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298/302页


人若是存了死志,那便再无畏惧之事,此刻的高泉生正是如此,死志一萌,也就不管甚子潜行不潜行的了,离着新罗军大营尚有一里的距离,便即挥军放马狂奔,连吼带喊地一路呼啸着,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因此而提前惊动了营中的新罗大军,高泉生这一发狠之下,马蹄声顿时如雷般在暗夜中骤然暴响,看不清暗夜里有多少来敌的新罗军巡哨们全都被吓坏了,顷刻间“敌袭”之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大营中正在酣睡的军兵立时全都被惊动了,纷纷跑出了帐篷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营中惊恐地四下乱窜着,又怎个慌乱了得。
“突击,全军突击,杀啊!”风在吼,血在烧,眼瞅着新罗大营中一派混乱,高泉生浑身的血液全都沸腾了起来,纵马飞奔间,放声狂吼着,一张原本尚算英挺的脸也因此扭曲得狰狞了起来。
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一里的距离对于飞驰的骑兵大队来说,不过是转瞬间事罢,不待新罗大营中做出反应,高泉生已率部冲到了大营前三十步左右的距离上,面对着错落排列在营门前的鹿角、栅栏等物,高泉生大吼一声,手中的马槊使将开来,左挑右撩,于间不容发之际,将挡路的障碍挑上了半空,嘶吼连连地杀散了仓促迎上前来的守军,一马当先地闯进了大营之中。
今日时值中秋,唐太子李贞下令犒赏三军,一众新罗军官兵自也沾了回光,分到了不少的酒食,可怜新罗军众大多本是苦贫之辈,哪曾喝过大唐来的美酒,纵情之下,大醉者众,值此夜深之际,全军上下皆在酣睡之中,骤然间被高泉生这一么一冲,一众半梦半醒的新罗官兵压根儿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整个前营登时就被高句丽骑兵搅成了一锅粥,兵找不到官,官指挥不了兵,整个前营就此彻底崩了盘。
“放火,快放火!”高泉生没想到己方此行竟然如此之顺利,登时大喜过望,一边率部在乱军丛中冲杀 ,不给新罗军以喘息之边不停地高声下令手下将士四处纵火,顷刻间便将新罗军前营变成了血与火的地狱,惊慌失措的新罗军前营死伤惨重,已是溃不成军。
金春秋今日虽不曾接到李贞之宴请,可也得了李贞专程派了送来的美酒佳肴,与一众手下将领欢饮之下,喝得有些子高了,早早便睡了去,正自好梦连连间,突地被前营传来的响动所惊扰,顾不得穿衣,光着膀子便冲出了中军大帐,一瞅见前营火光冲天,登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身边一名偏将,急吼吼地便叱问道:“怎么回事,前营情况如何?!”
“敌袭,是敌袭!”那名偏将显然也没搞清楚前营的情况,可被金春秋揪住了胸甲,自是不敢不答,这便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满脸子的惶急之色。
“混帐行子,区区小寇耳,何得惊慌如此!”金春秋不愧是新罗第一战将,先前出帐时尚有些子慌乱,可一转眼便已稳住了心神,叱骂了一声,一把将那名偏将推到了一旁,提高了声调下令道:“传令:紧闭中门,无论何人,敢擅闯中门者,杀无赦,亲卫军即刻集结待命,另,即刻派人去薛大将军处禀明实情,请求增援。”
暗夜遇袭,最可怕的就是指挥不灵,此时金春秋这么一站出来,一众正自慌乱着的新罗军官兵便有了主心骨,随着金春秋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中、后两营各处新罗军兵立马闻号令而动,虽尚有些子纷乱,可阵脚却是因此而稳住了,一队队弓弩手在各自将领的统率下,冲到了前、中两营的连接处,排开阵型,也不管冲将过来的是己方溃军还是高句丽骑兵,一通子乱箭招呼了过去,中营门前登时便被清洗了一空,旋即,金春秋亲自率亲卫队三千骑兵冲出了中门,奔腾如飞般地向着正在前营 来去的高泉生所部掩杀了过去,一场血腥夜战就此开始了。
平壤城乃是高句丽国都,又是高句丽的第一大城,虽比不得长安那等动辄百万人口的巨无霸,可其人口也有着四十余万之众,方圆二十余里,饶是唐新联军拥有四十余万兵力,却也无法做到全面围城,只能是兵分四路,四面筑营以守之,除李贞亲率主力十万屯于东门外,西、南二门分别由李大亮、程名振各率五万兵马围堵,至于北门则交由薛万彻统领本部三万五千兵马会同金春秋所部十二万新罗军共守之,两军虽是一体统归薛万彻指挥,然却是各自安营,就在新罗军前营乱战连连之际,离新罗大营不过百余步之遥的唐军大营中却是沉静如水,丝毫也不曾因近在咫尺的战事而有所惊扰――早已集结待命多时的唐军三万余将士整整齐齐地列在营中,默默地等候着薛万彻下达作战之命令。
“报,新罗军前营被袭,高句丽军已全部冲进大营。”
“报,新罗军前营崩溃,死伤无算。”
“报,新罗军前营起火,金春秋率部投入反击,请求我军派兵增援。”
……
一条消息接连不断地传进了中军大帐,可稳坐不动的薛万彻却宛若不曾听到一般,始终黑沉着脸,甚表示都没有,倒是站其身侧的杜政新有些子按耐不住了,低下身子,小声地问道:“大将军,新罗军孱弱,倘若就此溃败下去,恐于军心不利,要不末将率两千骑兵前去增援一下?”
“不必!”薛万彻头也不抬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杜政新此番与大唐诸将一样都是三更不到便已集结待命,可却不清楚整个作战计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新罗军大营被劫,这才隐约有了些猜测,原以为己方提前集结就是为了全歼出城劫营的高句丽军,有心自请出战,立下个战功,可这会儿见薛万彻竟然不发兵去救新罗军,登时就有些子糊涂了,迟疑着不知该说啥才好。
“嘿,出城劫营者不过小寇耳,似这么点兵马金春秋若是都挡不住,那新罗国也就没必要存在了。”杜政新乃是李贞一系的将领,如今薛万彻有心要靠向李贞,自是不愿与杜政新结怨,此时见杜政新满脸子尴尬之色,这便出言点醒了一句。
“嘶……”杜政新作为杜家旁系子弟,却能为李贞所看中,自然不会是痴愚之辈,此际薛万彻虽没将实情彻底摆开,可杜政新却已猜到了个大概,登时便倒吸了口凉气,一个激灵之下,话便脱口而出道:“大将军,末将请求第一波扑城!”
“嗯。”薛万彻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索性闭起了眼,一派镇定自若之态,然则心里头却并不平静――早前李贞言及今夜城中必然有兵出来劫营之时,薛万彻其实并不是很相信,对于李贞所制定的将计就计之策略,心里头也没什么底,只不过身为下属,薛万彻却是不敢在李贞这等军政强人面前说三道四,可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已证明了李贞的先见之明,对于今日即将开始的战事,薛万彻自是多了不少的信心,然则一想起素来相善的吴王李恪,薛万彻的心没来由地便有些子乱了起来。
“少将军高将军得手了,我军出击罢,此正是一举破敌之良机啊,末将自请为先锋,不破敌营誓不还。”平壤城北城门楼上,一众守军官兵眼瞅着新罗军大营火光冲天,隐隐传来呼喝的厮杀声,全都兴奋地喝彩了起来,早前曾替高泉生说情的那名守城将领更是一脸子激动地凑到了渊男生的身旁,语气激昂地建议道。
眼瞅着新罗军大营起火,渊男生同样是兴奋异常,不过他却没敢忘了自家老子的交待,哪可能真儿个地发兵出击,一听那名守城将领的建议,脸立马就板了起来,大声呵斥道:“不准,唐寇狡诈,须防其中有诈,通令全军,不得大声喧哗,全力戒备唐贼反扑,还不退下!”
“是,末将遵命。”那名守城将领虽明知渊男生此言乃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哪敢较真,只得恭敬地应了诺,自去弹压一众手下的鼓噪不提。
劫营之战乃是以少打多,靠的便是突然性,要的便是一鼓作气冲乱敌军,不给敌人以调整喘息之旦出现僵持,等待着劫营者的结局通常都不会好到哪去,这一点高泉生自是清楚得很,故此,一冲乱了新罗军前营之后,高泉生便打算驱赶败兵前去冲击新罗军中营,怎奈却没想到金春秋如此心狠,竟不管自家溃军的死活,下令弓弩手覆盖射击,这一下子就将高泉生的算计生生给破坏了,自知无法冲进中营的高泉生索性在混乱的前营中放开手脚狂杀了起来,杀得前营新罗乱兵人头滚滚落地,尸横遍野,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云霄,正酣畅间,突地听到新罗中营处响动不对,忙抬头见是新罗中营出兵了,自知大事难为了,然则高泉生此行已生了死志,却也不惧,大吼一声,不但不走,反倒挥兵迎击了上去。
还别说,别看高泉生在唐军面前总是无所作为,可杀起新罗军来,却是凶恶得很,双方刚一个照面,高泉生便已连杀数人,一头冲进了新罗军的队列之中,如杀神一般势不可挡,可把率部出击的金春秋给气坏了,一拧马头,冲上了前去,大吼一声:“贼子,看打!”手中的马槊猛地一个攒刺,直取高泉生的胸膛。
“找死!”高泉生虽是身处乱军之中,可却还是察觉到了金春秋这一枪非同小可,自是不敢怠慢,挥槊击杀了一名冲到身侧的新罗骑兵,顺势一个侧横,架住了金春秋的来枪,手腕一振,在弹开金春秋的来枪之时,顺势将手中的马槊一挥,如同鞭子一般抽向了金春秋的腰间。
“哈!”金春秋没想到高泉生反应如此之快,再要回枪招架,已是不急,大惊之下,双手松开枪柄,顺势一抄,掐住了高泉生的来枪,发一声喊,使劲一拖,竟打算借势将高泉生拖下马背。
不好!高泉生但觉双手一颤,整个人竟被拖得立了起来,心头狂振之下,慌忙双臂用劲全力回夺,金春秋自是不肯放手,也加了把劲,拼力夺枪,却不料双方力量相当,谁也无法将马槊抢到手中,各自胯下的战马一声嘶鸣,竟自在原地打起了转转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与此同时,冲出了中营的新罗骑兵也与高句丽骑兵杀成了一团,整个前营中立时喊杀声震天而起,打得不可开交,然则双方方才战不多时,中营中的新罗军已整顿完毕,一队队的新罗军在将领们的统领下源源不断地杀进了前营,如此一来,原本势均力敌的平衡立马就被打破了, 冲杀的高句丽骑兵已渐渐不支。
“大哥,快走,挡不住了!”就在高泉生与金春秋还在进行着没完没了的拔河比赛之际,高泉铭快马杀到,怒吼着劈翻了几名挡路的新罗骑兵,大呼小叫地纵马冲到了近前,猛地一刀劈向金春秋的头颅。
“给你!”金春秋正与高泉生抢夺马槊间,眼角的余光发现了高泉铭的杀到,自是不敢再多与高泉生纠缠,大吼了一声,突地松开了握枪的手,脚下一踢马腹,顺势一个铁板桥,躲过了高泉铭的劈砍,而后猛地一挺腰抄,将腰间的横刀抽了出来,一拧马头,再要找二高算账之际,却发现二高早已纵马向营门处杀了出去,心头登时大怒,将手中的横刀一扬,高声下令道:“追,不可走了贼子!”话音一落,率领着聚集在身边的一众亲卫骑兵兜着高句丽骑兵的后背便追杀了过去。
“撤,快撤!”高泉生眼瞅着新罗军越聚越多,自是不敢再多耽搁,拼命地催马前冲,一路杀散新罗军的重重阻截,率领着残部两千余人闯出了大营,刚要向平壤城西门方向逃窜之际,却听左右两边同时呐喊声大作,两队手持火把的大唐骑军从暗夜中冲了出来,已挡住了高句丽军的左右两边的去路,一见情形不对,高泉生顾不得许多,拨马便向来路疯狂逃了回去。
高句丽军逃得不可谓不快,怎奈一众人等的胯下战马都已冲杀了近半个时辰,马力早已不支,哪能跟养精蓄锐多时的唐军精锐骑军相提并论,一众高句丽骑兵方才逃出不到两里,便已被两路唐军赶上了,但见左路杜政新,右路史丰收两员大将各自挥军一夹,已将高泉生所部团团围困在了中央,随后赶至的新罗骑兵又堵住了高句丽军的后路,至此,高泉生所部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儿郎们,为了家国,拼了!”眼瞅着已无路可逃,高泉生发了狠,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狂吼着率部向挡住了去路的唐军发动了决死的冲锋,试图拼死打开一个缺口,却不料唐军根本就不给高泉生搏命的机会,不待其冲到近前,就听立在唐军骑阵中的杜政新一声断喝:“放箭!”霎那间早已持弓在手的一众唐军官兵乱箭齐发,密如飞蝗的羽箭便呼啸着罩向了冲刺中的高句丽骑兵,只一通箭雨便射得一众高句丽骑兵人仰马翻,不得不收缩了回去,而唐军也不急着发动攻势,就这么将高泉生所部团团围在了中央。
“少将军,糟了,是高将军被围了。”
“不好,高将军危险了。”
“少将军,快发兵罢,再迟,高将军就回不来了。”
……
平壤城北门的城门楼上,一众守军将领见书屋城下不远处情形不对,全都嚷嚷了起来,不少人喊着要出城救人,听得渊男生怒火中烧,黑着脸抽出了腰间的宝剑,猛地一挥,高声断喝道:“放肆,要造反么,唐贼已大至,全军戒备,有敢再言出城者,斩!”此令一下,一众正嚷嚷着的将领们自是不敢再多言,只能是以同情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战场,一时间城头的气氛压抑已极。
城北已是打得沸反盈天了,可城西、城南乃至李贞主力所在的城东却是一派的祥和与宁静,无论是城头上的守军还是城外的唐军大营皆静悄悄的无一丝的声响,宛若城北之战不存在一般,然则,就在这等宁静的暗夜中却暗藏着骇人的杀机――一阵风吹过,于暗夜中隐隐传来了“噗嗤、噗嗤”的闷响声,正在东面城墙上往来巡哨的一队守军官兵被这莫名的声响惊动了,不少官兵皆茫然地看向了城外的黑暗,试图找出声响的来源,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城墙附近有何不对,直到一名士兵无意间抬了了头来,猛然发现黑漆漆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了一长溜明灭不定的火光,登时便叫嚷了起来,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鬼火么?”
“放屁,鬼火都在地上,哪能升得如此之高。”
“那火会动,究竟是何物?”
……
一众官兵好奇地看着天上那一长溜火光,正自瞎议论间,却猛然发现那些火光正向着城墙飘来,而“噗嗤”之声也愈发响了起来,渐渐地,那些东西终于飘近了城墙,被城头的火把之光亮一照映,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所有正抬头观望的守军官兵立书屋时全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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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决战平壤城(五)
“怪物!”
“鬼,是鬼啊!”
“天啊,妖怪,是妖怪,快跑啊!”
……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存在着恐惧,越是不可思议之事物就越令人觉得心慌,越是奇形怪状之物就越是令人生畏,这一点,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尚未开化彻底的高句丽官兵自也不例外,这不,随着一阵风吹过,远处飘来的东西终于暴露在众人的面前,赫然是个巨大无比的“人头”,那狰狞无比的面孔登时令原本看得呆滞的众人发出了惊恐的呼喊声,有些个腿脚快的,甚至顾不得守城之责,大呼小叫地便向城门楼方向逃了去,至于余者么,不是不想跑,而是浑身哆嗦得腿脚无力,只能是在原地打着摆子罢了,整个城头就此乱成了一团。
“慌什么,放箭,快放箭!”带队巡哨的队官尽管也被这不时“噗嗤”作响的怪物吓得不轻,可好歹还记得自个儿的职责,眼瞅着手下军卒全都慌了阵脚,登时一阵大怒,一把抽出腰刀,提在手中,驱策着一众手下张弓搭箭。
军令就是军令,一众守军尽管兀自胆战心惊不已,可好歹还是依令抄起了弓来,哆哆嗦嗦地引弓瞄准,随着一声“放箭”的号令,勉强射出了一阵稀稀疏疏的箭雨,至于效果么,那就压根儿不必去指望了的――此处城墙处于远离城门楼的僻静之处,除了那一队为数不足两百的巡哨之外,就只有寥寥十数?望哨在,加起来拢共也就是两百出头一些罢了,先前又被吓跑了一批,再扣除些没有弓箭的盾刀手,这会儿还能坚持着张弓的满打满算也不足百人,加之一众人等这会儿尚惊魂未定,手足无力之下,箭支无力不说,准头也差了老远,百余支箭这么射将出去,竟无一支命中目标,那巨大人头状的“怪物”依旧“噗嗤、噗嗤”地向着城墙方向飘了过来,不只如此,远处一溜飘动的灯火也在火把的光照之下显了出来,赫然跟第一个怪物一样,全都是巨大而又狰狞的“人头”,惊得一众原本就心慌无比的守军官兵彻底丧了胆,这会儿别说继续放箭,便是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因此而跌坐在地的不在少数。
怪物其实并非怪物,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些热气球罢了――这一批热气球拢共十个,乃是神机营新研发出来的秘密武器之一,此物分双层气囊与吊篮两部分――气囊为用水密性胶漆特殊加工过的丝绸缝制,分内外两层,以其保证气密性,表面上用漆绘制了狰狞的鬼脸,以为吓唬之用,一众守军于暗夜中骤然所见,自然无法辨明实情,误以为是怪物天降也就不足为奇了的――气囊下所悬之吊篮则是竹子所制,以安装在吊篮上的喷油灌为加热燃料,并配合压仓物的多少来控制飞行的高度,一众守军所听到的“噗嗤”之声便是火油罐点燃时所发出的声响,这些气球正是李贞此番攻城的底牌之一,原本该在高泉生偷袭新罗军大营时便即放出,怎奈其时风向不对,热气球无法顺风进抵城头,不得不往后推延,好在寅时将尽之际,南风终于转成了北风,尽管风势不大,可却正好适合热气球出动,这一波奇兵总算是赶在了天亮之前进抵了城头,算是完成了奇袭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热气球的吊篮并不大,也就是四尺见方而已,就算满载士兵也装不了多少的人,很显然,要靠这些热气球载兵攻占城防自是没有丝毫的可能,就算勉强占据了一段城墙,一旦守军反应了过来,只消一个冲击便能一口吃掉这么点上了城的唐军,这么个低级错误李贞当然是不会去犯的――这批热气球的作用只有一个,那便是震慑,既是震慑,那就得有震慑的力量,而这就要看率领这支奇兵出击的火枪队副统领燕万承如何表演了。
“做好准备!”眼瞅着离城头越来越近了,饶是燕万承也算是久经沙场之辈,可还是不免紧张得魁梧的身子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抓住缆绳的手也不由地多加了几分劲――这可是高空作业,哪怕燕万承在蓝田时就曾演练过数回,可毕竟上阵实战却尚是首次,尤其是在这等干系重大的任务在身的情况下,燕万承紧张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罢。
“投弹!”热气球刚靠到城头上方,燕万承便即大吼了一声,下达了攻击令,霎那间,半蹲半站在吊篮中的四人同时动作了起来――一名军卒控制住燃油,以保持热气球的高度及稳定,其余三人纷纷抓起吊篮中的铁罐子,就着燃油喷头点燃了其上的引线向城头上正乱喊乱叫的守军官兵抛掷了过去。
铁罐自然不是寻常的铁罐,那里头不仅装满颗粒状的黑火药,还有着作为预制弹片的小铁片,别看个头不算大,也就是一尺来高,半尺来宽而已,可威力却不同凡响,没等惊慌失措的守军官兵们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铁罐子已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砸进了人群之中,紧接着,数声巨响爆然而起,一团团炸开的火光之中,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将茫然无知的守军官兵炸得血肉横飞,仅这一下,聚集在一起的守军便死了十数人,更有三十余伤者哭喊着滚倒在地,一片狼藉间,城头上之场景实是凄惨无比。
“快逃啊!”一众哭爹叫娘的守军中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尚能跑得动路的全都一窝蜂地往城门楼方向逃窜了去,原地只留下一堆的残肢断臂和一些无力奔逃的重伤之辈。
“下锚!”原本正准备投掷第三弹的燕万承见守军已逃散,哈哈大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铁罐,一挥手,下令抛锚,但见一名军士抄起连在吊篮上的铁锚,舞动了一下,对准城碟猛地一掷,那锚便旋转着飞了出去,准确地钩住了城碟,硕大的气球一阵咯吱作响之后,稳稳地停在了城头之上,后续飞来的九只热气球自也是同样的操作,除了两只气球操作有误,飘飘荡荡地飞进了城中之外,其余气球均稳在了城头上,排成一列,在风中来回摇曳个不停,其上的一众军士皆手持铁罐,随时准备压制从城门楼反扑过来的守军。
“好,好样的!”率军潜伏在离城一里开外的燕十八一见到燕万承所部已牢牢地控制住了城头,登时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往城头方向猛地一劈,高声断喝道:“吹号,全军出击,杀上城去!”此言一出,凄厉的号角声便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响了起来,伍千早已待命多时的大唐步卒扛着云梯等物呐喊着向城墙扑了过去……
静夜里的爆炸声传得很远,哪怕是在其余各门外的唐军也都听得分明,而这就是进攻的号角,几乎就在燕十八发动扑城战的同时,西门的李大亮、南门的程名振两部伏兵分别由庞孝泰、程务挺率部也发动了凶狠的攻城战,一时间平壤城四门狼烟四起,处处告急,无数的报马急匆匆地向内城的大对卢渊盖苏文的府邸赶了去。
“报,东门唐军大举攻城,另有怪物助阵,杨将军率部拼死抵挡,已渐不能支,恳请大对卢即刻发兵援助。”
“报,西门唐军趁夜扑城,我军骤然受敌,仓促之下,难扛敌军势大,城防告急,刘将军拼力苦战,恳请大对卢即刻发兵,晚恐不保。”
“报,南门敌军大举出动,高将军已率全军顶上了城头,唐贼攻势如潮,我军渐已困顿……”
“报,高将军出北门夜袭中伏,如今被困城下,另,唐寇一部已开始冲城,少将军已率军顶上城头,请大对卢明断。”
……
渊盖苏文此番派高泉生前去劫营的用心正是为了激怒唐军前来攻城,却没想到唐军来倒是来了,然则其势之凶、来势之快远远却超出了渊盖苏文的预料之外,这一连串的紧急军情传来,着实令渊盖苏文伤透了脑筋,一时间也分辨不清唐军的主攻方向究竟是在何处。
“父亲,情况危急,且让孩儿率军上城罢。”眼瞅着自家老子半天不吭气,渊男产登时就急了,跳着脚嚷嚷了起来。
“三弟,不可放肆!”渊男建见渊盖苏文眼珠子瞪了起来,忙抢上前去,先喝斥了渊男产一声,而后对着渊盖苏文一躬身道:“父亲,孩儿以为唐寇此番来势如此之凶,恐非临时起意,先前东门巨响,又言有怪物助阵,照孩儿看来,唐寇之主攻当在东门,事不宜迟,孩儿愿领兵前去增援,望父亲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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