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呼吸》第16/332页
“蒋友财家,今晚给他儿媳妇浸尸!”朱齐梅回头说道,“哎,对了,你也是咱家人,要一起去!”
“哦……好,浸尸是什么意思?”苏宏疑惑。
“小惠以前没跟你说过?”
“还真没有。”
“行了行了,我边走边跟你说,不然来不及了。”郑刚一把拉上苏宏,四人迈步出门。
“这个……沁沁和妙妙不用去吗?”苏宏多问一句。
“小孩子不用的。”郑望德回答。
路上,郑刚跟苏宏解释清楚了浸尸是怎么回事。
原来,花蛇村向来有个习俗,便是谁家人一死,就用某种药水浸泡,腐化尸身,起到缩小尸身的作用。因为花蛇村的世世代代,对银杏树都有长年累月的信仰,据说花蛇村的祖辈,在古代是一群逃兵,被敌军追杀至此时,正依靠几株枝叶茂盛的银杏树遮蔽,才侥幸逃过一劫。所以他们认为银杏是神灵对他们的庇护,是神的象征,就地住下后,他们便让后人种植了更多银杏,几乎遍布整个村子。到了近代,花蛇村还搞出一套亡魂祭树的仪式,便是将人死后的遗体塞到银杏树的树干里,封存起来,让人转世也求个神灵保佑。但村里人多,银杏树毕竟有限,怎么办呢?于是又发明个法子,取附近河水,调制成一种药水,缩小人的尸身,变成一具瘦尸,如此树里就能藏进更多遗体了。至于这种药水配方,仅村里少数几人掌握。
久而久之,浸尸仪式已然成为花蛇村最重要的传统,一般在人死后七天内举行,并且规定全村成年人都得参加。
苏宏听后,顿时觉得这地方风俗听着有点?}人,如果放在城市,应该算犯了侮辱尸体罪吧?
不过一个落后偏远的农村,估计也没人计较。
他也现在才明白,为何寿衣店的寿衣都做那么小,正是因为每具尸体都被“缩减”过了。
从郑望德家到蒋友财家算有点路程,绕过两座小山坡,一行四人才踏至蒋友财家门前一块空地。
这时苏宏看到,现场一大群人,正围着两个大火把,火把中间,蒋友财媳妇的尸体被盖了白布,身下铺张草席,直挺挺躺在地上。席前几个人哭哭啼啼,也分不出真哭假哭。还有两老头,在一旁不知嘀咕些什么。
除此之外,不远处摆有一只墨绿色水缸,目测可以装下三四人。
刚才朱齐梅告诉苏宏,这个蒋友财的媳妇是在猪棚里喂猪时昏倒,然后翻白眼死的。死状还挺惨,居然被自家几头猪咬了几口,要不是发现得早,估计整个尸体都被猪啃没了。
苏宏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昏倒就死呢?死因是什么?
走入人群后,郑望德悄悄对苏宏说,这个蒋友财,早几年和他算有点交情,近几年就不来往了,他家鬼事情也多,阴阳怪气的。
其实,不止蒋友财家,村里的其他人,苏宏同样觉得有些阴阳怪气。好像个个都不怎么高兴,情绪很低迷。一张张脸显得病怏怏的,尤其中老年人,基本是骨瘦如柴,随时要倒下似的。
还有处小细节,被苏宏观察到了。就是村里好多人的指甲似乎出了问题,老在抠什么东西,甚至用指甲在树木或墙上划来划去,光听这声就觉得难受。
包括朱齐梅,她的两手手指也常像挠痒似的划皮肤,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另外,村里比昨天更臭了。苏宏确定和这具尸体无关。
人全到齐后,浸尸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蒋友财家人全部跪坐地上,有个哭丧人,带头哭了约十五分钟左右。随即一个老头再去尸体旁用方言说了一大通话,苏宏听不懂,不过他知道这种话肯定没什么内容。同时,另一个老头命人清洗水缸。
过不多久,浸尸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家人均跟蒋友财媳妇拜别,真是哭得伤心欲绝。
接着两名壮汉抬起尸身,慢慢放入水缸,两老头又分别拿了一袋子药水,徐徐倒入缸中。苏宏看得清楚,这药水是深红色的,他很好奇药水成分,怎么能够通过溶解或腐化的方式,缩小人的体形呢。
这时,人群涌动,但都没离场。郑刚告诉苏宏,浸尸要一个钟头左右,让他别跑开了。
苏宏听话地坐在石头上休息。
一钟头后,两老头先往缸中瞧了一眼,互相点点头,再让人用清水冲洗水缸,直到药水全冲稀了,才让人抱起尸体。
苏宏瞬间看到,一具黑乎乎的,好像炭一样的尸体被人从水缸里抱出来,体型果然比先前缩小不少,成为一具如孩子般身材的瘦尸。尸身还滴着不知是油还是水的黏糊状液体,然后很快被装入一个白袋。
这一幕,令苏宏感到一阵恶心。
郑刚拍拍苏宏肩膀,笑说:“怎么样,不习惯吧?”
苏宏点点头。
顿时,苏宏想起一件事来,是关于郑惠玲的。他感到疑惑,郑惠玲算堂堂正正的村里人,也死在村里,但为何死后是被火化,而不是浸尸呢?
他决定找机会问问清楚。
接下来的仪式,是将瘦尸封入树干。
此刻,几乎所有人目光都转到不远处一株大银杏树上,苏宏才发觉,那株大树的树干上被贴了一块黑布。
他见有人将黑布掀起,树干上顿显一个圆洞,俨然事前已被凿开了。随后另一人将那具瘦尸麻利地装入树洞内,塞满稻草。
最终,那人用钉子把黑布四个角钉牢,整个仪式,算全部完成了。
苏宏深吸口气,他感觉看得很累。
与此同时,郑望德家中,苏妙病情越来越重,高烧已近40度。
“妙妙,难不难受啊?”苏沁关切地问。
苏妙点点头。
苏沁发现苏妙的精神状况真的很差,爸爸又不在身边。她开始害怕起来。
要是苏妙出点什么事,她如何向爸爸和死去的妈妈交代呢?
想了想,她决定带苏妙去找爸爸和外公外婆他们。
村里肯定有医生,不过她可不认识。
于是苏沁先给苏妙披上一件大棉袄,再背起她,推门而出。
外边黑得吓人,尤其村里每家屋顶都由黑瓦铺成,更显阴暗。苏沁从未经历过这种情景,不由一颗心怦怦直跳。
现在的问题是,她只知道爸爸随外公外婆出去参加什么仪式,却不清楚地点在哪,所以只能在村里到处乱找。
背上的苏妙,已然睡着了。
寻了片刻,她发现一件事,村里怎么空荡荡的,人全不见了,难道都去参加那什么仪式了?
她推测应该是这样没错。
苏妙毕竟不小了,有点重量,所以没走多久,苏沁就累得够呛,附近也没个能问事的人,便在这时候,她发现前方好像有座石桥。
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今晚雾气浓重,瞧不清晰,那座石桥就在雾中若隐若现。不仅如此,从桥上还传来一些声响,听着似乎是脚步声。
苏沁寻思可能有人,但不知为何,她竟感到害怕,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鼓足勇气,慢慢向桥靠近。
终于,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座石桥,而且桥上也确实有人,还不止一个。顿现于她眼前的,是连成一排的孩子,正整齐地往石桥另一端行走,领头的是个发型凌乱的成年人,走路姿势特别古怪。
然而最让苏沁讶异的,是这些孩子一个个身上全穿了寿衣,她能认出来,寿衣是那家寿衣店里的,穿在孩子身上大小正好。
她还看到,桥下有条河,部分河水已结成冰。河对岸,是一片更浓的雾气,以及一株株参天大树。
夜雾,石桥,河流,怪人,连成一排行走的孩子们,这一幕别提有多诡异。
苏沁甚至产生一种联想,仿佛眼前怪人和那些孩子都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正头也不回地赶赴阴曹地府似的。
苏沁眼睁睁盯着他们去了对岸,过程中她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直至再也瞧不见那些人背影后,她才稍稍松口气,她下意识地回头瞧了苏妙一眼,发觉苏妙仍在睡觉。
不管那些人是人是鬼,她决定先不想太多,还是找到爸爸要紧。
她将苏妙背背好,再次出发。
等绕过一座黑漆漆的山坡后,终于,她见前方有几个人,正交头接耳说话,这片气象让她安定不少,因为那几个一看就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