只以右脸摆向了他。

“王,洗漱的水已备好。”

“进来。”

他沉声命下,她忙回头唤:“慢着。”

她撩开身上的红锦被下了楠木罗汉床,不顾他眼中是何神情,迈入床洞靠到合欢床边,从床尾一角的被褥中找出一条白帛来,她端着白帛翠羽秀眉微微蹙起,寻思着不知该如何让着白帛上染上落红。她记得娘说了,晚上睡前要将白帛铺于床卧上,白天起身白帛就会沾上落红,王府的婆子丫鬟进来一看,便知她的贞洁,她知自己没和他做那些事,白帛上是留不下代表她贞洁的落红,而这事或许只有她和他清楚,若这无落红的白帛让王府婆子丫鬟见了,往后便是不清不楚背上了不贞的名声。

他见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小花簪刺入自己一只食指中,怔立了下俊眼:“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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