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贵夫妻》第102/178页
而回到鸿胪寺的沈安侯看着一地的麻袋问陈少卿:“不是让你把东西都交上去了么?怎么还剩了这么多?”
陈少卿笑的得意:“您不记得您自己说的了?去外头一定要找一找他们的作物里头有没有特别的,说不定回来一摆弄,又是一个棉花这样于国于民有利的品种。那下官在羌戎转一圈,总要给您捎带些土特产吧?不过这些有用没用的,也就只能您自己挑拣看看了。”
沈安侯想想,这话还真是自己说的。给了陈少卿一个大拇指,让他先回家休息,过几天再来上班,沈大老爷也不嫌脏,真一个个麻袋的打开来看。里头大部分是没用的小灌木和杂草,也有些可以入药或者培育成水果的。从中午翻到太阳快落山,沈安侯晃晃脖子,看着满地狼藉,忍不住苦笑:“果然不是谁都能当命运之子,随便捡个东西就是宝啊。”
他正准备走,才发现被杂草掩盖下还有最后一个麻袋。本着将事儿一口气做完的想法,沈大老爷回过去将袋子扯开,随手往外一倒,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滴溜溜的撞到他脚边。看到这个熟悉的形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俯身捡起来――“我去的你个陈少卿!你真捡到宝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什么鬼发不出去,我的天我要疯了
第163章 陈少卿的收获
“土豆,红薯, 玉米, 楚家找了这许多年都没找齐的东西,竟然被你个老小子一口气的都撸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大的价值?这可是超级高产的作物啊!高产你懂不懂?一亩水稻能出个三五百斤了不得了吧?你知不知道这玉米?要是你带来的品种对头,它一亩出个上千斤都是小意思!”
“别愣着了, 东西我都放在马车上, 咱们这就进宫。给皇上说明白了, 放到皇庄去好好养养, 要是能驯化推广,又是大功一件,是天大的功德啊,多少百姓可以靠着它们活命呢。”连夜被沈安侯敲开家门拉出来的陈少卿已经完全懵逼了,只知道跟着自家长官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诶!不是,现在这么晚了!去打扰圣人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少废话。”沈安侯还是开心。他是主政一方过的, 知道百姓的坚信, 也知道这些高产粮食能够带来的好处。若是碰到天灾,多一些粮食就能多活许多人命, 而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了。
宫门值守的御林军也是认识沈侯爷的,知道这位是圣人宠臣,更是个靠得住的,没怎么犹豫就往里头通传了。穆荇听了赶紧让人放行:“安侯不是个胡闹的, 漏夜赶来定有大事。”
圣人自认为是了解沈大老爷的,知道这次要么是大好事,要么就是有大难处。看到沈安侯拖着陈少卿一脸毫不遮掩的喜气,穆荇心里就松一口气,指着他点了点:“你今日要是不能说得让朕满意,朕就把你丢端门外头打板子。”没的害他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
陈少卿就没见过这位圣人如此“随意”的时候,沈安侯却是毫不在意:“圣人可记得您的棉花庄子?若是臣说陈少卿这回带了三样不比不棉花差的东西回来,您可想好了如何赏他?”
“三样!”穆荇也吓了一跳:“都是可做成衣物的吗?”
沈安侯就笑了:“若是位做衣物,臣就不至于激动到漏夜赶来了。”一个棉花是雪中送炭,再来两样不过锦上添花,哪里需要这般重视:“是高产的粮食作物!吃的!”沈安侯一本正经:“其中一种,亩产量是水稻的三倍!另两种也不遑多让,总之是能养活许多人的好东西!”
一说到粮食,穆荇的眼睛就亮了。等沈安侯强调了产量,他腾的站起来,几步走到沈大老爷跟前:“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能欺君罔上,不然朕可饶不了你啊!”
沈安侯被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想想农耕民族靠天吃饭的日子,作为帝王的他显得战战兢兢也是情有可原:“臣也不能保证啊,毕竟都是古书上看的,臣又没见到过。”沈安侯故意先浇了他一头凉水,在穆荇发怒之前补充道:“这就和棉花一样,不懂的人拿它当个杂草,摆弄好了就有用了。臣就想着趁着现在快要入春,您赶紧把皇庄收拾收拾,咱们种一回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想起在御花园里默默无闻的呆了许多年的棉花,穆荇也回过味儿来了,总算镇定几分:“无论如何,古书上能这般记载,咱们就要试上一试。”他当机立断:“林内侍,你明日一早、不,现在就去给皇庄传旨,这事儿还是交给安侯来办。陈少卿,你带回良种有功,过后朕自会赏你。”
沈安侯便笑:“您最好等臣种出了成果再赏他,不然我怕他划不来。”
穆荇听出他言下之意,是对这批种子十分有信心,不禁也笑了:“那可好,若是真如你说的一般产量极高,朕就把你鸿胪寺卿的位置给了他,让你一边儿呆着去。”
陈少卿就听着这俩大佬一边开玩笑互相打趣,一边把事儿商定下来。沈安侯得了旨意便拉着陈少卿忙去了,还不忘调侃他:“老陈啊,等你当了寺卿大人,可得罩着我,给我个吃饭的活计啊。”
陈少卿简直无奈,他能看出这是沈安侯太高兴,可他真不知道为何能高兴成这样。沈大老爷也不与他多解释,只交代:“这事儿你全程跟进,能学的都学一学,以后圣人给好处时才拿的名正言顺――随手刮地皮得来的,和用心探寻千辛万苦找来的,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朝堂上有时候也是会哭的孩子有饭吃的,你们别总闷头干活,得为自己要好处。”
就像您当着圣人的面直说要赏赐一样吗?陈少卿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大人。两人带着东西同林内侍一块儿连夜赶到皇庄,当晚就在这儿歇下了。今年天气暖的早,沈安侯干脆的将三色作物各种了三分之一下去:“先试试水,要是能提前丰收最好,浪费了也没关系。”
不知为什么,沈大老爷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急迫感,仿佛是好日子过久了,上天就一定会折腾折腾一样。他总觉得这近十年大燮走的风平浪静风调雨顺,说不定一个转头,老天爷就忍不住和大伙儿开个不怎么有趣的玩笑,整的大家焦头烂额。
不过这一次,沈安侯的预感似乎并不正确。十多天后,皇庄新开的肥沃土地上冒出了绿色的芽儿,是玉米率先出了嫩芽。而红薯种植的法子不如玉米这般轻松,需要用薯块周皮下潜伏不定芽原基萌发长苗,然后剪苗栽插于采苗圃繁殖。之后再从采苗圃剪苗栽插于大田。这法子虽然耗时费力,但可以获得优良苗。
土豆也是用块茎繁殖,却没红薯那么麻烦,只需要把土豆按芽眼切成块状垄播就行。但这东西在发芽前有休眠期,是以一时半会儿的没动静。沈安侯让皇庄的庄户们先莫管,只打理好前两样,等过个把月再开看它。
随着天气日渐回暖,玉米苗首先显示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到四月时,之前的小苗已经拔节长高,即将抽出花丝。而红薯的藤蔓也慢慢结成大网,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只距离开花还有一段时间。便是长势最慢的土豆也顺利挤出了嫩芽,开始汲取阳光拼命长大。
只要能顺利种出来,后续的摸索便简单得多。沈安侯看的松一口气,只等着再过一两个月玉米成熟了看一看产量,没想到穆荇却突然召见:“我想着修一修云山的避暑庄子,今年夏季搬到山上去――这天儿实在有些热的邪门了。”
修缮宫殿的活计也和鸿胪寺沾了个边,穆荇不想和其他几部的头头脑脑们扯皮,直接将事情定下让沈安侯负责。反正都是用他的私库,尚书省管不着,沈安侯也觉得没什么,哪个皇帝没几个避暑山庄的?穆荇辛辛苦苦隐忍了这么多年,也该给他一个抖一抖的机会了。
云山上的避暑庄子还是前朝时候修建的,虽然只是修整,可琐碎的活计还是有许多。好在将作监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也培养出了许多好手,陈晨和李懋虽然还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每天将日子过的仿佛宫斗大戏,但从未耽搁了正事,反而是那些不懂务实,浮躁钻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两人联手踢了出来。
将作监是个不怎么受重视的部门,唯有沈安侯和他们关系好些,才会时不时的串个门。大人们却不知道这段时间里,沈安侯从那里掏出了多少新奇的东西交给皇庄用,而皇庄的管事们又透过林内侍将成果告知圣人,让圣人连连称奇,甚至自己都亲自去看过几回。
不过陈、李两人到底年纪太小,如今身居高位已是破格提拔,圣人也乐得将他们的功劳一掩,并不对外宣布。沈安侯看着便有些不爽,他本意是希望以此提高匠人的地位和存在感的,没想到穆荇赞扬一回就没下文,可见还是他自己想当然了。
五月中旬,皇庄种植的玉米结出了玉米棒,云山上的皇庄也修好了。圣人亲自去看过一回,果然大气简约又不单调简陋,很符合穆荇的胃口。他打包了宫中妃子和皇子皇孙们往里头住,虽然不如皇宫宽敞,也别有一番野趣。唯独苦了需要议事的朝臣们,从此过上了来回奔波的日子。
另一个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却是林菁,自从三月三从安阳公主的桃花宴回来,她就发现许多夫人贵女都对自己有意无意的疏远,有些甚至显示出了明晃晃的敌意。林菁一头雾水的想了一回,实在没什么理由,只好悄摸去问楚氏。楚氏听了便笑:“你想想你夫婿干的好事!先是和先帝闹翻,让安阳大长公主恶了他,又连带给了平阳长公主没脸,还拖累了狄家――公主们虽然被圣人压制的厉害,可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圈子的,她们总要给这两位一些面子,自然和你不对付起来。”
原来都是沈安侯的锅!林大夫人十分无奈,只好尽量减少出门的机会。当然,沈大老爷也免不了被家暴了几次。好在很快就有事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林菁根本无暇顾及外头的纷扰:已经年满十九周岁,虚岁二十岁的小程氏,终于怀上身孕了。
沈汀得了大夫人的确诊,当场就跳了起来,一头撞在门框上。盯着一个硕大的包,这小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傻兮兮的拉着小程氏的手笑。幼娘看的气不过,恨恨拧了他七八下,他也不觉得疼,反而特腻歪:“你别使劲儿,别伤着自个儿了,我皮糙肉厚的硌得慌。你要是想捏东西,我给你找个抱枕来?”
林菁觉得没眼看:“幼娘身子不错,我会交代厨房些禁忌,等会你去你老爷那里,让他给你一本孕期注意事项的册子,自己好生看看。”
沈汀自是应了,也不觉得媳妇怀孕他要好好学习有什么不对。楚氏得了消息开心的直念佛:“我们沈家多灾多难的,如今总算有了下一辈儿的孩子要出来了。”
第164章 丰收和天谴
沈家即将有第四代出世的消息着实让不少人跟着欢喜,比如和沈家穿一条裤子的楚家, 又比如另一位毫无存在感的公主――宁国长公主穆蓉。这位圣人和吴王的长姊是先帝的嫡长女, 和先帝太子穆莳一母同胞,幼时亦颇受帝宠。她在庆兴八年封宁国公主,下嫁太子太傅程舆之子程铎。三王之乱后程舆被贬, 程家退出京城, 宁国公主与程铎和离, 独居京城公主府。穆荇登基后加封穆蓉为宁国长公主。
算起来, 穆蓉的丈夫――或者说前夫――是沈放原配的亲叔叔,她的儿子东莱侯程博与程氏是嫡亲叔伯兄妹。沈汀是她的亲侄外孙,而小程氏则是她的侄孙女,两人与程博的儿子程书也是亲近的表兄弟、堂兄妹关系。
得知小程氏有孕,几乎从不参加京中交际的宁国长公主破天荒的派了个妈妈过来,虽然只是淡淡的交代了两句便离开,送的礼却并不轻。小程氏傻眼了一会儿,带着礼单去找林菁, 林菁也是一脸懵逼:“咱们还是问问老太太去吧。”
老太太看了也是叹息:“这里头好多东西还是先太子留下的呢。”她说着回忆起往昔:“先太子是个极好的人, 程太傅也是极有学问的。可就是他看的太明白、太宁折不弯,反而交不出一个合适的帝王来。”而世家出身的楚氏却比他们看的更清楚, 也因此反对长子一门心思的扑在太子和程家身上:“那时候安侯与太子的关系形同手足,他认死理的定下了程氏,太子还开玩笑呢,自家姐姐平白长了一辈儿,以后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宁国公主比先太子大了八九岁, 程业和程铎两兄弟亦是差了十来岁,沈安侯娶的是程业的闺女,比宁国公主生生矮了个辈分,先太子把两边都当自己亲人,才有了这般玩笑吐槽。
“这话说起来你或是不爱听,可无论怎么说,二郎和幼娘都是留着程家的血,他们的子嗣虽然姓沈,却更像程家血脉。”楚氏有些为难的拍了拍林菁的手:“宁国公主虽然与程铎和离,可她也是为了孩子着想,心中未必对程家没有念想。你只当幼娘多了个远远儿的亲眷吧,这礼收了也就收了,平时该怎么往来,还是怎么往来。”
林菁倒是不在意,幼娘却有些不安:“可我也没见过她们呀,我从小在沈家长大,我只当自己是沈家人呢。”
“傻姑娘,这话咱们心里有数儿,说出去可得罪人。”楚氏轻轻点她:“你平日里的伶俐泼辣劲儿呢?收张礼单就吓着了?可见还是没练出来,让你太太好好再调理调理你。”
被她这么一说,小程氏也有些挂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我太太才舍不得调理我呢,她只惯着我,替我把事儿都担了。”
林菁也是真喜欢她的性格,看她开了颜,什么程家什么公主都丢到脑后:“你记得我的好就行,从明儿起我得让你好好锻炼身子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找老太太告状。”
楚氏听了也帮腔:“你太太这一手可好,你姑母被她调养的,三十多了还平安生下个儿子,可见是有大用的。你莫要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体好便任性,便是你太太狠不下心来对你,我也会看着你的。”
“幼娘知道啦。”小程氏欢快起来:“您和太太都是为我好,是最疼我的人,我明白着呢。”
便是孔氏也在为幼娘开心,很是准备了些针线活儿,还揽下了管家算账的事儿,不让她为此操劳费心:“你如今可是最要紧的,没得被些许杂事儿绊住。我便是有不懂,也能问太太和老太太,你只安心养着便是。”
如今的孔氏也很有了几分小程氏的风采,整日里带着笑影儿,看起来生动极了。虽然自家夫婿的官职比不上弟弟,可孔氏和沈淞都是个易满足的――比起当初在二房那边朝不保夕的日子,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幸福了。
她不仅揽了家务活儿,也把沈凌给带了过去。这臭小子也不知学了谁的脾气,扬言只爱美人,整日里和他亲爹斗气,对着奶奶母亲和两个嫂嫂与亲姐姐,却是乖巧可爱的很。知道二嫂嫂有了身子不能带他,他还好生闹了会别扭,结果被孔氏三哄两哄,乖乖的就长到四宜院去了,把沈安侯起了个够呛。
沈大老爷虽然看不惯小儿子不着家的臭毛病,可添丁加口总是件好事儿。不过更让沈大老爷脚下生风的,是玉米地迎来大丰收,虽然因为种子数量有限,种植的不算多,但只要这算成亩产,绝对是一个可以让人兴奋的数字。
穆荇得了他的回报也是开心不已,而对沈安侯来说,玉米还有另一项好处――比水稻更抗旱,适宜栽种的地域也更广。虽然最终产量会因土地肥沃程度和光照水分条件的不同而减少,但好歹聊胜于无,若是碰上天灾降临水稻歉收,也是可以拿来救命的。
不是沈安侯总盼着来个不好,而是眼见着这天气热的不像话,他就直觉要出事儿――不是干旱就是洪涝,要么干旱洪涝一块儿来。而且这种灾害往往是好几年不来,一来就来几年,不做好先手,谁知道会不会拖一个名不聊生出来。
这话他不敢和穆荇说――这位主儿如今都有些膨胀了,兜头泼凉水指不定会不会被他小心眼儿报复。不过对楚舅舅,以及青州、江州、秀川和琼州,他都通过不同渠道提醒了一句。还没等各处传来消息,一件意外发生的大事让沈大老爷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也彻底打消了穆荇的好心情――六月二十七这天,人们突然发现,原本高悬天空光的太阳,光线在一点点减弱,仿佛有个黑黑的怪物在一点点地把太阳吞吃掉。在云山避暑庄子里过的舒坦的穆荇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扶着窗棂皱眉,心情也随着那越发明显的阴影,变得无限扩大起来。
日食,从来都是不祥之兆,尤其是对帝王而言,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同样看到这一幕天象的沈安侯也有些皱眉,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知道这和当皇帝的有没有好好干活并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大燮的百姓和官员绝不会这么认为。这两年他和穆荇有多少大动作,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要是世家不会借机煽动反击一波,他能把脑袋摘下来给自家儿子当球踢。
别看他带着世家子们在琼州混了一圈,看似和他们关系不错,可对于世家来说,所有的情谊和好处在面对家族利益时都要靠边站。沈大老爷是个好人,可他也实实在在的伤害了世家的利益,在看到天狗食日的第一瞬间,有不少人已经快速转动脑筋,想了无数个给圣人和沈安侯泼脏水的法子了。
也有想得更深远的,将矛头集中在了圣人身上――穆荇想要对抗,就必须推出一个替罪羊来。让对方“自相残杀”远比自己出手费时费力来的方便,而以他们对穆荇的了解,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同样的人总是会有同样的思维,尤其是世家真心想要干个什么,并全部联手之后,那力量是十分强大的。穆荇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政令不通,百姓也人心惶惶,甚至街头巷尾出现各式歌谣,直指向一个诛心的话题――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老圣人是开国之主,可穆荇非嫡非长非贤,根本无法镇压国运,是以天降警示,责令穆荇立太子,传正统。
可立太子意味着什么?穆荇哪里看不出来?立太子就以为着妥协,意味着他并不是真正的天子。只要出了一个所谓“正统”,一个皇权的代表,世家们就会像疯狗一般扑上来,将他的权利啃噬殆尽,扶持起那位“新主”当个傀儡。
他是不愿的,可他太缺乏人手。只要世家子们稍微做些手脚,他就会被困住,难以做到令行禁止。当然,他也可以用另一个法子,将这天降异象解释为朝中奸臣当道,蒙蔽圣听――可这样一来,被牺牲的必然是沈安侯,除了他,哪里还能在圣人身边找出第二个“近臣佞臣”来呢?
沈安侯在等,他在等穆荇的选择。七月初一,穆荇还朝,七月初五的朝会上,在众人的目光中,林内侍站出来宣旨,第一封便是以进献新良种为由,擢升鸿胪寺陈少卿为鸿胪寺卿的旨意。
那沈安侯呢?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个疑问。沈侯爷在众人的目光中八风不动,只安静低头,仿佛地上的金砖上刻着画儿一般。林内侍再次打开一卷圣旨,略顿了一下,才说出那几个字:“鸿胪寺卿沈放接旨。“
沈放漫步上前,接旨。林内侍一字一顿的念着:“……朕赏其才华,然放生性不羁,目无王权,顶撞先帝,是为不敬……夺其鸿胪寺卿之职,以儆效尤,小惩大诫,望自省之,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