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种田青铜时代)》第30/357页


  他们从进门到办完过契,耗时不到两柱香时间,其中大半时间是因为刻字太慢。
  裴三郎心说:“谁说落后时代的办事效率低下了。”他再看看外面那群仆奴和小商人、小地主排起的队伍几乎没有挪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阶层低了,不要说尊严,能够好好活着都难。
  过契完,接下来就是去验货和奴隶。
  仆奴收拾宅院需要时间,干活需要奴隶,等把宅子都收拾好以后,才是物资进场。
  通常来说,挑管奴隶都是由管家或者是亲随去,极少有贵族自己去的。
  裴三郎只派人去买过奴隶,自己还没见识过奴隶买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于是提出想去看看。
  奴隶买卖有专门的集市,那模样有点类似现代社会的农贸市场。有区别的就是这里太冷,除了中间一个开阔的大平地外,四周全是一排排的草棚顶土墙房。
  土墙房修成由众多房间排成大长排状,中间一条过道,两边是奴隶房。过道上面也是草棚顶封严实了,两端设有上锁的栅栏和大木门。过道中,每隔几间奴隶房就有间栅栏,还有战奴手持削尖的木矛、木戟的战奴看守,除了战奴还有奴隶主,或者是奴隶主的奴仆提着皮鞭不时巡逻。
  怎么说呢,乍然看起来像监狱,等进去后,发现更像猪圈,现代社会的养猪场比起这里简直就是贵族房。
  大冬天,进去都是一股恶臭味,发酵后的屎尿味道混着新鲜的屎尿味再混上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澡的臭味,让进入奴隶房的一行人都用帕子捂住了嘴。
  鲁二郎到门口迟疑了一下,想到裴三郎这两天让他赚了不少金子铜钱,刚认了好兄弟,这会儿撇下人自己留在外面不太好,这才迈腿跟进去。
  奴隶房只有几个平方大小,一扇小小的门,门上一扇小小的窗,里面关着几个到二十几个不等的奴隶。地上铺的是秸秆杂草,穿着极其破烂浑身脏得看不出人样的奴隶挤作一堆蜷缩在一起,没有炭火,也没见到有食物,门口摆着一个类似后代喂牲口的木槽,比舔过还干净。
  他们进去的时候,正有战奴抬着冻死的奴隶出去。
  战奴们遇到裴三郎他们一行,把奴隶靠边放着,跪下。
  奴隶主挥起皮鞭就甩了过去,骂道:“瞎了眼,不知道贵人来吗?”几鞭子抽上去,其中一鞭抽在脸上,当场拉出长长的血痕。
  裴三郎摆摆手,说:“别抽了。”
  奴隶主赶紧赔笑,说:“是,三公子仁慈。”
  裴三郎又往里去,就见到一间铺着破羊皮还有羊皮被子的牢房里关着十几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她们的状态比其他人稍微好一些,至少保暖比别人多一些,还有几个装水的罐子和碗,没有直接一个大水槽。
  奴隶主见裴三郎停下来往里看,解释道:“这奴隶跟牛羊怀崽后得多喂草料是一样的,不然生小奴隶的时候容易一尸两命。”他说完,又自己打嘴,“瞧我,说出来玷污贵人的耳朵。”
  裴三郎真心觉得自己要是没有投胎到贵族阶层,铁定一天都过不下去,绝对删号不玩了。他面前这间奴隶房里的孕妇,放在上辈子的世界,大部分都还在上初中。
  这个世界的奴隶价钱比牛羊低多了。
  他听管家和仆人说过,挑奴隶跟挑牲口差不多,但壮不壮,看牙口,看气色,可他看起来这些奴隶都差不多。一个个瘦骨嶙峋,从头到脚只写着八个字“饥寒交迫营养不良”,至于脸长得怎么样,每个人的眼上都是黑糊糊的,整张脸上唯一能看见白的地方就是眼白了。
  他把挑奴隶的活交给会挑的人去办,跟着鲁二郎回马车,又去那些卖毛皮、木柴、炭火以及粮食的豪商那里看货。这些豪商分散在城中各处,有些人把货囤在自己府上,有些则是另外找地方囤积,还有一些则是开起铺子,挂起木制招牌。外面摆放的都是中劣等毛皮,上等毛皮通常只摆几张装点门面,好料子都在后面的仓库中,另行置放得好好的。
  鲁二郎是公府出身,见过的好皮料多了去,这些料子里还涉及到要供应皇家的,自然是半点不敢马虎,都很过关。
  裴三郎看货的同时,从上中下等各等级的货品中挑出样品定下验货标准。货不达标,退货,退货次数如果多了,他会换供货商。
  他告诉鲁二郎,豪商把货运到后,让鲁二郎先派人先检验,过关后再送到他那里去。他那边接收时还会安排人查验,确认无误后才会收获。供应皇家太内的生意买卖,无论多小心都不为过。他当即把品质检测和仓储常用到的抽样法和全检法都教给鲁二郎,包括给货物按照批次编号好管理都教给了他。
  他看完货,把鲁二郎请到他的府上,把交货流程、检验流程以及付款结算等都写在契书上,包括货不达标出现问题或者是他这边拖着不给货款怎么赔都列得清清楚楚,完全就是一份后世的完整版购货合同。
  毛皮、粮食、木炭这些东西都是按照时价走的,一年一个价,年头好和年头不好对货价的影响很大,他俩定的价格是跟着行市走。
  他们奔波一天,回到府上,饥肠辘辘,时间又紧,于是边吃边谈。
  加了姜炖的肉端上来,肉质和汤都变成鲜美起来。
  鲁二郎吃得肚子撑得溜圆,感慨道:“三弟这的吃食太好吃了。”
  裴三郎又把姜安利给了鲁二郎。
  他跟鲁二郎谈完买卖,天都黑了。他送走鲁二郎,镇武侯就又找到他,给了他一堆请帖,全是公侯贵族们下过来的帖子。同为武侯级别的,客气些,登门拜访。世侯级别以上的,请镇武侯过府。
  镇武侯问:“我儿又何高见?”
  裴三郎“嘻嘻”一笑,说:“手套、袜子、围脖得先供皇家太内,至于马鞍,也是这样,三十副青铜马鞍都已经都有人订走了。”很直接地告诉镇武侯,今年,谁家找来都没货。不过,他给镇武侯留了十具青铜马鞍,让他看着办。
  镇武侯说:“多买些奴隶,多造些。”
  裴三郎说:“每年的毛皮产量有限,毛皮不够,多买奴隶也没用。”饥饿营营销呀大哥,卖几天就烂大街的东西,谁稀罕花高价买。这些贵族们又不是离了手套袜子会被冻死,买东西不过改善点点顺便赶个潮流。
  镇武侯惆怅地“啧”了声,重重地叹了口气。门庭冷清被人瞧不起受人欺负,这门庭若市热闹起来了更是麻烦。他一个小小的武侯,谁都得罪不起。
  裴三郎看镇武侯愁得不行的样子,说:“父亲若是为难,不防告诉他们,马鞍和手套等物什都是我想出来造出来的,这活计都是由我在做,你手里的也是我给的,他们若想要,来找我。”
  镇武侯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为父的事,岂能让你一个七岁小儿担着?”
  裴三郎说:“事实如此。”
  镇武侯:“……”就算事实这样,他能这么出去跟别人说吗?别人还不得说他没担当,拿七岁的小儿子顶缸。
  裴三郎说:“我向陈武侯和鲁公借金子的事想必已经传出去。这金子在我手上,买卖在我手上,自然是我做主。”他说完,说:“父亲,我这还得赶着把手套袜子造出来交给望公他们,就先告退了。”他把跟着他跑了一天的裴六和裴七叫回他的房里,给他们俩安排活计。
  他把裴六安排去管手套、袜子、围脖的纺织作坊,裴七则跟着他盯马鞍作坊。他说道:“马鞍作坊可以稍微晚一些,纺织作坊得立即安排上。你们先带着苦奴,把纺织作坊改造起来。”壁炉得弄起来,不然奴隶冻得手脚发抖僵硬,还怎么织针线活?奴隶身上都是虱子跳蚤脏得不成样子,得洗涮干净才能让她们干活。
  这大冷天可不能像初秋那会儿把她们赶到小河沟就行的了,不仅要烧水,洗澡房还得保暖,不然一场感冒下来,那是真会死人的。
  受条件限制,暂时造不起地暖,而毛织品作坊,如果到处处放炭盆取暖,很容易引起火灾,只能先把壁炉造起来。


第34章
  说白了, 其实这就是建一个毛衣纺织品厂,虽然目前还是一个小得如同作坊的小厂, 但未来的前景和规模都是能够看得见的, 那管理就不能按照作坊那种大小事情都由一个人上下里外一把抓地来,得具体分工,细划管理。
  目前规模小, 一个部门一两个人就行了,但架构得搭起来。现代文明社会现成的管理架构作为参照, 搬过来略加改良就可以用。
  纺织厂总管事由裴三郎的庶兄裴六郎担任,相当于工厂厂长, 企业CEO。
  一方面那是裴三郎的庶兄,亲兄弟且人可信,二来, 裴六郎虽然是披甲人出身, 但身份地位乃至学历都是他手底下这帮人里面最高的。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 裴六郎一个侯爷庶子的身份又得裴三郎看重,由他去管厂子不管是对着奴仆还是那些豪商都不用虚, 打死人都不用偿命的, 所以, 哪怕他只有十八岁, 这在裴三郎上辈子还只是个跟高考较劲或刚上大一的学生,在这里就已经……嗯, 出任CEO了。
  裴三郎给他下达任令的时候, 还画了块大饼:“好好干, 争取能在京城成亲、娶贵族豪门家的千金女公子。”
  裴六郎两眼直放光地用力“嗯”地应下,仅听三公子这么说就觉得心里一团火热。
  裴七郎也悄悄握拳,他分到的可是马鞍买卖。
  兄弟俩想到能赚铜钱金子,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即将到来的捐官成为士族的那天,恨不得拿出十二分劲来干。
  不过眼下三公子有很重要的事情交待,他俩再激动也按捺住,听三公子吩咐安排,并且牢牢记住,就怕办砸差使被三公子打发回朝城继续当个只领着几个战奴的披甲人。
  裴三郎在总管事之下设财务管事、采买管事、验货管事、仓库管事、织纺管事、厨房管事、样式管事、战奴营,相当把后世的财务、采购、质检部、仓库、生产、厨房后勤、工程样品部、安保部全部定下来。
  至于市场和研发这一块,只能他自己来了,他琢磨出来东西后,教给样式管事部,再由他们教下去。
  他不能亲自去教奴隶,得入乡随俗顾及身份礼法,不然会惹出大事来。
  不然仅仅是不顾尊卑乱礼法一条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倒是想让人人平等,这样能不用跪地吃土,阶层不会掉起来无下限,但根本不可能。他自己的跟脚都没站牢,降低自己的身份去抬高奴隶的地位,贵族们就得先弄死他,而那些奴隶们连饭都吃不饱、从小接受的又都是奴隶制思想灌输,如果给他们提升的机会,他们会想成为新的贵族。人人平等,那是什么?能吃吗?能穿吗?有享受仆奴成群可以随意打杀别人的生活吗?如果不能,那扯什么!
  他上辈子的世界,从封建设会转为追求平等公平的社会,那是经过了西方思想的冲击以及百年动荡战乱,甚至两次世界大战的冲击,以无数人的鲜血性命为代价建立起来的,也仍然有着贫富差贵、原生家庭的差距、人和人个体之间的差距,也仍然有种各种社会矛盾和问题出现。
  至于现在,他一个侯门贵公子,连一个大澡盆都没有,想那些有的没的,纯属多余。
  裴三郎想到这个就无数次想念首都的大澡堂。
  在这里,大冬天的想洗澡?做梦!他敢提洗澡,镇武侯第一个得疯。这是一个一场风寒就能夺走人性命的世界。七岁孩子等同于随时可能会夭折。他的身上痒怎么办?炭火旁烤着火,身上裹得暖暖和和和的,仆人们把热水的炭炉和水一起端来,边烧水边给他擦澡。擦澡时他不能全露在外面,得胳膊腿和身子分开擦,没擦的地方得捂在被子里,擦到哪里露出哪里。如果不是他反对,奴仆能干出钻进被窝里给他擦澡的事来,就说可不可怕!
  他把纺织厂的管理层岗位定下,接下来就是安排人员入职。
  他上京时带在身边的人除了武课师傅、裴六郎、裴七郎三个第五阶层的披甲人,就是些仆人:两个马车夫、四个小厮、两个跑腿丫环。
  马车夫不用考虑,那是属于驾车照顾马的,进不到他的屋子,他的专属司机的活计。
  目前稍微上过几天培训班懂些简单汉字、会加减乘除法的人,就是他身边的四个小厮和两个丫环,再就是裴六郎和裴七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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