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287/302页


上毛野君稚子在倭军中素来以寡言少语而著称,然为人颇有心计,言出则必有物,此时听得巨势神前臣译语出言相询,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皱着眉头看了看远处的唐军船阵,深吸了口气道:“我军前锋败,而敌不追,若非其不敢轻易变阵,便是其中有诈。”
“哦?”巨势神前臣译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表态,而是转向了朴市田来津,斟酌地开口问道:“朴市田君,唐寇之阵可有何蹊跷乎?”
朴市田来津不过一勇夫耳,本就无甚指挥才能,要他冲阵还勉强凑合,要他说出唐军的阵型之奥妙,着实是太为难他了,可怜朴市田来津皱着眉头想了老半天,也就只憋出了一句话来:“唯势大耳,别无其余。”
“尔且说说先前一战之经过好了,某自有定夺。”巨势神前臣译语见朴市田来津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紧赶着追问道。
“是,末将领兵至此……”朴市田来津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这才将战事的前后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其中不免有夸大自个儿的英勇无敌的成分在内,可好歹算是说出了些唐军作战中的手段,听得一众大将皆皱眉不止,一时间竟无人对朴市田来津的话作出个评述。
战还是不战?一众大将皆有些子茫然了――不战?周留城之危无法解除,一旦周留城陷落,即无险可守,又无兵可调的百济王城泗?必定不保,都城一失,百济灭亡就在眼前,一旦唐军腾出了手来,熊津也不可能守得住,倭国想要踏上大陆的美梦自也将就此告破,这可不是巨势神前臣译语等人所能接受的结果,可真要战么,面对着前锋舰队惨败的结局,一众大将皆有些子心里头发虚,再不敢轻言一战便能全灭唐军舰队,可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说周留城那头粮草将尽,便是倭百联军中也没有太多的存粮,实无法跟唐军舰队这么不战不和地对峙下去,究竟该何去何从就成了倭百联军必须尽早决断的难题。
“他娘的,这帮龟孙子半天不动弹,看样子先前一战打得太狠屋书龙敌无了些,龟儿子们这是被打怕了。”眼瞅着倭百联军到了战场都已半个多时辰了,却始终没有发动攻击,等得不耐烦的牛进达无趣地挠了挠头,对着站在身边的副将副将郝万山笑骂了一句。
“哈,天晓得那帮龟孙子怎会如此不经打,这回怕是真不敢来攻了,头疼啊。”郝万山心中所思显然跟牛进达的判断相一致,苦笑着摇了摇头,附和了一声。
“罢了,既然他们不敢来攻,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头,变阵罢老夫就不信这帮杂碎真能沉得住气。”牛进达嘿嘿一笑,一挥手,高声下令道:“传令:中军不动,两翼向后转,保持好队形,以撤为进!”牛进达此令一下,唐军阵中号角齐鸣,令旗翻飞,左右两翼舰队立马开始转向,摆出一副准备撤离的架势。
“诸位大人唐军动了!”就在一众倭百联军将领苦思对策之际,一名偏将注意到了唐军阵型的变化,忙不迭地大声嚷了起来。
“嗯?唐军这是要撤了!”阿倍引田臣比罗夫只看了一眼,立马判断出唐军转向的目的是要撤军,不由地惊呼了一声。
“巨势神前大人,不能让唐军逃了,一旦唐军回到水寨,必得陆上支援,我军势必更加难攻,事不宜迟,请大人赶紧下令攻击罢。”百济王子夫馀忠胜心挂周留城的安危,一见唐军要撤兵,登时就急了,对着巨势神前臣译语一拱手,语气急迫地求肯了起来。
“这……”巨势神前臣译语犹豫着不敢立刻下决断,迟疑地看向屋书龙敌无了上毛野君稚子,待得见上毛野君稚子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这才横下了一条心,一挥手道:“好,诸君即刻回舰,听本将军号令,准备进攻!”
“嗨!”一众倭百联军将领见巨势神前臣译语终于下了决断,皆暗自松了口气,齐声应诺,各自奔向旗舰旁停泊着的小艇,急匆匆地赶回了各自的座驾,调动手下各舰船,准备追击欲图逃窜的唐军舰队,一场水上大决战即将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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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恶战白村江(四)
临战变阵乃是兵家之大忌,哪怕是行动迅捷无比的骑兵部队都是如此,更遑论调转不变的船阵了,这不,尽管倭百联军反应不算迅速,可待得倭百联军船队发起冲锋之时,唐军的调度依旧尚未完成,除了中军八艘楼船、十八艘斗舰以及四十余艘游艇、艨艟尚保持稳定之外,左右两翼的百余艘战舰皆在转向调头之中,整个场面一时为之大乱,尤其是在见到倭百联军开始冲锋之后,更是乱上加乱,各种号子、口令响得沸反盈天,令一众倭百联军个个看得热血沸腾,人人放肆地嘶吼着,恨不得即刻冲过两军间那不到两里的距离,也好杀唐军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这帮蟊贼还这是有够蠢的,这就沉不住气了,嘿嘿,来得好,再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喽。”“威龙号”的甲板上,郝万山眼瞅着倭百联军冲杀了过来,不但不惊,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嘿,敌势汹汹,切不可大意了,传令下去:左右两翼加快速度,从上游绕回,夹击敌舰队,中军前压,准备接敌!”一瞅见自己调动敌军的目的达成,牛进达心里头自也大为振奋,然则身为主帅,面对着即将开始的恶战,牛进达却不敢太过大意,冷笑了一声,下达了作战命令。
唐军船阵中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左右两翼船队加快了调头的速度,纷纷扬帆启航,逆流而上,而中军舰队则开始缓慢前移,摆出一副掩护两翼舰队撤离的架势,与此同时,倭国舰队则嗷叫着拼命划桨,蜂拥着杀向了唐军的中军舰队,双方之间的距离在飞快地缩短着,转眼间两里的距离便已只剩下三百步不到,双方将士皆齐声鼓噪了起来,呐喊声震耳欲聋间,杀气直冲九霄云外。
“弩炮预备,放!”待得两军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一百二十余步之际,唐军率先发动了攻击,四十余架抛石机随着口令声的下达,将磨盘大的巨石抛向了空中,呼啸着向蜂拥而来的倭国舰队当头砸了过去,此际倭国船只全都挤在了一起,唐军压根儿就不需要瞄准,装填了石头即刻抛射,接连三拨石弹轰将过去,打得倭国舰队鬼哭狼嚎,尚未摸着唐军的边,便已被击沉了十七艘,更有数十艘带了伤,激得一众倭国官兵嗷嗷直叫。
“反击,反击,快反击!”一众倭国将领拼命地催促着手下大小船只冒着唐军的石弹雨向前冲锋,好不容易冲到了离唐军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冲在最前头的朴市田来津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片子,狂野地呼喝了起来,一众憋足了劲的倭国弓弩手们立马闻声而动,强弩、弓箭纷纷发射,乱箭如蝗般射向了唐军战舰,只可惜唐军此番早有准备,一队队盾刀手排成盾墙,将奔忙着的抛石机手们护在了身后,可怜倭国弓弩手们忙乎了半晌,却实无太多的收获,无奈之余,也只能可着劲地继续发射,好歹也算是能听个声响罢。
“停止射箭,冲,快划,从左面靠上去!”朴市田来津先前跟唐军交过手,自是知晓自家船只装备的弓弩对唐军舰队的作用微乎其微,此时见弓弩无法奏效,一挥手,阻止了弓弩手们浪费箭支的行为,怒吼着催促水手们加快划桨的频率,意图绕过唐军前阵,先行击垮唐军后阵的中、小船只,而后再设法围歼唐军的楼船。
朴市田来津的想法倒是不错,怎奈他也就只能命令其手下的五十余艘战舰,其余船只却是不归他管,虽说朴市田来津锁步已经停止了徒劳的弓弩攻势,可其它倭船却依旧射得起劲,也没有跟上已转了向的前锋舰队,依旧直统统地杀奔唐军船阵中心的大型楼船,不数息,原本紧挨在一起的倭国舰队便已分成了两个部分。
“传令:后翼分队拦住从左边靠上来之敌,其余各部准备接敌!”牛进达敏锐地发现了朴市田来津的想法,立马下令唐军后队转向,前去封堵朴市田来津所部,此令一下,唐军后阵中的游艇分队即刻转向,从唐军阵中冲了出来,迎上了蜂拥而来的朴市田来津所部。
“靠上去,杀光他们,杀啊!”朴市田来津望见唐军小船队主动出迎,立马兴奋了起来,扯着嗓子高呼不已。
“上,挡住贼船!”率小分队出击的唐军将领正是刘法五,此时见倭国船队疾驰而来,冷着嗓子也下达了相同的战令,两只小船队飞速地接近着,很快便已接近到了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上。
“放箭!”
“放箭!”
两位指挥官异口同声地下了令,双方船上的弓弩手几乎同时发动,霎那间破空之声大作中,羽箭纷飞,各自中的,双方皆有十数人哀嚎着倒下,然则双方都无暇顾及本方的死伤者,全都拼着老命地划桨向前冲刺,五十步的距离转瞬即逝,双方舰队终于迎头撞上了!
“杀!”朴市田来津先前一战吃了大亏,这会儿憋足了劲要雪耻,待得双方迎面对上,朴市田来津不管不顾地大吼了一声,纵身跃起,竟跳过了两船间五尺余宽的间距,单枪匹马地杀上了唐军先导舰,手中的大刀片子顺势一个横劈,将一名招架不及的唐军士兵斩落了水中,接着一个前滚翻,人已冲进了唐军之中。
“杀了他!”一众船上唐军士兵见朴市田来津来势汹汹,登时便是大怒,全都挥舞着兵器围将过去,刀枪乱下,试图将朴市田来津斩杀当场,却不料这厮武艺极高,手中的大刀抡得飞快,舞成了团刀影,竟将一众唐军官兵的兵刃全都挡了回去,力量之大,不少唐军官兵甚至无法握紧手中的刀枪,被磕飞上了半空,还没等一众唐军官兵回过神来,就见朴市田来津狂野地呼吼着连人带刀杀进了人丛,左砍右劈之下,竟无一合之敌,转瞬间便已连杀数人。
“朴市田将军威武,杀啊,兄弟们杀唐寇啊!”
“板哉,杀啊!”
……
一众倭国官兵见朴市田来津如此神勇,立马勇气大增,各自呐喊着便与唐军舰船捉对厮杀在了一起,由于双方都是小船,船高相差不大,这一撞在一起,一场残酷异常的接舷战就此打响了,战不数刻,船只仅有倭国一半的唐军立马处于极端被动的状态,这令指挥分舰队作战的刘法五气怒交加,在打退了一艘缠上来的倭船之后,眼瞅着前方不远处的朴市田来津正在疯狂地杀戮着唐军官兵,立马大吼一声道:“划过去老子去宰了那贼将!”此令一出,一众水手自是不敢怠慢,纷纷拼力划桨,仗着船身比倭船稍高的优势,连挤带撞地在混乱中冲出一条路,靠上了己方的先导舰,不待船停稳,就见刘法五怒吼一声,脚下一用力,人已窜起,如白鹤掠空般落在了先导舰的船头,一摆手中的横刀,二话不说,直接了当地杀奔朴市田来津而去。
朴市田来津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混乱的接舷战,此刻领着一众手下疯狂地砍杀着唐军官兵,正得意得哈哈大笑不止之际,猛然间察觉背后的动静有些不对劲,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寒,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慌乱间往甲板上一倒,一个“懒驴打滚”向左边躲了开去,总算是躲过了刘法五从背后劈杀过来的一刀,再一看刘法五一身的明光铠,知晓刘法五一准是员唐军大将,不但不惊,反倒兴奋了起来,狞笑了一声,脚下一用力,人已纵身而起,一个飞扑,顺势一刀便向刘法五斩了过去。
“哈!”刘法五先前一刀实有偷袭之嫌,却不料竟然还是斩了个空,便已知晓这名敌将身手极为了得,此时见朴市田来津飞身扑杀而来,有心试探一下朴市田来津的力量如何,也不躲避,一个开声吐气,同样是跃将起来,手中的刀猛地向前一劈,横着迎上了朴市田来津的刀锋,但听“锵然”一声爆响,火花四溅之下,两人各自被震得倒翻了回去,所不同的是朴市田来津稳稳地站住了脚,而刘法五却是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身形晃动了几下,这才算勉强站稳了脚跟。
“妈的,该死!”刘法五一招硬架之下,略吃了个小亏,立马知晓对方的力量比自己要大上一些,心头不禁一凛,愤愤地骂了一句,可也不是太在意,手中的刀一横,再次冲了过去,刀随身走,飘忽不定间,几丛刀花暴然而起,似幻似真地将朴市田来津罩在了当中。
“巴嘎!”朴市田来津虽号称倭国第一勇士,可却并没有正规地习练过刀法,只是在国内战斗中比划出来的野路子,此时一见刘法五刀法施展开来,幻影重重,登时就有些子被闪花了眼,怒骂了一声,索性不理睬刘法五的刀往哪劈,手中的大刀直来直去地劈砍着,仗着力大,试图硬吃刘法五。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朴市田来津这么一蛮干起来,刘法五一时间还真拿他没办法,只好耐下性子,一招一招地跟朴市田来津磨着,双方就这么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地战成了一团,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与此同时,双方手下的各艘战舰也全都绞杀在了一起,同样是杀得个难解难分。
左翼这个小战场算是僵持住了,尽管兵力较少的唐军略处下风,可唐军官兵毕竟训练有素,韧劲十足,并非轻易可以击垮的,而此时的中央战场上却再次出现了当初朴市田来津率部攻击唐军舰队时那戏剧性的一幕――倭国船队以四百艘之中将唐军八艘楼船、十八艘斗舰组成的船阵团团围住,拼命地射箭攻击,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嘴,忙活来忙活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能攀上唐军战舰打接舷战的机会,好不容易费了老鼻子的劲爬上去了几个人,立马就被船上唐军官兵斩成碎块,而箭雨射上船去,又奈何不了躲在挡板以及大盾背后的唐军官兵,反倒被唐军的抛石机、拍竿打得个落花流水,都已战沉了三十余艘战舰了,却连唐军的皮都没能蹭破一丝。
按理来说,既然这等围攻战术不起作用,那自该另想法子才是,偏生倭国一众将领全都没有这等大规模海战的经验,尽管已经碰得头破血流了,却依旧不改初衷,还是老一套战术打个没完没了,这可就白白便宜唐军了――先前见如此多的倭国战舰冲将过来,一众唐军官兵还是颇有些子紧张的,可打着打着,却猛然发现倭国舰队来来去去就这么几招,压根儿就奈何不了唐军的大舰,一众官兵放松之余,招呼起对手来可就从容了许多,但见拍竿上下挥击,抛石车瞄了再投,弓弩手们则专挑敌方军官射击,时不时还能说个笑话啥的,取笑一下对手,简直比演习还轻松上了不少。
“巴嘎,上,快上,杀上去,快杀上去!”眼瞅着己方百般努力之下,整整攻击了近一个半时辰了,不单没能击垮唐军船队,反倒自身损失惨重无比,巨势神前臣译语气得暴跳如雷,扯着嗓子狂吼一气,正喊得起劲间,其头顶上的?望哨突然惶急地叫了起来:“大人,唐军舰队转回来了,唐军舰队转回来了!”
“什么?”巨势神前臣译语一听之下登时吓了一大跳,顾不得再骂人,跳上甲板上的小高台,踮起脚尖极目远眺了一下,这才发现先前离开的唐军两翼舰队不知何时已从上游转了回来,此时正兵分两路向着战场疾驰而来,满帆顺水之下,速度奇快无比。
“传令:撤,快撤!”巨势神前臣译语知道大势不妙,不敢再战,忙不迭地下令全军调头撤出战场。此命令下得倒也算是明智,怎奈此时倭国舰队早已乱了套,全都挤在一起,哪有甚子调头的空间,船挤船之下,谁都无法脱身,反倒被唐军中军舰队抓住战机,狠狠地给了倭国舰队几下重击,趁乱击沉了二十余艘忙于掉头而凑到了唐军拍竿攻击范围内的战舰,倒是正跟刘法五所部混战一团的朴市田来津所部中二十余艘小船拼死摆脱了唐军的纠缠,冲出了混乱的战场,甚至顾不得自家主将朴市田来津还在酣战之中,头也不回地向下游逃了去。
时迟,那时快,待得倭国船队好不容易从乱战中调转了船头,唐军左右两翼舰队已经杀到了近前,一左一右地将挤成一团的倭国船队夹在了中间,倭国舰队已是在劫难逃了!
战机一出现,唐军两翼舰队自是不会客气,瞬息间近百架抛石机同时发动,只不过这一回发射的不是石弹,而是油囊,接连数波的油囊呼啸着砸在了倭国舰队之中,将百余艘倭国舰船染得油污处处,紧接着,唐军弓弩手们毫不客气地射出了点燃了的火箭,霎那间大火便在倭国船队中熊熊燃起,可怜倭国船队此时正挤在一起,火头这么一起,所有的舰船皆避无可避,相互冲撞在一起,生生被烧得鬼哭狼嚎不已。
“完了,完了!”眼瞅着己方已是全军覆没之下场,巨势神前臣译语口中喃喃地念叨了几声,长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佩刀,横在脖子上,使劲一勒,一股污血喷涌而出,尸身摇晃了几下,不甘地倒了下去,本就乱了套的倭国舰队,此时再一失去指挥,无所适从的倭国官兵们不是被.net大火活活烧成了烤鸭,就是跳进江水了变成了饺子。
“巴嘎,老子杀了你!”正与刘法五厮杀成一团的朴市田来津猛然间发现己方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败了,怒气攻心之下,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吼一声,也不管刘法五的刀正劈向自己的胸口,猛地跳将起来,如疯狗一般向刘法五扑了过去。
“来得好,看刀!”刘法五力量虽稍逊了朴市田来津一筹,可相差不过一线而已,至于刀法则高出朴市田来津不止一个档次,先前之所以始终拿朴市田来津不下,只不过是顾忌着这厮玩两败俱伤的把戏罢了,此时见朴市田来津跃起之际,身法已乱,浑身上下皆是破绽,哪还会跟其客气,大吼一声,刀随身走,一个闪动间,轻巧地避开了朴市田来津的扑击,手腕一抖,一道刀光闪过,已在朴市田来津的小腹上拉开了一大道血口,内里肝肠皆被刀锋划断。
“巴嘎,我……”朴市田来津扑了个空之后,刚一站稳脚跟,突觉小腹一阵绞痛,用手一抚,这才发现自己已受了致命之伤,瞪圆了眼,还想着再说些甚子,可一口气喘不上来,踉跄了两步,一头栽进了江水之中,尸身在水面上沉浮了几下,慢悠悠地沉下了江底,可怜一代倭国第一勇士就这么死在刘法五的刀锋之下。
一场水上大决战,从辰时正牌一直打到了申时三刻,历时近四个半时辰,至此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以唐军大获全胜而告终,参战的五百余艘倭百联军战舰除了十余艘躲过了唐军事先埋伏在流溪口内的小舰队之拦截,算是逃出了升天之外,其余舰船尽皆战沉,倭军主帅巨势神前臣译.net语自刎,前将军上毛野君稚子战死、后将军阿倍引田臣比罗夫被生擒,百济王子夫馀忠胜、夫馀忠志皆降,全军三万七千兵力尽毁于此战,而唐军仅仅付出了四艘游艇、两艘走舸战沉,伤亡千余官兵的轻微代价,此战过后,唐军海上运粮通路已是畅通无阻矣,一待拿下周留城之后,唐军南北夹击平壤之势将必成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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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离间之策
贞观二十一年七月初四,唐军水师于白村江五里滩一战全歼倭百联军水师,消息传来,唐新联军中一片欢腾,满军营里欢呼声震天,一派喜气洋洋之景象,唯有全军主帅薛万彻却显得有些子落落寡欢,倒不是他嫉妒牛进达立下了奇功,而是忧心着如何才能尽快拿下周留城,从而能赶上破平壤城一战――按太子李贞的密令,薛万彻所部只消能歼灭倭国水师舰队,并牵制住高百联军便已算是完成了任务,就目下的情形而论,实无须薛万彻再多做任何事情,一场大功已是板上钉钉之事,然则薛万彻却是个追求完美之辈,他并不甘心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当一个看客,而要想有所作为,周留城便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坎,该如何着手取城,薛万彻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一个太好的准主意来。
难,真的很难,别看这会儿周留城下的唐新联军多达十五万五千余众,然则,其中十余万新罗兵压根儿就指望不上――这些兵老老少少一大堆,打打乱战还成,至于攻城么,也就是当炮灰的材料,偏生这等炮灰还不能死得太多了,否则影响军心士气是一回事,万一被城中守军打上一个反击,指不定连原本的堵城战之目的都得落到空处,至于唐军中的一万五千水军虽勇悍,可惜也没受过专门的攻城战训练,派不上太大用场,算来算去,唯一能指望的其实也就是手头那三万三千余的唐军陆军,再扣除八千余骑兵,能派上去攻城的实际上就仅有两万五千兵力而已,就这么点兵力要想拿下周留城又谈何容易,要知道城中守军可是有着六万余的正规军,再算上协守的城中民壮,总兵力几可达十万之众,很显然,强攻取胜的可能性实在是不算太高,纵使是勉强能拿下了此城,唐军的伤亡必重,哪还有本钱去参与下一步的战事?
强攻不可取,那就只有巧取一条路可走了,火攻?挖地道?水淹?好像都不太可行,至少在薛万彻看来,这些小伎俩都很难奏效,唯一可行的便是将守军从城中诱骗出来,而后于野战中歼灭之,可惜的是上一回将高百联军杀得太惨了些,一众守军将领早就被杀怕了,即便是先前倭百水军前来救援之际,守军都没敢出城接应,这会儿倭百水师已经全军尽墨了,城中守军又岂敢再出城应战。
就这么耗着,耗到城中粮尽?那倒是可以,毕竟原先城中的粮草就仅够两、三月的用度,再加上先前唐军将四乡八野的百姓都驱赶进了城,更使得城中粮食等用度大为吃紧,如今堵城已近一月,纵使城中再如何限制用度,也很难再多支撑上两个月的,到了那时,城中不战自乱,城守唾手可得倒也极有可能,问题是时间不等人,真到了那会儿,说不定太子那头的大军都已打到了平壤城下,而这可不是薛万彻所愿意看到的场面。
头疼,真的很是头疼!薛万彻领兵向来向来强悍,只追求最大化的胜利,这也正是当初李世民评价其领兵“不是大胜便是大败”的根由之所在,这会儿遭遇到眼下这等在旁人看来实不算甚大不了之事时,对于薛万彻来说却是头疼得紧,一连数日猫在中军大帐中,独自对着周留城的大型沙盘埋头苦思着,便是连水军凯旋的庆功宴都无心去参加,只可惜盘算来、盘算去地折腾了好几日,却始终茫无头绪。
“薛老弟,怎地不去饮酒,倭寇都已灭了,还有甚不解之心思乎?呵呵,莫非想家了么?”就在薛万彻蹲在沙盘前苦苦思索破敌良策之际,一身酒气的牛进达从大帐外行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个硕大的酒坛子,边走边喝上几口,一见薛万彻蹲在地上,这便笑呵呵地出言打趣道。
“哦,牛老哥来了。”薛万彻听到响动,抬起了头来,见是牛进达,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接着再次低头看着沙盘,浑然没有起来为牛进达让座的意思。
“哟,莫非薛老弟还在打这周留城的主意?该不会是想着去平壤转悠上一回罢。”牛进达见薛万彻神情不对,愣了一下,随手将酒坛子搁在一旁的几子上,摇摇晃晃地走到沙盘前,只看了一眼,立马猜出了薛万彻的心思之所在。
“嗯。”被牛进达说中了心思,薛万彻倒也没抵赖,点了点头道:“牛老哥对此可有何妙策乎?”
“此事还真有些棘手了!”牛进达伸手摸了摸满是汗渍的额头,长出了口气道:“按说城中粮草将尽,守也守不上多时,最迟到九月中,城内必将大乱,到那时,不战而胜也属当然之事,如今若是要强攻,势必难为啊,薛老弟不可不慎。”
“此事某岂能不知,只是如今……,嘿,太子殿下此番敢挂帅出征,想必心有庙算,看时辰,只怕不到九月便可直抵平壤城下,我军坐困于此,纵使灭了百济,也算不得甚天大之功,某若不为则罢,若是要为,总得尽全功方可,牛老哥有何可教某者?”薛万彻苦笑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目视着牛进达,缓缓地说道。
一见薛万彻如此固执,牛进达笑着摇了摇头道:“嘿,这么多年过去了,薛老弟还是这么个脾气,也罢,老哥我也就陪着薛老弟耍上一场好了,呵呵,还别说,早前灭了倭国水军之际,老哥我还真寻思过此事,倒也曾想了个法子,或许能奏效也说不定。”
“哦?牛老哥可有何策,快请说来听听。”薛万彻正自烦恼呢,一听牛进达说有妙策,立马便来了精神,紧赶着便出言催促道。
“这策子么,嘿嘿,下作了些,须登不得大雅之堂,姑且试试倒也无妨。”牛进达有心卖关子,废话说了一长段,就是没说是啥法子,听得薛万彻眼珠子都瞪了起来,一见薛万彻如此作态,牛进达哈哈大笑着道:“薛老弟莫急,老哥我这便说好了,唔,自古以来‘合’字难写,而今城中高句丽军势大压主,这里头便有文章可做,薛老弟以为如何?”
“嗯?”薛万彻眼珠子转了转,已猜出了牛进达未尽之言,在大帐内急速地踱了几步,突地提高了声调断喝道:“来人!”薛万彻治军素严,他这么嚷了一嗓子,帐外登时便是一阵大乱,一众亲卫纷纷冲进了大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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