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贵夫妻》第84/178页


  “也没什么不好的,天下乌鸦一般黑。”林菁撇嘴,和沈安侯偏向皇权正统不同,她对两边儿都没什么好感:“我倒巴不得他们争起来,互相有了制衡,百姓的日子还好过些。”
  “你这么说的话……”沈安侯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两边制衡怎能比得过三足鼎立稳固?你觉得这第三个支点该在哪儿?”
  “你是说?海盗?”林菁虽然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有些担忧:“可和海盗有牵扯,真的没关系吗?”
  “若是这海盗虽然强悍,却只打击贪官污吏,为百姓做主呢?”沈安侯笑的奸诈:“这才是真正的人民子弟兵呢。”
  算你狠。林菁白了他一眼,彻底放下心来,自家男人奸猾似鬼,琼州只怕又要变成他的地盘之一了。

  第134章 海盗

  虽然心中有了成算,可具体该如何实施, 沈大老爷还需要慢慢谋划。不过海盗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到四月份海水转温, 琼州沿海边境的陌生人便多了起来。
  沈安侯也老实不客气的有一个抓一个,对于刑讯审问,他是很有心得的。何况这群海盗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往年杀烧抢掠的凶残事儿没少做, 沈安侯用私刑用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不过小半个月, 距离琼州最近的海盗头子杜琅就扛不住了。他的兄弟们如今是少一个算一个, 再这么消耗下去,不用打仗,自己人手都要没了。于是算了黄道吉日,杜琅大手一挥,带着手下便准备往琼州陆地上去。
  快船才到海边,他就发现事情不对:“那个谁,眼力好的,看看那一大坨是个什么?”
  水泥搭建的围墙中是高高耸立的灯塔, 里头的?望台里, 有守兵宝贝的捧着望远镜,将杜琅的人马看了个一清二楚。小伙子飞快的拿出两面旗帜打出旗语, 不远处的哨岗收到信息,通讯兵一路狂奔:“有敌袭,大家警戒!”
  沈大老爷知道海盗要来,怎能没有准备?杜琅的人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沿海的府兵们却训练有素的跳上特质的快艇, 一身水靠挽着强弓的就飞快的冲了出去。
  “老大,有船来了!”眼力极好的半大孩子从桅杆上刺溜一下滑下来,喘着粗气道:“看不出是什么人,不过船不大,速度非常快。”
  “再去看。”杜琅黑着脸,去年接连被飓风打回去的郁闷感又爬上了心头,难道这琼州真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不过是换了个刺史,又能如何呢?他曾祖父是海盗,祖父是海盗,父亲也是海盗,近百年的时间里,朝廷换了两个姓,可派来琼州的刺史,不都是那毫无能耐的样子吗?
  他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让先遣的船队迎上去。不过半个时辰,那些小船便与他们相接,然而让这些海上神射手们异常郁闷的是,小船实在是太灵活太滑溜了,根本不往他们射程之内走。
  如果各自相安无事,他们也不做多想,可那船上不知怎的就抬出了一个类似特大号弓箭的武器,四五个人一道将弦拉满,卡在卡槽上,粗壮的箭枝被安放好,然后,扣动机关。
  “笃笃笃”,连续的声响在海盗的船上响起,船帆被撕裂,甚至有一支箭直接射穿了船体。小船上的射手们还有些不满:“移动靶真麻烦,落空了两箭。”
  “没关系,咱们继续。”另一边打出旗语,十多艘小船围成弧形,慢慢向海盗们逼近。他们的射程可远多了,压着敌人打果然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儿。
  被压着打的杜琅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大手一挥,让手下喊话:“前头几艘,给我撞过去,开了道上了岸,咱们杀他女良的!”
  要打仗就得有牺牲。虽然不知道琼州的府兵哪里来的这么快的应变能力,又如何得了这般利器,可他们在陆地上被追着砍杀的印象实在让海盗们记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们完全忽视了一个问题:敢迎着他们开船撞过来的士兵,到了岸上真的会怂吗?
  小船上的士兵也看出海盗的打算来。对此他们早有应对,并不靠着以伤换伤来阻拦。灵活的转移方向,始终在海盗们的两侧放冷箭,虽然止不住他们往岸上去的脚步,可到底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十几艘海盗船有两艘被射穿了船舷,巨大的破洞甚至没法支撑到他们上岸。看着慢慢下沉的船和狼狈逃上来的水手,杜琅皱紧了眉头,内心的不安越发严重。
  紧赶慢赶,海盗们总算冲上了海岸,直奔那个巨大的建筑去。他们也收到了一些消息,那里头有海盐,有食物,还有银钱。甚至如果能控制住那儿,他们以后便能衣食无忧。不过还不待他们靠近,便感受到地面微微震动,只一个转眼,竟然有一批骑兵,冲着他们就奔了过来。
  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琼州会有骑兵”和“马怎么能在沙地上跑起来”这两个问题,他们就已经遭受到近乎毁灭的打击。两条腿到底跑不过四条腿,然而想要登船逃跑,却发现已经晚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马已经将他们登陆的几艘船上的人手剿灭个干净,往上头扔了些什么后,船便立刻燃烧起来,没一会儿便成了个火球。
  真是太邪乎了。杜琅看着水面上的火,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然而脚下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的进攻完全在琼州的预料之中,而他们并不是捕猎者,而是被紧紧盯住的猎物。
  砂砾下,露出灰白的坚硬地面。沈安侯骑在马上抹了把汗,跳下马捡起自己丢过来的长枪:“看来我这片临时的水泥地还真没白修,这不,捞着了一条大鱼呢。”
  沈刺史一直知道琼州有人在给杜琅传递消息,他隐忍不发,就是为了能将杜琅一举擒拿。虽然杜琅这伙人并不是琼州周边最强的海盗,但他们的位置却是最好的――易守难攻,而且可以作为连接其他海盗根据地的中转站。沈安侯想要拿下琼州的航路,就必须先拿下杜琅的地盘。
  当然,他的小心思并没有太座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杜琅虽然嘴硬心狠,可到底败在了疲劳审讯之下。不过三天后,沈安侯就拿到了琼州附近海盗的具体分布图,以及简略的航线图。召集人手一商量,大部分人都选择保守处置:“咱们现在这般挺不错的,只要有海盗来犯,就能将人打回去,没必要特意进攻将这些地方拿下。”
  这也是沈安侯意料之中,杀海盗算不得杀敌,海盗的地盘也不是开疆扩土,对于官员们来说,他们就和山匪是一个意思:对地方治理没有大患,就尽量和他们和平共处。孔墨竹说的更是直白:“有那个财力物力人力去剿灭海盗,不如放在沿海多训练些守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的多了,他们就不敢来了。”
  见大部分人都赞同这个想法,沈安侯便点头通过了,只自己加了一条:“记不记得夫人想要种植海菜的事儿?沙滩不是个好地方,但我听杜琅的描述,他那里礁石林立,似乎是能行的。我想着这地方还是要拿下,你们要是没兴趣,我就让我手下人去做了啊。”
  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儿,琼州的官员们自然不会计较。沈安侯从边防海军中抽调了一部分“政委”们特意记住的人手,押着杜琅便往他盘踞的小岛去了。至于孔墨竹则忙着将城中和海盗勾结的官员商户们收网抓捕,一时间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少颇有名望的人纷纷落马。
  琼州百姓听说以往连年遭受灾害,与这些家伙脱不开关系,也忍不住一人一口唾沫的呸过去。同是为了利益,沈刺史和他带来的大人们虽然跟着商队大把的银钱赚着,但更多是为百姓做好事,他们拿的再多,百姓们也不会有意见。而这些却是吸血鬼一般拿百姓的身家性命去填满自己的仓库,相比之下是何其卑劣,何其可恶。
  大多数时候,百姓都是善良的。他们并不在乎别人从他们身上赚取了多少,只要自己能够活的好一些,更好一些,便会发自内心的感激。沈安侯和世家子们做买卖是在琼州过了明路的,可百姓们就是不觉得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对。有本钱的人做生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若是没有商人在,这些货物无法流通出去,琼州百姓们才该哭起来呢。
  不得不说,这里头林菁和她手下的医女们出门给人义诊的时候“无意间”讲出来的道理起到了大用。而一开始对于夫人抛头露面还会觉得不妥的孔墨竹,已经完全不想再管老沈家的事儿了。他们家的人,总会有些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念头想法,看起来匪夷所思于礼不合,可真做出来,无论雷霆之举还是潜移默化,总能收到非常好的效果。
  如今海滩沿线除了海洋公司的劳力和琼州府兵轮流驻守,已经彻底做到“坚壁清野”,海盗们得知了杜琅的遭遇,又有他所处的荒岛被沈安侯的人扼守,一时间也犹豫着要不要再向琼州进犯,让当初抱怨过沈安侯手段太过粗鲁暴力的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做法。
  而琼州地界上,有了更多的人口开荒种田,也有人选择当工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能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从此不用受飓风和海盗的威胁,虽然不至于衣食无忧,但温饱总能解决。
  府兵也从被人鄙夷的位置变成了全琼州的英雄,孩子们都以参军为荣,百姓们看到他们便笑脸相迎。这样一来,血性汉子还有什么理由不拼搏?尤其州府给他们的优待并不少,退役之后也能安排妥当,勤奋一些的,在都尉府里都能学到一技之长。当生活有了保障,谁又会愿意当个面目可憎的人?
  沈安侯定下规矩,海洋公司和州府组织起来的买卖所得的利益,除了劳力们的酬劳、商人们的利润和交给朝廷的税收外,剩下的收益按照比例分给不同官职官位的官员们。这样一来,也保证了继任的官员不敢随意更改,反而要处处维护他定下来的格局。毕竟万里当官只为财,敢断人财路的,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之,架空还是小的,抓了把柄整死都完全有可能。
  这些好处只给官位上的人,并不跟着官员的调动而转移,便如现在是世家少年们得好处,等他们走了,圣人的精英团接手琼州,也能接收这大笔的银钱。沈安侯还是那句话:“水至清则无鱼,我便不养鱼。你们自己凭本事捞钱,但别捞过界,否则我抓住一个摁死一个。”
  他这话说的带着几分杀气,下头小青年们一个个噤声应诺,心里却想,能光明正大的捞政绩得好处,自己傻了才去受贿和盘剥百姓呢。

  第135章 急召

  圣人派来的这群精英虽然一开始有些狂放,可到底是精挑细选出来, 要为今后树旗帜立榜样的, 总不会是不靠谱的家伙。不过三五个月的功夫,他们便理清了自己的工作,感叹之余不免更加虚心一些, 尽力将事情做的最好。
  世家子们也不在乎, 反而慢慢下放权力, 真把自己当人形盖章机使唤。其实他们心里明白, 再过半年,沈安侯任期满,他们都是要跟着回京的。便是他们自己不舍,圣人还提防世家呢,看这架势就知道,琼州必定会成为圣人培养人才的摇篮,成为圣人新政的标杆,哪里会容世家们再插手?
  这事儿虽然没明说, 可大家心照不宣, 并未发生什么冲突。周朝他们也不再想着改变琼州的办公传统,实在是沈安侯做出来的书册和账目真的比以往他们学会的好用多了。事务繁杂的情况下, 谁不希望能看到清晰简洁,一目了然的东西呢?
  便是女官吏的事情也变得不重要,和她们相处习惯了就知道,她们还真没把自己当个女人看待。无论是抡起武器,还是拿起笔杆子, 一个个犀利的让不少男人都自愧不如。要真追究起性别的事儿,反而要被嘲笑:这是怕了她们,故意找借口将人驱逐出去吧。
  好男儿就该赢的光明正大,拿性别说事儿的都是软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琼州上下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也有越来越多不甘平庸的女子投身到琼州的建设和管理中来。沈安侯对此十分欢迎,下头的官员们也只能保持中立,最后便形成了这般务实的风格:不论性别出身,只看能耐如何。跟得上大伙儿的节奏的就上来,跟不上的不管你背后是谁,统统滚蛋。
  小程氏虽然一直没个官职,可她到底是比沈汀更能干些的人,和在琨郡一样,琼州的账目就没有她心中没数儿的。多少人皱着眉去沈汀的办公处专找她,又一脸“我终于明白了”的表情跑出来。无论沈安侯还是林菁通通不管,沈汀甚至得意:“我媳妇儿厉害难道不好?我巴不得人人夸赞她呢。”
  等到十月底,琼州再次迎来丰收,周朝他们被拉着换了衣服一块儿帮着百姓收割,陈晨美其名曰:“这是琼州传统。”当然,官员们也可以端着架子不去,只是在这之后会不会被治下百姓吐槽,拿来和隔壁县的长官比较,那就实在是不好说了。
  李懋还专门教了他们几个把式,给他们咬耳朵说“经验之谈”:“你们哪怕弄虚作假也好歹去田里折腾两圈。民心不易,他们记你的好,才会听你的话。你别看琼州百姓一个个的让干啥干啥,这是刺史大人给了他们多少好处,将心比心换来的。你们要敢立威,他们就能反你丫的。你们别不信,先去看看官府里的记录,这群人彪悍着呢。”
  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青年们悚然而惊,他们不是没看过京中的密稿记载,只是来了这里大半年,百姓们都表现的太知分寸知感恩,让他们忘了这里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代表地。以沈侯爷如今的地位,尤其是他为琼州带来的变化,他自然可以受万民敬仰。可自己算什么?仔细想想,百姓们看着他们的眼神可是带着狐疑的,要是自己不做好些,说不得就要被刁难呢。
  陈晨听了还在一旁补充:“你们最好也学些武艺,虽然有衙差保护,可真撞上事儿,求谁都不如求自己。”他们训练府兵也好,迁移百姓也罢,甚至负责教化的孔家兄弟,都没少被卷入百姓们的打架斗殴现场。尤其那些土著山民,不仅语言不通还性格霸道暴戾,虽然这一年多陆续有人学了汉话,也懂事儿了,可周朝他们想要站稳脚跟,还是得顺着些来。
  听过了世家少爷们的遭遇,周朝一行人已经彻底服气了:“得了,我们知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我们一定都学起来。”
  “治大国如烹小鲜,我们便是当了个县令又能怎样?到底是外来户呢。”李大郎这一两年里开朗了许多,也愿意说话了,甚至偶尔玩笑:“如侯爷所说,这世间最难的事儿,便是让人心甘情愿把自己的银钱放进你口袋里。而更难的,是让人心甘情愿把你的想法放进自己脑袋里。咱们要做的可不就是这难上加难的事儿?没沈侯爷那般能耐,大家还是慢慢来吧。”
  沈侯爷敢来硬的,是因为他先做了许多稳固民心的举措。百姓们都知道他是个好官,他的举措是为了大家好,那些想要负隅顽抗的便会被唾弃为“不识好人心”。便是世家子们,也因一力推广两种,带领百姓们增加收入,生活稳定,才被接受,才可以做到如臂使指。刚来的这群人可没这个待遇,只怕还有阴谋论的,觉得他们这是要篡权,生怕又变回以前一潭死水朝不保夕的日子呢。
  好在有陈晨他们带着,周朝等人慢慢也融入了琼州这篇土地。眼见着十一月到了,大伙儿都开始写奏折准备往京城送,突然一批快马来到琼州,竟然是圣人跟前的心腹侍卫。那人来不及喘口气,便将一封密旨交到沈安侯手里:“太上圣人病重,圣人恐京中有变,特召大人立刻回京。”
  沈安侯领了旨,快速看了一遍:“太上圣人?”他有些疑惑不定,这位对少年时期的沈放宠爱有加,在三王之变后又彻底沉寂的老人,其实在他脑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圣人可还有其他交代?”
  那侍卫摇摇头:“圣人只让大人赶紧回京,其余大人们会在年后再发调令。事不宜迟,请大人尽快动身。”
  居然这样急?沈安侯心中急转,点了点头:“我这就去交代一番,明日一早咱们就动身。”
  圣人急召,却是密旨。除了林菁,沈安侯并未将详细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孔墨竹对朝中局势多少敏感些,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只点头承诺道:“你放心,有我这个别驾在,琼州乱不了。”
  林菁虽然担心,可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自己的心意能左右的,不拖后腿才是关键。她只默默的给沈安侯准备了不少药包,嘱咐他一路小心。第二天一早,沈安侯便跟着侍卫绝尘而去,琼州各处府衙看似如常,可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凝重的气氛。
  林菁想了一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和沈汀商量后便找了孔墨竹:“侯爷突然进京,我心中不安,可在这里干着急也没什么用。京中和琼州往来信息传递不方便,指不定什么时候着了不知道谁的道。各位大人身为官员,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职位,可我却是家眷,并不需要呆在这儿。便是承宇也大可以跟着回去,有我们在身边,侯爷也好多个照应。”
  承宇是沈汀的字,他如今也是大人了,还常在官场上转悠,总叫名字多有不妥,沈安侯便趁着书信往来的时候拜托青州的楚岷大表哥给取了一个。
  孔墨竹听了这番话,想了想便同意了。倒并不他是看沈安侯走了,便想和世家子们将沈家踢出局。而是如今形势不明,他也知道沈家这几位并非凡人,有他们在,恐怕沈安侯才能放下心来与京中那些人周旋。
  林菁看孔墨竹也赞同自己的说法,当机立断便道:“我这就收拾些细软连夜回京。”至于大件儿的辎重之类,自有明年开春,孔墨竹他们捎带回去。
  这下反而是孔墨竹纠结了:“您这就走?那护送的人手呢?”
  林菁便扬眉一笑,端的是自信和骄傲:“我自有办法联络侯爷的手下,他们本是做保镖行当的,护送我们一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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