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第145/174页


  柳春生道:“娘娘与殿下的策论都越写越好了。”他在两篇策论里都看到许多自己不曾想到过的东西。
  姜若皎便给他们讲了周老尚书的能耐,让他们闲暇时也可以去周老尚书府上请教请教。
  周老尚书儿女都不在身边,有几个年轻后生多上门走动走动挺好,他们这样的老臣肯定会喜欢柳春生和杨峰清这样的年轻后辈。
  柳春生也听说过周老尚书的本事,自是一口答应。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太傅讲学处。
  姜若皎把柳春生两人引荐给太傅,又言明太子殿下去寻开泰帝的事儿。
  太傅得知太子殿下是为着周老尚书的事去的,点点头收下姜若皎交上的功课,耐心地给柳春生两人解答起问题来。
  另一边,太子殿下很快找到开泰帝。
  今儿不用早朝,开泰帝用过早饭去看过太后,确定太后身体已无恙才去勤政殿批阅奏章。
  听人说太子来了,开泰帝搁下手里的奏折,让人把太子殿下放进来。
  太子殿下也听政几个月了,很多事虽听不太懂,却也在心里留了个印象。
  昨儿听周老尚书说起麟州之事,他便想到朝中争持不下的聂家军问题。
  太子殿下一屁股坐到开泰帝近前,开口便道:“父皇,朝中还没吵完聂家军的事吗?”
  开泰帝抬眼看他:“怎么?你有什么想法了?”
  太子殿下老实说道:“我觉得这么拖着不是事儿,聂家军为朝廷守土安边,不能为了莫须有的猜测寒了将士们的心。最近接连几天大雪不断,想来草原上天气也不会太好,他们没吃没喝的,指不定又会犯边了。我们即便不能派兵过去增援,至少钱粮是要给足的。不然没吃没喝的,仗还怎么打、城还怎么守?”
  开泰帝道:“你倒是长进不小。”
  太子殿下道:“也是昨儿阿皎担心这场雪下太久,我才想到的。我们一起去见过周尚书了,周尚书很担心他家乡麟州!”
  开泰帝道:“我这不是已经派兵去麟州了?”
  太子殿下道:“只派去麟州哪里够,要是隔壁几州失守,光守住个麟州又有什么用?以前父皇你们打蛮族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抠抠搜搜的!”
  开泰帝瞪了他一眼,只觉这小子是越来越放肆了。
  瞧瞧,都敢指责他的不是来了!
  开泰帝道:“那时哪里能一样,那时我们要是守不住,所有人都得遭殃,不就得孤注一掷?”
  太子殿下道:“北边要是守不住,我们不也得遭殃?我读史书的时候可没少看到皇帝被乱兵撵着跑,连国都都不要了!母后还没生产呢,到时候可别让母后大着肚子跟你逃命。”
  开泰帝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哪里就到弃国都逃跑了?”
  要是这事儿能这么容易做决定,朝中哪还用吵来吵去?
  他增兵麟州都是拿周老尚书当由头开的口子,要不然朝中还得再吵几轮才能出结果!
  这和在西南完全不一样,那会儿他虽也时常听取幕僚的意见,做决定时还是自己说了算。
  到了京城、成了一国之君,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反而不能像以前那样干脆利落。
  太子殿下道:“我反正觉得拖着不好,你是当皇帝的,合该早做决断。要是你态度明确点儿,支持的人腰杆就能挺起来,你自己都猜疑聂大将军,反对的人自然就越说越起劲!”
  开泰帝听得脸色发沉,拍案骂道:“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太子殿下一点不怂,直言说道:“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他梗着脖子和开泰帝杠,“我要是聂大将军,眼瞅着朝廷又不给人又不给粮,早就反他娘的了,哪还顾着守什么雁门关!”
  开泰帝本来气得不行,见到太子殿下久违地和自己硬杠,气倒是少了大半。他说道:“行,你既然觉得该拨人拨粮增援聂家军,就把你这些想法写写清楚,明儿上朝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说说。”
  太子殿下道:“说就说,谁怕谁啊!”他说完拔腿就跑,准备回去和姜若皎讨论这折子该怎么写。
  没想到柳春生他们都还在。
  既然人挺齐,太傅也在旁,太子殿下便把刚才的争执囫囵着讲了,想了解了解他们的看法。
  得知太子殿下直接说开泰帝心有猜疑,众人都不免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到底是亲父子,换了旁人说这种话可是犯了大忌讳的!
  哪个皇帝能容忍有人这么蹬鼻子上脸?
  太傅在朝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自己还曾因为直言敢谏被贬谪去外地,对太子殿下的做法是欣赏的。
  他让太子殿下几人都坐下,让他们各抒己见。
  姜若皎自然是和太子殿下一个意见。
  将士们守土安边,朝廷不能拖后腿。
  柳春生听了也直点头。
  杨峰清却道:“聂家军在北方诸州声望极高,如何能保证朝廷的钱粮送过去不会养出只中山狼?”
  中山狼便是个忘恩负义的典故。
  据传赵简子在中山打猎,一箭射中狼后腿。
  那狼可怜巴巴地向东郭先生求助,东郭先生十分怜悯,把它装进书囊帮助它躲开了赵简子。
  没想到那狼度过危机后竟把东郭先生给吃了!
  这正是朝廷中许多人的考虑。
  当初废帝在位时,聂家军就屡次抗旨不遵,一点都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虽说当时废帝那情况大伙都满腹怨言,可轮到自己执掌朝堂,不免又生出几分警惕来!
  姜若皎道:“若没有聂家军守住边境,我们如何能安然地坐在这里谈天论地?要知道当初父皇兴兵北上,京城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倘若来的不是父皇,而是草原人,如今京城百姓怕都成了两脚羊,我们即便身在西南不可能幸免于难!如今朝廷怀疑聂大将军不会顺服,聂大将军未必就不怀疑朝廷不堪效忠,我们既然受了边关将士的庇护,便该敬重他们厚待他们、该让他们看到朝廷的诚心,而非像废帝那样朝抛头颅洒热血的边关将士亮出刀锋!”
  杨峰清哑然。
  太子殿下道:“说得好!”他激动地抱着姜若皎亲了她脸颊一口,“我就这么往折子里写!”
  姜若皎:“…………”
  姜若皎推开太子殿下,提醒他有旁人在。
  他们两个人独处时也就算了,在旁人面前这么得意忘形做什么?
  杨峰清和柳春生也就罢了,这会儿还有太傅在!
  太子殿下也察觉自己闹腾习惯了,都没想起还有旁人在。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还乐滋滋地道:“你们再接着说说,集思广益多给点意见让我明儿到朝堂上舌战群儒去。”
  既然太子殿下想要朝廷拉拢和重用聂家军,杨峰清也没再提反面意见,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起来。
  太傅一直没作声,坐在旁边听他们指点江山。
  到了中午,姜若皎想到太后还病着,等柳春生两人出宫后又和太子殿下一起前去看望太后。
  太后已经能坐着用膳了,见小夫妻俩又相携而来,她笑着邀他俩坐下一起吃。
  姜若皎见太后精神很不错,放下心来,与太后说起太医已经出发去西南的事。
  当初鹤庆先生没少帮太后和开泰帝的忙,这事儿于情于理都该和太后说一声。
  太后闻言顿了顿,叹着气说道:“两边隔得这样远,等太医走到那边也不知病情会不会恶化。他就是个死心眼的,你们陈夫子都到京城来了,他偏就是不愿来。”
  太子殿下见太后面含忧色,显见是挺担心这位老朋友,立刻道:“早知如此,我就让人偷偷把他绑了,直接塞车上一并带来京城!”
  太后莞尔:“都说‘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做的话,他醒来后必然下车就走。”
  太子殿下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麻烦”,又和太后讲起聂家军的事。
  太后到京城来都没管过外朝的事,听太子殿下说起朝廷的争执,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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