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第119/174页
真到了那一天,又岂是一纸契书就可以解决的?
就算她哄着太子殿下签下一万份契书也无济于事。
姜若皎独自吃完一碗面片汤,倚在窗边看外面随风飘落的黄叶。
黄昏的余晖本就暖洋洋的,叫人容易犯困。
姜若皎靠着窗晒了一会儿夕阳,眼皮就开始往下耷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入了梦中,姜若皎梦见那天她在学堂与人聊得欢畅,又与妹妹手挽手回到家,结果家中冷冷清清,没看见父母的身影。
没过多久,就有差役上门来说,山塌了,有人远远看到她们父母被压在底下,如今大伙正在营救,怕是凶多吉少。
她不信,亲自跟着去挖到夜深,挖出双目紧闭、通身冰冷的父母。
意外来得太快了,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找上门来要分遗产的族中“亲人”。
那些明媚快活的好时光,似乎一夕之间就远去了。
她敛起所有骄傲与锋芒,活成了他们嘴里那凶悍的母老虎。
若是那天她们父母能活着回来就好了。她们姐妹俩也会和别家姐妹一样快快活活长大,到了适合的年纪就择一个寻寻常常、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亲,也许一辈子都没法大富大贵,却也未必不能琴瑟和鸣恩爱到白头……
“阿皎,阿皎!”
一把熟悉的声音突然来到姜若皎梦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着急。
姜若皎睁开眼。
太子殿下焦急的脸庞映入眼帘。
“你可算醒了。”太子殿下凑近一下一下地亲她脸颊,亲走她脸上的泪珠,只觉嘴里又咸又涩的。
他上一回看见姜若皎哭还是在西南的时候,那会儿他心都纠在一起了,恨不能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哄她开心。
太子殿下亲完她脸上的泪,把人紧紧拥入怀里:“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睡在这儿哪里能舒服,等会我就让人把这张坐榻搬走!”
姜若皎本来想笑他迁怒坐榻这种死物,眼泪却又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冷静理智地权衡利弊,该争取时便争取,该抽身时便抽身,可事到临头却开始犹豫不定,不知应当是去是留。
她分明一无所有,却仍想抱着心里的那丝骄傲到老到死,在许多人看来兴许是很不识抬举的——
你一个没依没靠的商户女,能得太子青眼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吗?
他自己愿意守着你一个也就罢了,他自己要是不愿意了,你又能如何?
难道还真想堂堂太子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不成?
姜若皎伸手环抱住太子殿下的脖子,整个人埋入他怀中。
若他仍是平西王世子,她兴许可以哄他一辈子,也有把握可以教导他好好把西南治理好。
可他现在是太子,将来也许会登基为皇。
天下太大了,一个决策便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权势利禄太诱人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被它迷了眼。
她过去也曾与人指点江山,想着自己若能为政一方该如何大展拳脚,只是那时候谁都没想过他们能一脚踏上最高的地方。
她以为自己有能力应对一切,却错估了自己的心志。
只一想到自己能轻易哄着他,旁人未必就不能,她便开始裹足不前。
事到临头,她并不能真正如预想中那样洒脱应对、痛快放手。
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她竟也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定。
她到底也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女子,一开始想得再周全,身陷其中也渐渐变得不再冷静、不再理智、不再像自己。
姜若皎靠在太子殿下怀里,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胸口都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太子殿下哪曾见过姜若皎这般依赖自己的模样,也不想着叫人来挪走坐榻了,拥着姜若皎安慰道:“梦都是假的,你别在意!”
姜若皎环紧他脖子,仰起头亲他的唇。
太子殿下见她眼底仿佛还漾着盈盈水光,眼角还泛着哭来的红,竟是生出股别样的感觉来。
他想起姜若皎很抗拒在别处做那事儿,一把抱起姜若皎回到榻上,整个人覆上去凶巴巴地借题发挥:“以后不许哭了,要哭只能在床上哭!”
姜若皎轻轻环着太子殿下的腰,笑着说道:“听起来还挺难的。”
太子殿下顿时更凶了:“你什么意思?”他张口往姜若皎颈边用力咬了一口,咬得姜若皎呼痛才松嘴,恶狠狠地道,“等着,我这就让你哭着求饶!”
太子殿下卯足劲要给姜若皎显显真本事,结果就是姜若皎被他像狗儿一样到处乱咬,闹到最后还真有点想哭了。
等到抱着姜若皎去洗澡,太子殿下才懊恼地发现自己逞凶太过,弄得姜若皎身上多了不少痕迹。
太子殿下边心疼地帮她擦身边嘀咕道:“瞧你平时力气不小,身上却一碰就青紫,留了这么多咬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
姜若皎听他还敢说这种话,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太子殿下非常有自知之明:“你别配合我闹腾就是了,你这样惯着我,我会越来越过分!”
两人洗过澡,又回到了榻上。
太子殿下和平时一样搂着姜若皎入睡。
姜若皎早前睡过一觉,虽然睡得不怎么安稳,这会儿却没了睡意。
她睁着眼睛靠在太子殿下怀里很久,才挣开那温暖的怀抱望着头顶的纱帐出神。
第 93 章 [VIP]
接下来几日, 东宫无事,只邀蒋玉泉和高驰他们过来小聚过一次。
卢家兄妹二人也来了,他们在宫外与高驰他们见过几次面, 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臭架子,与他们往来从来不会看低他们。
高驰他们是最早认识太子殿下的,见太子殿下与这双表哥表妹还算亲近,也愿意带他们玩。
倒是蒋玉泉看着言笑晏晏的卢家表妹,私底下拉着太子殿下说起了悄悄话:“这表哥表妹的, 瓜田李下可得避嫌。你整天带这卢家表妹玩, 嫂嫂心里高兴吗?”
太子殿下一愣,他还没想过这一点。
姜若皎在他心里一向聪慧又明理, 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很难想象她也会和他一样在意这种事。
就是因为姜若皎态度总是平静冷淡, 似乎从不会跟他一样生气发怒,他才会总担心她一和别人好就把他这个正经丈夫给扔一边。
太子殿下不甘不愿地道:“她不会在意的, 她要是在意的话我早就乐坏了。”
蒋玉泉见太子殿下一副笃定无比的模样, 也没有再多劝, 只说道:“殿下可要注意点,咱都知道嫂嫂性格多刚烈, 以前她无依无靠还敢追着我们打。嫂嫂本就不是个寻常女子,她不说不等于不在意, 等她在意到说出口的时候说不准就直接不当这太子妃了。”
太子殿下杯里的酒一下子就不香了。
他想到这段时间姜若皎好几次突然的冷淡,他生气的时候她也不哄着他,那天甚至还在梦里哭红了眼。
太子殿下控制不住地想,那天姜若皎背着他约见樊延, 是不是想和樊延商量什么事?
要是那天让他们商量好了, 姜若皎是不是就直接告诉他不当他的太子妃了?
太子殿下越想越慌, 且越想越气。
她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吭就准备离开他?
太子殿下没了聚会的想法,摆摆手让他们散了,自己径直回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