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翔凤鸣》第2/146页


  铁老不但是天龙派立派以来,九位掌门人最出色的一位,同时也是整个武林中近百年来的绝世高手。
  他艺盖群雄不说,那份公正侠义的心肠,更是无人能及。
  四十年前,要不是擎天玉柱铁铮,扫荡群魔,只怕今日武林,已不是这个面目,哪里还会有什么各大门派,和各自为尊的当代高人,早就变成一代大魔头盖世刁鹰黄一平的掌中鱼肉了。
  当时天龙派,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气势。
  但是。为什么天龙派会突然之间,没落到目前的这种凄凉的景象呢?
  说起来,这应归因于廿年前,铁老的爱子蓝衣子都铁中玉,在新婚后未满一年的离奇失踪。
  爱子失踪,这一打击,直使这位功盖武林的正义老人灰心已极,整个的精神都为之崩溃。
  他不过份偏爱自己的独子,而是为整个的天龙派痛惜。
  因为蓝衣子都铁中玉一身奇骨,才华绝代,是唯一可以发扬天龙武学的奇村,将来成就之高,不可痛惜,不可限量。
  他的失踪,不但是天龙派的悲哀,也可以说是整个武林的损失。这叫一生为武林正义而忙碌的老人如何忍受得下呢!
  于是,铁老也失踪了。
  天龙派遭此大变,影响所及,整个武林为此纷乱了半年之久。结果,谁也没有找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直至又过了一个月之后,正是铁英奇出生的那一天,事情才算有了一点端倪,一个关外奇侠长白老人,带来了擎天玉柱铁铮托付的三样东西。
  一件血衣、一块天龙令牌、一封遗书。
  血衣是擎天玉柱铁铮的,天尤令牌是天龙派掌门人的信物,这两件东西的送回,证明铁老已遭了意外,最后一封遗书,更是恶耗,不但说明擎天玉柱铁老死在关外,而且更说明蓝衣子都铁中玉,也已不在人世了。
  铁老的遗书中,最使人想不透的,是戒绝蓝衣子都铁中玉的遗腹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准学习武功,并告戒新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遣散门下,隔绝江湖。
  铁老为什么会有这种过激的措施,虽不能确知,但有部份原因是可以推想出来的,他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也失望到了极点,新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约集天龙五常,闭门讨论了三天三夜,终于遵嘱将门中弟子各自遣送回家,不再传授武功,那些告回的弟子,由于艺业未精,在江湖上,最多只是二流角色.以致影响所及,使天龙派声誉日落千丈。结果有的转投别派,有的流落江湖,受尽欺辱。
  天龙五常的开天手魏镇中在“武林第一家”,照顾铁氏母子,其他四常也都四出飘泊,各奔前程去了。
  不过他们订下了五年一会之约,如此天龙派总算还保留了一点儿象征性的痕迹,没彻底消散。
  今天,正是天龙正常第二次的五年一会之期,所以,他们都从各地先后赶了回来。
  但想不到五年睽隔。这次重聚,竟只剩下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一个还是完好无缺的人了。
  正厅上一片静寂,开天手魏镇中专心一致的运功为万里追风朱五疗治伤势。
  天龙五常在擎天玉柱铁铮的眼中,虽然不是最好的资质。不能承受“天龙派”无上绝学,但就他们个人的成就而言,并不下于江湖上任何一流高手。
  只因他们身遭惨变,正各以沉重的心情进行着艰巨的任务,永已隔绝江湖,不涉武林是非,而致江湖上对他们的武功成就,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时,天龙掌门开天手魏镇中,功力行开,不过顿饭时光,万里追风朱五一身重伤,已霍然而愈。
  万里追风朱五试运真元,不但伤势尽复,而因此增强了不少功夫,因祸得福。
  他想好一肚子感激的话,翻身坐起。可是,当他虎目闪处,看到天龙派那种凄凉景况时,一片感恩的心情,立即转变成无尽的感慨,落下一串英雄热泪,喟然叹道:“天下武林,没有一个人对得起‘天龙派’!”
  天龙五常的落魄之状,固然使他黯然,而这所当年曾集过天下群英的大厅,四壁萧条,厅中除了一张破桌子。三张破椅子之外,再无别的景象,更使他潸然泪下。
  诚然,天龙派在这种凄凉景况之下,仍不惜耗费该派视为瑰宝的“夺命金丹”,拯救一个与他们并无大关系的武林人物,这种仁厚胸襟,怎不使万里追风朱五感慨系之呢。
  万里追风朱五定了一下神,一揖到地,肃容道:“在下身负苍穹神剑上官大侠请贴使命,前往蒙山邀请风云异叟商老前辈,如今请贴被劫,只怕会因此节外生枝,遗祸武林,拟即赶回黄山集贤山庄,回报上官大侠,预为防范,所受贵派活命之恩,无以为报,一待复命卸职后,立即赶回,誓为贵派效力,赴汤蹈火,永失不渝。”
  这样一来,开天手魏镇中本想问他的话,也不便出口了,只好一拱手道:“朱大侠好说,敝派只是略效微劳,不足挂齿,朱大侠既有要事,愚兄弟自是不便相留,朱大侠请!我们不送了。”
  万里追风朱五又作了一个四方揖,身形一闪出厅而去。
  万里追风朱五走后,站在门口的三人,这才走向开天手魏镇中,躬身问好。
  天龙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苍目中含泪欲落,脸上肌肉也不住的颤动,显然,他是因为眼见四个师弟的伤残形状,心中难过,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迅雷手关镇西天生脾气最燥,看不惯掌门人这种过分激动的神情,只见他脸上的红色伤痕,顷刻之间,涨成了紫色,发出一阵豪笑道:“掌门师兄,你真是太那个了!脸上添了几个疤算得了什么?小弟又不准备娶妻生子,管他呢!”咽了一口口水,又道:“小弟总算不辱使命。取得了银蝠心头血,请掌门师兄过目。”说完探怀掏出一支蓝色锦盒,双手递与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
  掌门人开天手魏镇中接过蓝色锦盒,又是一阵激动道:“五弟,真难为你了!”
  闪电手胡镇南跟着一扬仅剩的右手,毫无遗憾之色地道:“小弟以为用单手展开闪电手法,更有出人意料的妙处,那支多余的手臂,去了正好,掌门师兄不用放在心上,尤足庆幸的是,我也寻得了九足金蝉胆了。”单手一探,也摸出一支蓝色的锦盒,交到开天手魏镇中手中。
  开天手魏镇中接过闪电手的锦盒,辟地手汪镇北未容他有说话的机会,已接口大笑道:“掌门师兄,小弟不辱使命,寻得七月采虹露,要不是瞎了一只眼睛,真还瞄不准目标哩!这只眼睛瞎得好,如今小弟只觉看起东酉来,比以前更见准确了。”
  说完也交出一支蓝色锦盒。
  三绝手李镇东一拐一拐走上几步,递出他的蓝色锦盒,道:“掌门师兄,小弟取得这枝千年雪莲最是幸运,什么伤也没受到,至于这支脚么?只是因为天气阴晴不定,发了风湿病,所以有点不大着力。”
  开天手魏镇中双手捧着四支蓝色的锦盒,颤声道:“好!四位师弟,都给师门立下了盖世大功,愚兄心中甚是高兴,何况,你们不是好好的,都活着回来了么!”语毕一阵悲笑,笑声哽咽,令人鼻酸。
  铁英奇眼看天龙五常,象唱戏似的,各人说出一段骗不了人的假话,心中满是迷雾,弄不清他们捣什么鬼。
  他又那里知道天龙五常都是为了他,尽量抑住内心的苦痛,装出一派怡然之色哩!
  就在铁英奇迷惑莫明之际,开天手魏镇中突然止住了悲笑,面容一正,转向他道:“英儿,你速回去告诉令堂,就说老二他们四个都回来了,请她过来一叙。”
  铁英奇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大厅。
  铁英奇和他寡母铁夫人叶秀玲就住在“武林第一家”后园里的一座三合院内,往返无需多久时问。不一刻,便见他一个人走了回来,道:“家母今天微感不适,一时不能前来看望各位伯伯叔叔不要见怪才好!”
  天龙五常闻言之下,如中雷击,五人面面相视,神情沮丧至极。
  迅雷手关镇西忍不住大声喝道:“师嫂当真不来么?”
  铁英奇歉然垂首道:“家母确实身子不适,不能前来。”
  三绝手李镇东道:“我们五人难得聚首一次,错开今天,又得等待五年,英儿你就回去再请令堂一次吧。”
  铁英奇踌躇难决,脸上微现尴尬之色。
  开天手魏镇中长叹一声,对铁英奇道:“不用惊扰令堂了,现在天色已晚,英儿你也可以回去了。”
  铁英奇满腹歉然,心有不释地道:“魏伯伯,你们有何十分要紧的事么?”
  开天手魏镇中苦笑道:“没有什么,你回去好了。”
  铁英奇只好施礼退出大厅。
  迅雷手关镇西待得铁英奇去远了,心头恼火道:“掌门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跟师嫂说过了没有?肯不肯将英儿归入本派门下?”
  开天手魏镇中满脸凄容,道:“弟妹叶秀玲守定恩师遗嘱,执意不答允让英儿学习武功,愚兄费尽了心机,也无法打动她的决心,真是愧对四位师弟了。”
  闪电手胡镇南大声叫道:“英儿不学武功,九足金蝉胆要来何用!我这条手臂算是白丢了。”
  辟地手汪镇北也失望至极道:“小弟经常注意本门弟子在外状况,说起来,真是令人心酸,由于恩师的仙逝,和我们五人的管事,他们在江湖上几乎成了孤魂野鬼,有骨气的。不是含愤自杀,便是退出了江湖,骨头软的尚能寄人篱下,苟延残喘,情形凄惨已极,英儿要是不能入本派门下,我们白费了十几年的心血不说,难道本派就这完了么?”
  三绝手李镇东道:“现在是万事俱备,绝不能中途而废,掌门师兄,我们一齐去求求弟妹去。”
  开天手魏镇中听了四位师弟的话,心中有如百蚁钻心,难过万分,好在他胸有成竹,早有对策,当下神色不动道:“四位师弟,我们聚首不易,有话叩过祖师神位再说吧!”双手捧着四支蓝色锦盒,率先走入天龙派神堂。余下四位,默然跟进。
  天龙派神堂面积不大,充其量不过十分庄严肃穆,与外堂那种破落凋零的景况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神坛面北而设,蓝色帽幔之后,八神位之下,是一幅长髯飘胸的老才书象,捋须微笑,栩栩如生。
  他就是天龙派第九代掌门人擎天玉柱铁铮,铁英奇的祖父。
  开天手魏镇中恭敬的将手中蓝色锦盒放在供桌当中,俯身叩首下去。
  老二以下,都拜在开天手魏镇中身后。
  拜罢起身,开天手魏镇中脸上神色完全改观,戚容尽去,换上一副坦然微笑,从怀中掏出一封预先准备好的书信,交给辟地手汪镇北,交待道:“二弟你带领三位师弟再往后院劝一劝弟妹,如果不答应,便将这封信给她,我想她见了这封信,当不致再推托了。”
  辟地手汪镇北微泛疑容道:“师兄?……”
  一语未了,开天手魏镇中挥手道:“你们快去快回,愚兄在此等她!”
  辟地手汪镇北只好带着三位师弟,向铁英奇母子所住的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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