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贵夫妻》第36/178页
几天之后,范家送来一份厚礼, 并没有细说名目, 可沈家上下都明白这算是赔罪,也算是事情到此为止。沈安侯对这种不痛不痒的解决方法其实很不满,尤其是范氏似乎一点儿没有伤筋动骨,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今后她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只有千日做贼, 哪有千日防贼的?”楚氏也是不满:“她也不过是仗着范家王家势大罢了。”
可在这个时代, 这种事情便只能这般默契的私了。尤其是林菁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若是沈府再追究下去,就显得得理不饶人了。要是把事情摊开了说,谁知道范家会不会反咬一口,污了林菁的名声?沈家也只能捏着鼻子手下礼物,算是两方达成和解。
反而是王二老爷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悄悄找上了沈安侯。
王二老爷本质上是个文青,只是被逼着往官场的路子上走了, 对于沈大老爷寄情山水, 每年都来一趟“潇洒走一回”,留下无数名篇和传说, 他其实是十分羡慕的。只是碍于范氏的事情,他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因此在进京之后克制着没来沈府拜访。谁知道他家夫人不声不响的捅出个大篓子来,他虽然和范氏已经没了感情,但自觉该担当的还是要担起来。
沈安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都说不知者无罪,无论是范司空还是王二老爷都是被连累的。王老爷也没想到沈安侯看着行事张狂,其实通情达理,更是十分感激的表示自己一定会管理好家宅,不让范氏再做些糊涂事儿。沈安侯巴不得有人能管着这个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的婆娘,自然是连连谢过。
两个大男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从此相谈甚欢,还一块儿喝了场酒。宫中圣人却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沈大老爷最近蹦?的厉害,又是拜访范家又是接待王大人的,生怕有什么意动,赶紧找了他放在沈家的耳目来询问。
哪知道他的耳目早就让反侦察超神的沈大老爷摸透了,正好透过这些人说了自己的委屈。圣人也是记得当初的旧事的,很快打消了疑惑,只范家人的小手段却是被他在小黑账上又记了一笔。
楚氏知道沈安侯和王二老爷谈妥后也就不再过问此事。倒不是她对林菁不关心了,而是沈淞的婚期将至,如今沈家上下都忙着量屋子收拾库房做最后的准备。
虽然沈淞只是从六品上国子助教之子,家世在京中只能算中下,可如今沈家没分家,这就是整个国公府的喜事儿,婚礼规格被提高到了勋爵嫡子的水平来举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早已按照规矩办妥,如今只剩下了最后的重头戏迎亲。
二房喜气洋洋的想要自己做主操办,大房对此也没什么不满。便是范氏趁机在中公要了不少银钱物件给沈淞装点屋子,林菁也都大方的给她了。楚氏问起时她便笑:“弟妹又不是拿来自己用,都是给大郎呢。就当咱们府上给您亲孙儿的贴补,可算不得什么。”
“你就是这般瞎大方。”楚氏口里责怪,心中却是高兴的。她一直捧着林菁,不就是因为她向来大气,不在乎这些钱财俗物吗?她就不知道无论是林菁还是沈安侯都从来没觉得中公财务以后都是他们的私产,所以才并不上心。他们更信奉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要银钱自己赚,想要官位自己挣。
连大房的孩子们都被他们养成了这一样的想法,显得从容并自信。相反的是二房就越发没了名堂,大姑娘给了蜀王作妾,大郎被逼着日夜苦读越发消瘦,唯有如今还被抱在怀里的沈湛过的算是悠闲幸福。
楚氏也不是没想过劝说和改变,可二房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又有什么办法?只盼着大郎娶的新妇是个好的,能多照看他些,别让这孩子再这么命苦的熬下去。
沈大郎对于自己的婚事还是满意的,虽然是孔家旁支的姑娘,但到底是嫡出,据说礼仪风度极好,相貌也十分周正,他自然在心中期待今后琴瑟和鸣携手共度。
书童墨竹看到他出神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出言打断:“大郎?你怎么停了?”他看沈淞茫然回神,指了指桌子上的书本:“老爷吩咐了,您今儿可得作两篇策出来,再过个把时辰他就回府了。”
沈二老爷自己是个有才学的,对于沈淞的要求只会更高。除了国子监的功课,他还额外给儿子布置了许多功课,若是能够完成还好,要是做的差了,少不得就是一顿责骂。
沈淞其实不喜欢学问,他觉得自己不聪明,对读书也没什么兴趣。可这话不能和亲爹说,否则轻则一顿打,重的说不定半条命都没了。他是个听话的孩子,只能逼着自己去背,去学,去想。
他最羡慕的是自家大伯,佳作文章张口就来,他爹拍马都比不上。可他爹就是这么左性儿,自己做不到没关系,不是还有儿子么?所以沈淞小少年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便是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今日也必须做完亲爹布置的策论。
看着纸上写了一半的文章,沈淞叹了口气,揭开了重新起笔。说起来国子监里谁不羡慕他?有个好舅公,上好的笔墨纸砚随意取用。可他指想用这些换一两日的闲暇,哪怕光坐着什么都不想的发呆也好。
不想了,不想了。他默默提醒自己收拢心神认真书写,他爹可不像大伯对二郎那般耐烦,是真真正正的严父。
紧赶慢赶着总算在沈二老爷回家之前完成了作业,夜里忐忑不安的交给父亲看,不出意料的又是一场责骂。虽然知道自己做的有些敷衍,可小少年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委屈。然而多年以来养成的顺从让他只能垂头听训,说过瘾了的沈敬也总算是看在他即将新婚的份上放过了他,只再三提醒“不得放松”。
好吧好吧,要努力学习。沈淞耷拉着脑袋往外走。父亲只看重自己的读书的好坏,母亲每天照顾弟弟,能空出手帮自己操办聘礼打理成亲事宜已经很不容易,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什么事儿不该再想着让别人迁就,该自己担当起来才对。
他给自己灌着心灵鸡汤,小厮们也不敢上前。大郎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内向,虽然不是爱发脾气的,但也绝不会拿事儿和他们商量。再者他们要是勾着大郎放松闲聊,一旦被二老爷发现便逃不过一顿好打,说不得还要被撵出去,他们唯有督促大郎好生读书才是一条活路。
沈安侯夜里吃饱了出来遛弯,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即将成亲的大侄子垂头丧气的走在前头,两个小厮畏畏缩缩的跟着。他皱了皱眉出声叫道:“大郎?你这么晚了去哪儿呢?我看着你怎么又瘦了?”
沈淞跟个小兔子似的,被沈安侯吓了个哆嗦。看清楚是自家大伯,他赶忙上前行礼,恭恭敬敬的回话:“我才从静心斋给父亲看了功课回来。这几天不知怎么的有些泻肚,大夫让我吃清淡些净净肠胃,大约就瘦了些吧,让大伯担心了。”
“我看你就是缺乏锻炼所以抵抗力差。”沈安侯伸手捏了捏沈淞的胳膊:“二郎比你五岁呢,你还没他壮实。”
这话沈淞不好接,只能抿嘴笑了笑。沈安侯也知道沈敬是个不听劝的,自己说多了只怕孩子受的委屈更多,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找你伯母要,咱们家里的伙食在京城可是排的上号的,就没有你吃着顺口的不成?也别管什么一日三餐的,屋里多备着些糕点糖果,可别这般苛待自己了。”
沈淞摇了摇头:“我吃饱了便想瞌睡,父亲只让我每餐吃个七成,说这样养生,对读书也好。糕点什么的更是不让我沾的。”
“养生个鬼啊你才几岁。”沈大老爷也是无语,可沈淞不是他自己的崽子,他真没法伸手过来。
“没事的大伯,我如今也是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沈淞腼腆的笑了笑,谢过沈安侯的关心,目送他离开后才接着往自己的四宜院去,可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好了几分。
相比之下,这时候正和小程氏一起窝在澹怀堂里吃夜宵的沈汀不知道有多幸福。这小子被沈安侯纵的胆大包天,学问马马虎虎得过且过,蹴鞠却是玩的比谁都溜。
楚氏原本还有几分担心,但在观察过一段时间后也不再管他,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问了比赛场次亲去金台庄看他踢球。实在是这孩子开朗大气的越发像沈大老爷了,和人接触交际虽然不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但规矩一点儿不差,便是跳脱些也只让人看着欢喜。
且他和小程氏早年吃过了苦,如今也没改了养成的好习惯,该小心谨慎的时候一点儿不会出错。别看他们在林菁和沈安侯面前没个正行,走出去在同龄人中绝对沉稳周全的不像个孩子,面对大人们又很会端着自己的小嫩脸儿讨好卖萌,连楚氏都不得不赞一句“是个人精子”。
学问自然是一条通天路,可他们这般家世,可以选择的路子多了去了。沈汀未来是要袭爵的,养活自己不是问题,又何必削尖脑袋的把自己逼的那样苦呢?总不能说沈大老爷是个有才名的,他儿子就必须也做个风流才子去吧?龙生九子还各有所好,孩子只要德行不差,以后干什么可不该等他们大了自己去思考?
沈汀的目标就是趁着现在年纪小,什么好玩的都尝试一下。等他到了年纪娶妻生子,自然也会担起职责来好好上进。沈安侯表示这样没毛病,十三岁才初一学生的年纪呢?谁不是疯玩着过来的?
范氏背地里倒是说了些林菁的酸话,暗示她故意放养沈汀,好在以后给她亲生的儿子让路。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二房挑拨离间的事儿实在干了太多回,当事人听到根本没当回事儿,反而是她自己看大房依旧和乐美满的,又忍不住撕了条帕子。
一家人忙忙碌碌到了八月初六,沈府开了大门迎接新妇,好好热闹了一场。因范氏有心表现,林菁也不和她争,只安心当个旁观者,倒也没怎么劳累。
沈淞小少年虽然看着瘦弱,但人逢喜事精神爽,和孔家姑娘站在一块儿也是一对璧人。第二日小两口早起奉茶,林菁送了一对儿玉佩作为贺礼。三朝回门之后,孔氏便算正式在这个家中立足,而喧嚣过后的沈府也慢慢归于平静。
第55章 赚钱的法子
沈家多了个人,对林菁和沈安侯的影响并不大。孔氏是个温顺贤德的, 每日里除了服侍沈淞, 便是给老太太请安或在范氏面前尽孝。林菁看着十六岁的小姑娘这般老气横秋礼仪周到的样子便觉得心累,还是小程氏这泼辣货更得她的喜欢。
沈淞娶了媳妇儿,人也有了奔头, 读书更加刻苦了, 反而很得了沈敬的表扬。沈安侯对此很无语:“他就不怕把儿子累出个好歹来?《红楼梦》里头贾宝玉就是有个哥哥读书累死的吧?要不是咱们全家都不姓贾, 我都要怀疑这是书穿了。”
林菁仔细一想, 可不是这么回事?“好在三郎不是个衔玉而生的,咱们妹子身体也好,没生个病歪歪的绛珠仙子出来――说起来她年初时就有了身孕,如今也该生了吧。”
是的,很久不出场的小姑子沈玫如今正在养胎,该是快到预产期了,林菁打算回头就提醒楚氏去看一看她。沈玫的儿子秦茂如今七岁,是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身体壮实的像头小牛犊。
两人这边闲话着, 那头上将军府来人喊沈大老爷过去喝酒。虽然他坑了楚舅舅千百遍,但楚舅舅就是拿他当亲儿子看待, 最喜欢和他玩耍。连楚大郎都没脾气:“我爹喜欢沈大表哥完全越过我去了,要是我俩站一块儿,我爹根本看不见我。”
沈安侯应了一身便换衣服出门,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估摸着是平宁郡庄子上的出产有了消息。
果不其然, 楚怀将人带到书房,抖开一封信给他看:“楚岷怕事情泄露,就把书信寄给我了。他说你庄子上今年的出产几乎是一般中等田的两倍,实在是连他都吓着了。如今他已经让人封锁了这个消息,只你自己要心里有数,可别让人发现了你那去处。”
因沈安侯每年都是打着游历采风的名目出去,各地的消息往返又并不顺畅,京中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去平宁郡给自己整了个后花园。然而若是这个产量曝光出来,这处庄子自然会被人掀个底朝天,只怕他之前的淡泊风流也全都要被抹除个干净,还得引来圣人的猜忌。
沈安侯也没想到麦饭石的效果这么好――实在是这年头没什么优良选种,大家都靠天吃饭,亩产本就不是后世可比。他给来一个强力增益的外挂,可不就显出来了?
不过有大表哥照着,他相信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仍有空和楚舅舅瞎扯:“那是我找高人开光了的地方,不仅产量高,那米还超好吃。回头我写封信去,让他们将粮食送过来,给您也尝尝鲜。”
什么高人能给田地开光的啊,楚怀直接翻了白眼:“你不想说就罢了,可你那庄子就得找信得过的人来经营,该保密的消息也一定要藏好了。”他知道沈安侯身上的秘密太多,以后也不一定会是个甘于沉寂的,既然有了打算,就要做成个万全之策。
沈安侯点头:“这事儿是我疏忽了,忘了交代他们保密条例。”不过庄子上都是军事化管理,想来里头的教官们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下了禁口令了。
不管怎么说,麦饭石有效果这是个好消息。他没打算把这个也和楚家分享,只派了亲信再去一趟,争取改造更多的良田,也再次强调了纪律性和保密性。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楚舅舅找他还有一件事儿:“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赚钱法子?要简单有效来钱快的。”
“抢劫?”沈大老爷不过脑子的乱说,被楚将军削了一巴掌:“跟你说正经的,圣人如今缺钱呢。你给他找个好法子,他准能记你的好。”
“圣人缺钱我能想什么法子?你当我真是神仙,能搞定整个国库啊。”沈安侯吐槽道:“我去年年底不是才说了羊毛的生意吗?”
“上次是国库,这次是陛下私库。否则我干什么找你呢?国库缺银子是尚书省的事情,和你有什么相干。”楚怀耐心解释:“你也知道如今宫中的殿宇大多年久失修,可度支就是说没钱,还甩了一大摞开销单子给圣人,什么兵饷俸禄治水,就差没说陛下耽于享乐不顾百姓名声了。这事儿如今正僵着呢,最后还是三位相爷从中劝和,大家各退一步,陛下用私库银子修宫殿,让御史和度支也少说废话。”
燮朝虽然有三省,却没有六部,尚书省下设吏部、祠部、五兵、左民、度支五大曹,度支便是管着银钱的。沈安侯听着也是咋舌:“度支尚书是谁来着?怎么这么彪悍?”
这位尚书大人姓赵,是走的特科“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上来的,牛脾气就从来没好过。陛下虽然总被他气的半死,然而人家一来名声好,二来也确实事儿做的不差,总不能因为不给你修宫殿就把人家撸下来吧。
沈安侯摇头:“赚钱的法子我自然有,可大多是走的细水长流的路子。来的快的不是玩乐就是奢侈品,您不怕我这边递了方子,回头就有人告我一个拐着陛下骄奢淫逸与民争利么?”
楚将军才不管这么多:“那你就想一个不会与民争利,不算骄奢淫逸,同时又来钱快的法子呗。”
这话说的容易,沈安侯却是想破了脑袋,将后世的生意和大点小说的套路都过了一遍,总算有了个主意:“要不让陛下开个皇家专营店算了。”
这是个什么鬼?楚怀扬扬眉毛表示让他细说。沈大老爷便解释:“宫中上用的东西总是供大于求的对吧?与其把这些东西放在库房里吃灰,不如拿出来标高价卖掉。当然,不是什么等级的用品都卖,咱们只卖最次等最普通的那种。百姓最是羡慕皇家威仪,就算卖出天价来也会有人购买的。您觉得这门生意怎么样?”
几乎是零成本,而受益肯定不少。只楚怀还有一个顾虑:“你就不怕损了皇室威严?”
“那就看这话怎么说咯。”沈安侯无所谓道:“咱们也可以说陛下和宫中主子们勤俭节约不忍浪费啊。还可以说他们与民同乐爱民如子啊。再说买卖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又不是逼着百姓斥巨资,人家愿意供到家里当个收藏体会皇家气度有什么不妥的。”
他一边说,脑子一边飞快的转动:“这里头有个最重要的法子,就是一定要饥渴销售。说一个月开一次门就只开一次,说每次只卖三样东西就只卖三样东西。而且还是拍卖。”他给楚怀解释了一下拍卖的规则:“基本原则就是价高者得,但是能进门参与竞拍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身份,不是什么人都能享用上用的物件儿的。”
“对了,这买卖也不叫买卖,可以叫请,请回家里供奉。只要操作的好了,我就不信这样还能有人拿皇家威仪和与民争利来说事儿。”
果然是引领京城文化潮流的人,明明是一桩揽钱的俗事,偏偏被他说的有了几分大义和情怀。楚将军也是服气的:“我看这样行,等回头我找机会与陛下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