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女寝图鉴》第86/96页


  “你的裙子刮到了。”
  “谢谢。”金雨苫本能地说,可对方熟悉的声音却让她从混乱中猛然惊醒。
  “卞凉玉?”她惊讶地看着她,仿佛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人类似的。
  卞凉玉放下手,一双眼睛被焦糖色的美瞳盖住了,眼睛显得大而粗糙,眼白处混沌泛黄,还有因为美瞳戴太久而留下的红血丝。
  对卞凉玉的印象,还停留在大一的时候,那时金雨苫通过小抒子的古风cosplay社团认识了她,她长得是那样小家碧玉,古典柔婉,又偏爱汉服,简直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后来和她一同参加歌手比赛,她连唱错歌词都会脸红,性情温驯腼腆,是个不折不扣的淑女。
  而她现在……
  金雨苫控制不住巨大的好奇,目光从陌生转为关切。
  “你也是……跳街舞的?”
  卞凉玉并不看她的眼睛,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大耳环,见她如此惊讶也有些紧张,但这紧张很快就变成了兴奋,兴奋来得这样突兀,就显得有些做作失态。
  “是呀,怎么样?帅吧?”她张开手,炫耀一身行头给她看。
  从上次的厕所门事件之后,卞凉玉就在各种校园活动上消失了,金雨苫曾给她发短信询问她的状况,可她一条都没有给她回复。当她和她再次碰面时,是在一次下课时的偶遇,她紧紧地挽着树钰的手,明明看到她也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满眼疏离和怨怼。
  女生之间决裂,从不需要仪式和理由。这是每一个生存在集体当中的聪明女生墨守的成规。
  金雨苫冷静的表情和她的兴奋行成强烈反差,卞凉玉的笑容慢慢地落下来,变得暗淡无趣。
  “我走了。”她的高帮鞋踩在舞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等等。”
  金雨苫很快叫住了她。压抑在心头许久的疑问,此刻膨胀成巨大的泡泡,她想戳破,却又怕溅出什么恶心的东西来,所以嘴唇纠成一团,面色恐惧而惶惑。
  她暂且搁下心头的针,转念问道:“你现在怎么样?”
  卞凉玉背对着她几秒,忽然有转过身来,双臂微微张开,袖口处的金属流苏“叮叮”作响,眉宇间带着故作轻松的轻快:“我很好啊!没什么压力,不用考研也不用找工作,每天跳跳舞,上上课,还能作什么?反正学校已经给我保研了。”
  金雨苫听她刻意提起保研的事,就知道,在卞凉玉的心里,或许和她一样都有个亟待戳破的泡泡。
  金雨苫又说:“前阵子见到树钰了,他说你们分手了。”
  卞凉玉摊了摊手:“分啦,怎么了。”
  金雨苫见她紧张,便提起裙子在舞台边上坐了下来,把高跟鞋从脚上拔下来,放到一边去,双手撑在台面上,语调平静地说:“你们分手的一周后,我和树钰参加老乡会,聊了一会儿,他说,你们两个分手那天在体育场通宵喝酒,一直坐到天亮。”
  她转换成一种玩笑的口气,抬头看着她说:“你说巧不巧呢?那天我早上也在,我摔了一跤,被碎酒瓶划伤了手,你说,是不是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乱丢的酒瓶?”
  她看见卞凉玉的身子一抖,冲她露出一个不成型的笑容,笑了收,收了笑,像个电路紊乱的故障机器人,她的每一个字都在抖,声音十分古怪:“这么巧吗?”
  与她的失态相比,金雨苫更显镇定,有备而来的样子:“嗯,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我?”
  “没看见。”她迅速回答:“你被推倒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她说完,猛地闭上了嘴,对上一道精明的目光,那道目光使她变成一个正在暗中行窃的小偷突然被探照灯锁定,暴露在刺眼的白光之下,无处遁形。
  金雨苫审视她的眼睛慢慢收回,不住地点头,口中回味地拖长着一个“哦”字。


第59章 厕所门事件(三)
  【我的脏活在他们的想象里, 我被他们强‘奸了无数次。】
  气氛冷到冰点。
  金雨苫又问,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冰冷沉着:“淘宝店怎么不开了?吓猴蹲?”
  听到这个搞笑的昵称,此刻变得恐怖骇人。记得大一的她和她彼此要好时, 歌唱比赛合唱的环节,金雨苫为了突出卞凉玉的个人特色,在和她合唱时选择了卞凉玉擅长的古风歌曲。
  卞凉玉也因为她的迁就十分感动, 悄悄在淘宝上下单替她买了一件汉服作为表演服装, 金雨苫收到快递的时候立刻给她打电话。
  “凉玉,是你给我买的汉服吗?”
  “是呀,这件我喜欢了好久, 送给你。”
  “我拿快递箱一看,淘宝ID吓猴蹲?还以为是谁寄错了呢?你表面上淑女原来骨子里是个逗比。”
  “哈哈!淘宝ID都是小时候取的,一辈子都改不了啦!”
  “那就一辈子别改了吧!”
  ……
  卞凉玉认命似地闭上双眼,握了握拳头, 脑子里飞速地旋转着种种借口,那些自欺欺人的卑鄙产生高度热量,烧得她快要爆炸。就这样跟自己僵持了许久, 她忽然身子一软,骄傲的肩膀也塌了下来。她静静地在金雨苫的身边坐下, 把发出烦躁声响的大耳环卸下来,拿在手里掂了两下, 扬起手扔到视线之外去。她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就顺着她的问题回答。
  “开了一阵, 卖情侣装,后来树钰不想做模特了,我就去找其他男生模特,刚好我的文艺部学长刁图说,他的室友形象和气质非常好,可以帮我问问他感不感兴趣。”
  她说完转头看向金雨苫,眼里突然抽出两把刀,问:“你猜猜这个室友是谁?”
  谁知金雨苫很快就回答:“焦栀。”
  卞凉玉对她的早有准备的样子感到惊讶,随之而来的内容也变得意兴阑珊:“他是我见过的最不讲信用的人。”
  金雨苫的目光变得冷峻几分,任何人在说起焦栀时有不好的语气,她都不大高兴。可她还是耐着性子沉默着,听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一开始刁图说,焦栀并没有兴趣接什么淘宝店模特的兼职,刁图说,他不是个缺钱的人。可我看中了他的形象和身形,在C大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我急需做点事情去转移注意力,这个淘宝店我非开不可。于是我决定争取一番,我亲自去找他,没想到他见到我的时候,立刻就答应做我的模特了,而且还不要报酬。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吧,免费帮我拍产品对我来说是件大好事,我觉得模特这么帅,宝贝一定卖得会很好,我觉得前途无量,为此我还特地买了一台微单相机,把进货来的新款衣服全部准备好,跟他约定了时间进行首次拍摄。拍摄的地点就定在了一家北欧风装修的酒店里。”
  她像是自言自语,有很多话根本都不成句,这些是金雨苫凭着记忆整理出来的。她讲的吃力,她也听得吃力。
  “我对他非常客气,毕竟人家是帮我忙的不是吗?我把他要穿的衣服全部熨烫好,还让刁图去卫生间帮他穿衣服。刁图师兄人很好,比女孩子还要细心,每次帮焦栀换完衣服,他都围在他的身边拍拍打打,整理他衣服上的每一个细节,为了呈现出最好的效果。起初焦栀跟刁图也很要好,毕竟他刚刚转专业,想跟新室友处好关系吧?我猜他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关系答应帮我的。我们的拍摄非常顺利,尽管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像个被人伺候的大明星。而我和刁图都哄着他,供着他,像个仆人一样。这也正常,长得好看的人,只要不讨厌就是成功的。”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金雨苫露出几分烦躁来,她十分讨厌此刻卞凉玉说话的语调,以及她对焦栀的刻画,像是个悄悄在地里埋雷的怪人,期盼着哪一颗雷可以被金雨苫踩到,那样她就会变得快活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卞凉玉说,“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反正我这人逻辑思维混乱,做不到你那样头脑清楚。”
  尽管这么说,可她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变得任性起来,此时金雨苫听不听已经对她不重要了,她的语气开始由平静的讲述变成了发泄似的抱怨。
  “他给我做模特,是免费的没错,可是也不能出尔反尔吧?明明答应了,第一次也拍的好好的,可是第二次的时候,他进卫生间换衣服的,突然就很生气地冲了出来,刁图也慌张地从卫生间里追出了出来,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嘴唇气得那样白,他把我的衣服重重地往沙发上一甩,穿上自己的衣服,冷着脸就走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刁图师兄追了上去,焦栀突然大发脾气,指着刁图师兄说:以后离我远一点!然后就摔门走了。”
  金雨苫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她说:“我并不想从别人口中去了解焦栀,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还要了解他,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金雨苫盯着卞凉玉略显激动的脸容,她脸上的妆很浓,让金雨苫觉得身边坐着一个愤世嫉俗的叛逆少女,而不是当初那个温婉美好的古风女孩。
  卞凉玉又开始另一话头去说关于树钰:“树钰从大一开始就喜欢我,这你知道吧?我原本想,他帮我抓到了那个变态,算是救我的英雄,我应该跟他在一起,可是当我告诉他我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却说他喜欢上了别人,我问他是谁,他就是不肯说,直到有一天他被我哭烦了,跟我摊牌,他说他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勇敢站出来帮我出头的女孩。”
  卞凉玉拧起头看金雨苫,眼里有凉薄的、讥讽的笑容:“你就是那个勇敢的人呐!”
  金雨苫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有些诧异,又有些惶惑,这个不可置信的消息在她看到卞凉玉眼中浓浓的嫉妒时得到了确认。
  树钰喜欢她?
  “我不知情。”她失口否认,真像是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把人家的男朋友给偷了一样。而关于这件事,树钰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也只当他是好朋友而已。
  卞凉玉毫不掩饰地剜了她一眼,冷笑着说:“呵,帮我出头……是啊,风头出得可真是厉害。你大声嚷嚷着有人在厕所里侵犯了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想让你闭嘴吗?”
  金雨苫猛地打了个哆嗦,错愕地看着她。
  “你知道焦栀为什么给我免费做模特吗?因为我出事的那天他也在场,他看见了你,看见你满世界嚷嚷我被侵犯了,看见你和老师作对执意要报警。他给我做模特,仅仅是因为喜欢上你。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勇敢,男生对你倾心,而我呢?”
  卞凉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同学们一开始都同情我可怜我,就连树钰也为了不伤害我才同意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并没有被怎么样啊!难道我逢人就说我并没有遭遇到实质性的侵犯?可他们恨不得看见我遭遇过最变态最发指的凌虐!他们不愿意相信我只是被人在下面抹了什么东西,不愿意相信就只是仅此而已!”
  她把手插进头发里,又搓了搓脸,把手指陷入眉梢,撑着快要爆炸的太阳穴,冷静了一会儿。
  “后来……有一阵子我抵抗力差,身子湿热,不知怎么就长起了疹子,疹子越来越多,去医院查,说是患上了玫瑰糠疹。就只是满身出了红疹子而已,这病没有任何传染性。可是有一天我听见室友在背后议论,说我被那个变态染上了性病,她们十分肯定地说性病就是这样的症状。他们开始疏远我,躲着我,把自己的脸盆肥皂锁进衣柜里,只要我的床单晒在晾衣杆上,他们就不在上面挂任何东西。后来他们实在被自己吓得不轻,家长们联合起来找到学校,学校要我出示诊断证明,我给了,可他们依然不信,坚持不允许我和他们纯洁的女儿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我从寝室搬出去了,去了一个新的寝室,我跟每一个人都不说话,他们对我也并不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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