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种田青铜时代)》第15/357页


  裴三郎又问镇武侯,在京城里可有什么高官显贵亲眷或者是至交好友的。
  镇武侯的回答是,无。
  老家在昭邑,距离朝城千里之遥。他是当初一对大石锤和五个战奴独自赴京谋取的前程,后因功封侯,天子将他封赐在此。路途遥远,往来不便。他又是庶子出身,与家中兄弟没有多少交集,自父母过世之后,与老家几年难有一封书信。至于以前的至交好友,也都陆续的或战死,或病逝,已无。他到朝城已经有十八年,部从都在朝城。
  裴三郎:“……”他算是明白了,作为天子亲军部队出来的镇武侯老爹封侯之后来到朝城,就压根儿没去经营过京城的关系,在京城全无根基,也就只在朝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能使得上力。
  说白了,镇武侯就是一个军伍出身的大老粗,当年投军的时候运气好,分到了天子的亲卫队里,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立的功,才有今天的封侯。这么一个没家世没人脉关系的侯爷到京城,扔到王公贵族里那就是排在末流坐冷板凳的小透明。
  裴三郎那叫一个愁。他心说:“我要表现得妖孽点吗?”在做白工甚至还会招来麻烦,和在亲爹面前表现得妖孽一点,他选择表现妖孽。至少从他这几个月的观察来看,他的便宜爹和大哥,包括二哥,都是向着自家人的,没有什么霍霍自家人的心。一家人心齐,可以少很多顾虑。
  他说道:“送山菌豆芽这样不难得的平常物什给父母,我派奴仆前来即可。可送铜马鞍、鹅绒袄这等自己做出来的贵重物什,那自然是要亲自送到父母手里展示用途的。我想,儿子送父母礼物,与父亲送天子贺仪,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镇武侯的眉头微动,若有所思地抬眼打量着裴三郎。
  裴三郎继续说:“若年节里,儿子与兄长们、父亲的部从们一起给父亲献礼,礼由仆人收下后,清点登记,父亲什么时候能见到儿子送的礼?”
  镇武侯:“……”多半就直接压库里了,或者是等到整理物什的仆从报到管家那,管家再呈报上来。要是仆从往珍稀物品里在拟在名单中一起呈献上来,再珍贵的东西,扎堆放在一堆物什里,也都不显得有多珍贵了。
  裴三郎继续说:“父亲与太卫、太戍同在朝城,若有豪商手中有珍惜奇物,送予太卫、太戍却不送予父亲,父亲会做何感想?”
  送礼是门学问呀,大哥。送礼的方式不对,会把人得罪死的,不如不送。
  镇武侯能有今天,脑子自然是够活络的,以前只是没想那么多,如今让小儿子一点,哪能不明白这个理。他问裴三郎:“你是怎么想到的?”
  裴三郎说:“卖袜子手套跟卖马鞍除售价和买东西的人不同外,其它并没有什么不同。儿子送父亲礼物,与父亲向天子献贺仪也并没太大区别。送了礼,旁人见到有好物什,想求购,然而东西有限,卖给谁、先卖给谁,这就得排个前后顺序。我有父兄庇护,不惧豪商们,让他们自报身家来历,再依据他们的实力排个先后即可。京中王公显贵众多,便如儿子不敢让父亲与兄长们排先后顺序,得自己根据父母、兄长、嫂子子侄、朝城士族、豪商由高往低排。”
  镇武侯一想,是这个理。只是他琢磨来去,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只得作罢。
  裴三郎看镇武侯这情况,就只能做出两手准备。
  一个是镇武侯送礼送得很漂亮,马鞍的市场宣传效果很好,来求购的人络绎不绝,从市开启一项暴利的买卖。
  第二样,被截糊。
  以镇武侯在京里的根基,这点的可能性占上九成。王公贵族豪门大户家都有工匠,拿一具马鞍过去拆开照做就成。有样品,又不是什么需要高精技术的东西,要不了几天就山寨货满天飞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裴三郎略作思量,走身去到坐在矮桌旁的镇武侯身边,压低声音问镇武侯:“父亲,您能像儿子见您这样,自己去求见天子吗?”
  镇武侯还在琢磨怎么送马鞍的事,听到裴三郎的话,心脏都跳了好几拍,用一种“你又想做什么”的眼神看着裴三郎,警惕地问:“何事?”
  裴三郎问:“能,还是不能?”不能,就什么都没得说了,早点洗洗睡吧。
  镇武侯说:“你父曾为天子亲随,得天子亲赐镇武侯。”他掀开胸前的衣服,露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疤,说:“此为天子挡刀所留。”他又亮出镇武侯印,“凡王公贵族各地诸侯,若有要事,皆可请求面见天子。”
  这个给力!裴三郎悄悄地给镇武侯点了个赞,也看出镇武侯是觉得被他这当儿子的小瞧了有点不乐意。他贴在镇武侯的耳边说:“父亲去求见天子,将三十具马鞍全都献给天子,与天子谈生意买卖,二八或三七分利,天子占大头。”
  镇武侯吓得手一抖,“啪”地一声,手里的陶瓮捏碎了,他一把揪住小儿子的胸前的衣襟,大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天子,岂敢到天子跟前放肆!他吓得心脏和额头都在狂跳。
  裴三郎也吓了一大跳,但很快镇定下来,说:“这样做,这些利润都能进入天子私库。如果不这样,这些利润都将入王公豪商库中。马匹在战场上的用途,父亲比儿子知道得更清楚。马匹配上马鞍对战斗力的提升,父亲也比儿子更加清楚。天下间,有谁的马能多过天子?有谁的马匹军队敢比天子的强胜?”
  他继续说道:“如果天子禁止其他人私造马鞍,将打造马鞍的差使交给父亲一个人办,父亲必然成为王公贵族三公六卿的座上宾。您是天子亲随出身,不依靠天子,又依靠谁?您是天子亲随出身,有利益好处不为天子谋划,又为谁谋划?马鞍既可利于天下,又能利于天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镇武侯彻底地被自己小儿子震懵了,连揪住裴三郎胸前衣服的手都忘了松开。
  裴三郎也让他揪着,很是镇定。反正是父子私下对话,他只说不干,这些话出他的口入镇武侯耳,即使不成,最多得几句训斥,又不会有其他损失。
  好一会儿,镇武侯才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裴三郎:你才七岁呀。才七岁,就敢谋算到天子头上。
  这可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你怕不是没见过天子……确实是没见过天子,连朝城以外的地方都没见过。
  他真不知道是该说小儿子天资聪颖大胆,还是无知者无畏了。
  他又琢磨起裴三郎的话,确实有道理,也确实很诱人。他这镇武侯在朝城算是数一数二,去到京城,面对世族公卿王公宗室就什么都不是了,连上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可这事干得太大,他心里没底,需要跟幕僚们好好谋划一二。可他府上的幕僚还不如三郎,谁都没想到这里,只一个劲地夸赞马鞍好,去到京城一定大放异彩。
  他冷静下来,松开裴三郎的衣服,替他理平。他指指身旁的位置,说:“坐。”
  裴三郎坐下,对于镇武侯的反应毫不奇怪。
  他问裴三郎,“以你所见,该怎样将此物敬献给天子比较好?”
  裴三郎说:“父亲的骑术极好,你再挑几位骑术同样好的披甲人,骑上骏马,如儿子当日在校场为父亲演练那样,亲自向天子演练。父亲要穿上最好的甲衣,披甲人要挑相貌堂堂英气勃发的,要箭术了得百发百中的,以保证马匹在疾驰途中也要箭箭射中简靶,在马背上翻腾挪跃轻松如自,绝不会落马。马匹要神骏,宝马配宝鞍。”
  “等把要在天子那演练的披甲人训练好,做足准备后,父亲求见天子,不要直接说要献马鞍,请天子挪步看完你们的演练过后,才仔细向天子禀明马鞍的好处,以及售卖马鞍可得的利益。以你有现成的工匠作坊,以及这马鞍还可以进一步改良为理由,拿下马鞍的独家……咳,独父亲一人可制作售卖马鞍的权利,并与天子分账。”
  裴三郎俏皮地眨了下眼,说:“若是父亲的忠仆做生意,所得利润进父亲私房……”
  镇武侯沉声说:“府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岂有公私之分?”
  裴三郎说:“可这些东西是通过官造进入国库,再由天子跟三公六卿们商议后怎么分,跟直接属于天子私产,由天子一个人说了算,是不一样的呀。就像马鞍进入府库,母亲可以动用,大哥大嫂可以动用,或许哪天你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用完了呢?你单独放在其它地方的东西,谁敢动?”
  镇武侯:“……”
  

第19章
  裴三郎见完镇武侯,便紧罗密鼓地安排起自己进京的准备工作。
  正所谓穷家富路,要出门还是进到王公贵族云集的京城,钱是一定要带足的。镇武侯之前给他的金子被他用来换铜钱铸铜器、买奴隶、买毛皮和铸马鞍,只剩下七两多一点,好在昨天他爹又给了他四十锭五两重的金子,共二百两,总算回血活过来了。
  他出门在外,不能出手就是五两重的金子,于是拿出两锭五两重的金子铸成十块一两重的金锞子,又再拿出五十两金子全部打成一两重的长方形金片,也就是金叶子。
  他上辈子小时候看电视剧,以为金叶子就是叶子形状的,后来上网才发现金叶子和金瓜子都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回事。金叶子是长方形的薄薄的金片,金瓜子就是很小锭的金锞子。
  一两重的金叶子打成薄片也没多大,但薄薄的一片比起金锭子方便携带多了。
  靴子底的羊毛鞋垫抽出来可以放几片,靴子筒里可以藏几片,腰带和毛绒绒的羊毛皮衣袖里可以藏几块,围脖、披肩里都能随便藏。他还让丫环用细麻缝了两条长布袋,正好把金叶子卡进去,贴身扣在衣服里的腰上。
  裴三郎给自己留了二十两金叶子随身携带,又拿着那打好的三十两金叶子去找镇武侯。
  镇武侯看着小儿子提着一个包袱进来,还在纳闷,然后就见到小儿子倒啦啦地倒出一堆金灿灿的长方形薄金片。他的眼睛都直了,心说:“你小子又要搞什么名堂?”金子,那么贵重的金子,铸成了这模样!想干嘛?
  裴三郎把包袱中那放有金叶子的腰带给镇武侯,说:“这个,贴身缠着。”他说话间,还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白嫩嫩的肚皮上贴肉绑着的那条塞满金片的腰带。
  镇武侯:“……”
  裴三郎把他给镇武侯准备好的那条塞给他,又让镇武侯脱靴子。
  镇武侯深深地看了眼裴三郎,脱下了靴子,顿时一股脚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没把裴三郎熏翻。他心说:“就冲你的臭脚都没有人打劫你的靴子。”
  他屏住呼吸,麻利地把金叶子塞进准备好的带有夹层的鞋垫中,再把鞋垫塞在了靴子里。之后,他又把剩下的金叶子塞进了镇武侯其他衣服里,最面上保暖的狼皮大衣塞得最少,因为这衣服就很值钱,万一遇到打劫或偷窃的,肯定保不住。裤腰带里塞得最多的,一般来说,打劫的再过分也不会把最里面那层连保暖效果都没有的细麻布裤子扒了吧。寻常人不太注意的衣角、衣领、袖口里也都塞了些,还留有口子,这样即使遇到扒衣服的,很轻松地就把能金叶子取出来随手往地上或某个不起眼的地方一藏,还能留下点。
  不多时,三十片金叶子就被裴三郎全藏在了镇武侯的衣服里了,从表面上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他放得均匀,再加上冬天的衣服得了普遍偏厚,不管是去掂量还是抖衣服,都看不出点异样。
  裴三郎说:“我听说有一百多里特别难走的山路要走,山高林密路险,常有野兽的盗匪出没,连路过的豪商都经常有被打劫的。虽然带有足够的披甲人和奴隶护卫,但路上要走那么久,为防万一,留点保命的金子随身携带。”
  镇武侯很想问一句:三郎,敢问你是哪位星宿天官下凡?
  裴三郎把最重要的钱带好了,便是准备上路的物资和人手了。
  出门在外,要在冰天雪地赶半个月的路,吃、住、行和安全问题都很重要。
  虽然裴三郎只是作为随行的一员,但他并不想处处依靠镇武侯,能自己妥当搞定的,还是自己来。
  首先是随行人员,安保方面由他的武课师傅带着三十名战奴负责。那三十名战奴是武课师傅从二百里战奴中挑选出来的,也算是重点训练人员,有一定的战斗技巧。他原本只有一个马车夫,现在又加了一名,两个马车夫。再带有四个小厮和两个丫环跑腿和照顾日常。
  食物的路上的物资,赶路辛苦,寒冬天又更消耗热量,还得保持充沛的体力应付突发情况,得保证让他们吃饱。裴三郎给随行人员按照每天二两羊肉、两块细粮饼和两块粗粮饼再加一斤炭准备。他们自备陶瓮,路上取雪水煮食,炭火可以边取暖边生火烧水热食物。以战奴们的体力,负重四十斤前行不成问题,十五天行程的物资并不多,而且随着路上的消耗,负重会越来越少,像木炭这些东西都可以靠马车或驴车拖载。
  再就是他自己的物资了。
  他不仅把自己的马车铺得很暖和,还给自己缝了个皮制的登山包,把羽绒被子、小披风和食物、炭塞进去,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好歹有个急救物资包。他的腰上别着把小短剑,两只靴子里和腿上都藏有铜制的防身匕首,虽说自己的身板还很小,谁都打不过,但是有武器在身上总是安心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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