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小野猫》第2/23页


  苍绿被卖入蓝家的第五年,在雪花纷飞的寒冬之日,正逢蓝家老爷的六十大寿。
  城里的权贵人士纷纷前来祝贺,蓝家大宅内喜气洋洋。男人们齐聚一堂,寒暄没几句,便谈起有利于彼此的正经事。女人们围在角落,说着私房话。
  蓝非则带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少爷小姐,到后院的园林,看他养的老虎。
  苍绿负责伺候年纪比她小的孩子们,忙得不可开交,却依旧勤劳。
  蓝非坐在三岁大的健壮老虎的背上,向人炫耀他最新鲜的玩物多么威猛,又多么温驯。
  老虎趴在苍翠的草地上,懒洋洋的咀嚼着杂草间的小黄花。
  众人围在草地外,隔得很远,好奇的观望,有的羡慕,有的怀疑,有的想上前去摸老虎又怕惹出事。
第1章(2)
  “老虎会吃人,养在家里不安全。”一位地方官员的公子说话,不欣赏蓝非的做法。
  “牠乖得像猫。”蓝非摆出教养有方的态度。
  “我才不信!”
  “我不就没事吗?”蓝非把手伸进老虎的嘴里,惬意的抚着尖利的虎牙,然后露出炫耀的笑容。
  “蓝非有本事,和寻常人不一样,谁能像他一样驯服得了一头老虎?”旁边的富家小姐娇声说道。
  蓝非听了大为受用,但仍为宠物辩护,“牠不会咬人,你们放心的过来。若是不信我的话,就亲自喂牠吃东西,看牠乖不乖,如何?”
  几个孩子听了,眼睛发亮,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想了想,不放心,出声阻止,“大家别莽撞,喂养畜生是下人的事,我们是名门子弟,何必做这种不入流的事?再说,野兽就是野兽,谁能保证牠们不会兽性大发?”
  眼看周围的孩子们又面露畏惧,不敢前来与他同乐,蓝非立即叫小厮喂老虎给他们看,证明他的宠物并不危险。
  金宝心生恐惧,站在草地外,不敢移动。
  平时都是武师负责喂养老虎,牠也只与蓝非亲近,一般人哪有胆子去碰触?
  蓝非觉得很没有面子,正想发脾气,又看见立在一旁等候差遣的苍绿。
  “你,过来喂牠。”
  苍绿浑身一颤,想拒绝,却又不敢开口,深怕此刻拒绝,私底下会遭到严厉的责罚。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不用害怕,再怎么恐惧,该由她承受的事情也不会消失,逃避只会延长内心的折磨罢了。
  她硬着头皮,在虎目瞪视下,走上草地,提起装了肉块的篮子,凑了过去。
  只是,该怎么喂呢?
  苍绿正为难着不知如何下手,冷不防,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从身后袭来,不偏不倚的砸中炯炯有神的虎目。
  老虎吃痛,当即发出如雷的怒吼,震得附近的孩子们胆战心惊。
  偷袭成功的官家公子调皮的笑了,见形势不妙,也不害怕,拔腿跑得远远的,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
  可怜的苍绿,还未回过神来,便看见老虎怒气冲天,要找人泄愤似的,扫视着周遭,忽然直勾勾的望着她,磨了磨牙,倏地扑了过来。
  她几乎吓破胆,忙不迭的转身逃跑。
  一颗心怦怦狂跳,胸口异常疼痛,她狂奔至园林尽头,无暇思索,直接跳上因为天冷而结冰的湖面。
  当她继续往前奔跑时,追赶而至的猛虎一跃而下,湖面的薄冰根本承载不了重物的冲击,破碎声从脚下传出,扩散开来,湖面迅速裂开,一人一虎掉进冰冷至极的湖水里。
  苍绿慌得魂不附体,身子如同遭到狠毒的鞭笞,痛苦不堪,拚命伸出手求救,在寒冷的湖水中吃力挣扎。
  此时,她听到蓝非紧张、焦急的叫喊声逼近。
  “快救我的老虎上来!快啊!”
  当下,她整个人冻僵。
  我呢?怎么不救我?
  她想不明白,伸出湖面的手忽然失去了力量,逐渐下垂,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向谁求救,更不懂活着有什么意义。
  老虎奋勇游到湖边,赶来救援的人赶紧将牠拉上来。
  蓝非失而复得,高兴的抱住湿淋淋的老虎,发出欢呼。
  “苍绿还在湖里……”金宝尖叫出声。
  蓝非一惊,望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在碎冰之间,有一抹淡绿色的身影微微起伏。
  恍惚中,他似乎见到苍绿抬头看他一眼,随即无力的闭上双眼,湖水迅速将她吞没。
  这时,旁边有人跳进湖里救她。
  蓝非怔怔的望着湖面,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苍绿最后注视他的目光,冰冷得令他彻骨发寒,那里面有着他以往从未感受过的憎恨与绝望。
第2章(1)
  数年后,无忧无虑的少年长大了。
  年幼时的任性妄为,骄纵放荡,在岁月的磨砺之下,消残殆尽,身上尖锐的棱角都被削平了,蓝非学会了内敛、克制、稳重和沉着。
  在经历过悲伤与离别,遭受过排斥与背叛,懂得什么是痛苦,尝到了失败与挫折,二十六岁的他,已经是个冷静自持,明白进退分寸,担当得起责任的男人。
  自从他执掌家业以来,持续扩展蓝家在长江两岸的生意,与三教九流建立交情,又为接连去世的双亲守孝……忙碌的生活让他至今仍未娶妻。
  “主子,龙家小公子邀请你今夜去揽月楼吃花酒。”当年的小厮金宝熬成了蓝家的总管,学会帮着蓝非处理事务。
  “回个消息,说我准时到场。”蓝非放下手中的卷轴,打量自己提拔的心腹。
  一年一年的过去,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唯一亲近又熟识的,竟只剩下这个自幼陪伴、照顾他的下人。
  “你的孩子满月了吗?”蓝非随口发问。
  蓄了胡子的金宝笑了笑,“再过两天。”
  难以言喻的寂寞,在蓝非的心头漫开。
  双亲逝世之后,他为了继承庞大的家业,与想分家的亲戚斡旋,忙碌得连终身大事也无暇顾及,眼看从小伺候他的金宝都成了三个娃娃的爹,他却连个红粉知己也没有,真的有点寂寞。
  “主子,”金宝了解蓝非甚深,察言观色之余,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该筹备你的喜事了?”
  蓝非淡淡一笑,摇头。这些年,上门提亲说媒的人多不胜数,但是他再怎么孤单,也不曾想过定下心,与一个女人携手今生。
  “再过几年吧!”反正家里他最大,没人敢逼婚,况且有家业的男人,何患无妻?
  金宝叹口气。主子不肯成家,却时常跟一群富家子弟去青楼寻欢作乐,长此以往,还有什么好人家的女儿肯下嫁呢?
  “金宝,你可还记得苍绿?”蓝非心血来潮。
  “当然记得。”金宝的心思跟着转,“不知道她去了何处?过得好不好?将来能不能再见到她?”
  蓝非垂下目光,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尖。“不知道她嫁人了没有?”
  当初,掉进寒冬湖水里的小姑娘幸运的被人救起,那人是一位颇有仙名、信徒众多的道姑,也是蓝家不能得罪的贵宾。
  对方说苍绿有仙骨仙缘,亲口向蓝家要了人,收为徒弟,带回去传授仙法。
  蓝非的双亲二话不说,应允了此事。
  仙佛之说,对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太遥远了,但家中出了一个有望成仙的下人,蓝家的长者们仍觉得与有荣焉,应当大力促成。
  于是,在苍绿毫无知觉的昏迷期间,她的命运又被人摆弄成另一番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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