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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献祭》
作者:那多

  内容简介:
  小区河道里陆续发现了装有尸块的蛇皮袋,经鉴定,死者被分尸,作案人手段残忍,具备较强的反侦察能力,专案组一时陷入困局。警察老冯沿着蛇皮袋的线索一路追踪,赶到了案犯的居住地,而后者却似乎刚刚逃走。
  蹊跷的是,在同事、邻居及女儿的叙述中,案犯似乎是个 “老好人”,怎么也不像灭绝人性的碎尸犯……
  拒不配合的女儿、若隐若现的“第五口人”、“吸血老鼠”传闻、频频发生的失火案……
  随着案情逐渐明朗,一出尘封多年的家庭悲剧浮出水面。原来,死者是案犯的前妻。对他,她背叛,伤害,离开,她曾有凌霄之志,却在险恶世道中摔得身心俱碎;对她,他一次次伸出手,想拉她从泥泞中拔出腿来,却复与其深陷其中。
  有强烈的爱,才会有强烈的恨,但是善叫他去解脱一个人。世情的荒原中有一道闷雷贴着地黯然远去,一位父亲走到了决死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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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五个。
  金丝眼镜,鬓角非常长,左边鼻翼有痣。
  恨。恨。
  四十岁左右,手腕汗毛很重。
  死。
  广东人,澳门萄京赌场待过几年,发牌的。
  不应该这样。
  结束。
  小本子写了约一半,这是第七或第八页。字迹角铁般生硬,围着横线格上下起伏,仿佛一道道有棱角的波浪。
  拿着本子的手骨节凸出,烙了油墨的指腹和指掌关节有几道细细割痕。一双饱满如黑潭,蕴藏了深邃情感的眼睛慢慢阖起。
  并不需要亲眼看见。
  每一页每一个字,早已刻在心头。
  手指抚在纸上,增生的角质与字痕相触。他感受着背后狂烈疯暴的意念,那是可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他让自己在地狱之火中煅烧了一会儿,睁开眼睛。
  眼前是贴着廉价墙纸的四壁,窗户开在西墙上,天光被发黄的塑料帘挡了大半,勉强照亮空荡荡的房间。房里没有家具,除了他坐着的床——没有被褥,没有床单,没有床垫,只是一张搭了床板的破架子床。
  他把本子合上,收进外套的内袋,把眼镜摘下,也放进袋里。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完全拉上,开始脱衣服——所有的衣服,包括袜子和内裤,赤条条什么都不剩。他把脱下来的衣袜小心叠好,动作慢得好似在进行一场仪式,最终,把它们和鞋一起放在床板上。
  然后,他蹲下来,从床底拖出尸体。
  一具睁着眼死的女人。
  男人弓着背挨在尸体旁,肋骨嶙峋。穿着衣服时他有股子永远不会倒下的精悍气,赤身裸体时消散不见。一具舒展的衣冠齐整的死者,一个佝偻蜷曲的赤裸的生者,如果上天的目光垂注这间陋室,看见男人低伏沉默的后颅,和交错露出的半张女人脸庞,在这一瞬间的肃穆构图里,会生出两人皆是受难者的感觉吧。
  男人把手掌盖在了女人的脸上,挡住双眼,压住鼻梁,封住口唇。他感受着手中寂寂的五官,蓦地过电一样,张大嘴喘得嗬嗬作响。他背脊高低起伏,一声一声吐出呜呜如狼的嚎叫,许久都不能停歇。直到他猛然一掀,把女人翻转过去,这才渐渐平复。他从床边的编织袋里取出工具,把女人碍事的衣服剪开脱下,仅余内衣。她没戴胸罩,所谓内衣,也只是剩条内裤而已。然后他抓住女人脚踝,脸朝下拖进厕所——那儿早被重重叠叠的一次性桌布铺满。
  他在浴缸里开始分尸。
  如果女人的灵魂还在床畔徘徊,她会听见,厕所里有一张正在吱吱嘎嘎摆动的旧摇椅。
  声音突然中断,男人洗了手急步走出来。他从床板上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只外壳磨损的灰黑色手机,咳嗽一声,拨了个号码。
  “小诺啊,”他在电话这头露出一个笑容,“你和奶奶说,爸爸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挂完电话,他发现手机沾了血,那是脸上的,除了双手,他光着的身子溅足了血。他用女人的碎衣服把手机擦干净,返回厕所。
  摇椅再度摆动。


第2章
  上午九点,老头驼着背,小急步子沿着河岸走。前几年附近工业污染源陆续停了,生活污染还在,河面宽不过七八米,水色浊黄,腥气四溢,居民绕行。
  老头停在一株槐树旁,四下端详片刻,伸头往水里看。他解下背上的钓竿,把没饵的钩子抛进河里,东一划西一摆,起个空竿又再放下去,像个心思不定的顽童。如是者几次,老头把钓竿扔在一边,寻了杆粗壮枯枝探进水里,来回划动。
  划一会儿,往前挪几步,又划一会儿,再挪几步。十多步后,他直起腰,摇摇摆摆回到原处,叹了口气,把树枝一扔,跳进河里。
  老头的脑袋在浊水里像个烂冬瓜,晃动了几下,便消失不见。水面搅起了几个小漩涡,脑袋又浮出来,头发一缕一缕粘在头皮上,泛着油光。他大口喘气,鼻子嘴巴喷着臭沫星子,转眼又没进水里。如此浮浮沉沉几次,他终于双脚落定在河底烂泥上,肩膀露出水面,寻找合适的坡度往岸上爬。
  老头打着滑蹭上来大半个身子,塌着肩膀的那只手在水里发力一拽,踉跄着差点栽回去。他索性一屁股坐倒,双手拔两脚蹬,总算一点点从水里拖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老头喘着粗气,用鱼钩把袋子划开,往里瞧了一眼,别过脸歇几口气,把口子撕大,又瞧一眼。
  然后他从岸上的随身布袋里翻出手机,拨了110。
  我钓鱼的时候摔河里了。
  他惊慌失措地向警察报告。
  我从水里捞出个东西。我觉得很不对劲。
  很沉一个黑袋袋,里面有块石头,还有一块肉。很大一块肉。
  不不,警察同志,您听我说,那块肉上穿了裤子的。
  穿着内裤。
  所以我觉得,那是个胯。


第3章
  男人每天要骑十几公里自行车,在中午或者傍晚,偶尔深夜。他遵循一条半固定的线路,拜访诸多秘境。秘境是固定的,但每一次到达的顺序,是直抵中心还是浅啜即止,都由他自由选择。
  他于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到达五号秘境,照例没有过分深入,隔着十几米缓缓骑过。他还没吃午饭,如果可能,每次巡游他都保持空腹。相对其他秘境的僻静,五号总是“热闹”一些,因为它是一间公共厕所。男人对它背后的巨大化粪池印象深刻,并且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肥沃”的细节,那样的规模,应该不仅仅由前面的男女厕提供。
  男人离开五号秘境,三分钟后,他将到达三号。今天的巡游路线是一个8字,三号正处于两个圆的交汇点。
  他把车骑得摇摇摆摆,像个闲汉,这样左右张望时就显得符合身份。临近三号时他觉得不对劲,太多本不属于三号的东西,让今天的三号比五号热闹了一百倍。
  他微微摇头。然而,从某种程度上说,巡游不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刻吗?
  男人翻身下车,开始推行。第一辆,第二辆,第三辆,他把自行车停在第四辆警车旁边,挤进围观人群。
  警方以那株槐树为中心拦了一圈封锁线,不光这边,连对岸甚至河里面都有警察。一些水底的淤泥和杂物被捞上来,装进箱子,也有警察在搜集岸上的泥土、小石块、落叶,还有警察在拍照。
  无需刻意打听,围观者里多的是好事碎嘴,在人群中站了一阵,他便把事情听了个七八成。
  来钓鱼的老头滑进河里,大难不死却捞出一个装了碎尸的垃圾袋。有个人被剁成了肉碎,血淋淋的脑袋发酵面团一样肿成两个那么大,听说尸体还没找全,警察正在沿河搜索。老头吓进了医院,也有说他被带去了警局笔录。
  尽胡扯,男人想,人头明明在七号。
  他想听听警方有哪些线索,调查方向是什么,却发现警察们并不多话,即便交流,声音也不会大到让旁人听见。倒是有个头发半白的老警察在向围观者了解情况,比如住在附近吗,常来这里吗,见过可疑人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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