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春来》第225/303页


  于小灵说了这半晌,徐泮仍旧摇了摇头,又抱了她,坐到了椅子上,将她圈在怀里,低声说道:“你是我娶回家里用来疼的,我不许旁人给你委屈受!”
  他这话说的无比认真,于小灵听着,心都快化了。
  她禁不住低头窝进了徐泮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下来。
  “你待我……已经够好了。”她低语。
  徐泮将她往怀里又紧了紧,摇了头:“没有……好似今日,你就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于小灵没想到他对此事还是耿耿于怀,倒是正经起来,认真同他说道:“我在哪里不是受委屈?在木鱼胡同的时候,与我那大堂姐,更是又撕掠不清的烂账,你也知道,她那阴狠的性子,可不是一般人!
  我嫁进府里这几个月,已是觉得比在娘家都松快了。虽说还有些看不着摸不清的黑暗地方,可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让我太不省心的。好似二妹妹这个脾气,什么都露在面上,其实最好不过了。若是她都藏在心里,你我哪知她已是对我不满了呢?”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了,徐泮听了,也止不住点头:“她性子虽冷些,却不是绵里藏针的人。”
  “所以呀,你不知轻重地说了她那两句,她哪里受得住?大伯母定是心疼的!我还是赶紧去看看吧,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也就好了!”
  于小灵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泮便是心里堵得慌,又怕她受委屈,也只得放她去了。
  名志轩的门,是为于小灵敞着的,她进了院子,卢月便过来招待她了。
  “夫人来了,二姑娘没什么事情的。我们姑娘就是性子冷了些,定是让伯爷误会了,其实并没有对夫人不敬的意思。”卢月打量着于小灵,说道。
  于小灵连忙点头,赞同道:“二妹妹什么样的人品,我还不知道吗?伯爷那边,也是当差上头不太顺遂……都没什么的,我就是来看看妹妹,头疼可好些了?”
  卢月见她一点儿架子都不摆,心里不由对这个伯夫人生出几分好感,当下引了她,往徐涟房里去了。
  于小灵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问卢月:“让大伯母担心了吧,都是我的不是。大伯母是在二妹妹房里吗?”
  卢月笑着连连摆手:“大夫人在抄经书,不在二姑娘那里。”
  于小灵颇有几分意外,看来韩氏对徐涟并不是十分娇惯的,那韩氏也是并不赞同徐涟的作为么?
  她左右思量着,跟着卢月进了徐涟房里。
  徐涟眼睛还有些红,只是好歹没什么泪水了,见了于小灵,别扭了一下,仍是起身行礼了。
  于小灵心道这孩子倒是个耿直的性子,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二妹妹头疼可好些了,要不要请大夫?”
  于小灵这里问了她一句,那卢月便赶紧朝徐涟使了眼色,徐涟仍旧是别扭了一下,才低声回道:“有劳大嫂放心了,已是好了。”
  徐淓这会儿还在这儿没走,见着徐涟态度软了些,连忙上来暖场子:“二姐姐就是风吹着头了,大嫂不必担心的。倒是大哥……”
  “哦,你大哥也没什么的。”于小灵应了这一句。
  徐淓比徐涟还小上许多,说话办事却比徐涟这个嫡女还强些,想来是越是处境艰难,越早早地知道察言观色,知道如何行为处事更利于自己。
  于小灵并没闲心探讨更多嫡庶的关系,又试着问一问徐涟到底何意,说道:“我这段时日,刚接手家里中馈,管起来总有些疏忽的地方。倒也不怕二位妹妹笑话,我从前在娘家的时候,还没管过这么多事儿和人,虽则大伯母已是尽心教了我好些日子,可到我自己上手了,还总有些个顾头顾不上尾的……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了,二位妹妹可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能藏着噎着,倒让下面的人钻了空子!”
  她说了这话,又仔细看了看徐涟的脸色。
  徐涟面色仍然冷着,目光也不知看向哪里,只这小嘴儿又抿了抿,什么都不说。
  反倒是卢月把话接了过来,说道:“夫人管着中馈,着实辛苦,我们大夫人说,当初她刚接手中馈的时候,比您这手忙脚乱有的是呢!您已是做的十分的好了。我们二姑娘这儿也没什么事情的,夫人放宽心便是了。”
  卢月的意思,正是韩氏的意思,于小灵仔仔细细把她这话琢磨了一遍,心道,她专门说了二姑娘没什么事情,那便是说,本是有事情的喽。
  于小灵没问出来什么具体的,只好想着回去让人私下去查。
  她和徐淓俱都走了,徐涟微微嘟着嘴,起了身,往韩氏屋里去了。
  韩氏正坐在圈椅上闭目养神,一旁的小几上放了经书,显然刚刚翻过。她听见徐涟来了,先是叹了口气。
  “娘。”徐涟喊道。
  韩氏没说话,徐涟又接着道:“她走了。”
  韩氏张开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是你嫂子。”
  徐涟不耐地拧了眉头:“我不喜欢她。”
  韩氏轻哼了一声,略微带了些许嘲讽,说道:“你再是不喜欢她,也不必告诉所有人。你再这样下去,便是嫁到了你舅舅家,也难保能过得好。”
  韩氏不满地瞟她一眼,端起茶盅饮了口茶,指了身前的绣墩让徐涟坐了,问道:“同我说说吧,到底都是谁同你说了什么?”

  ☆、第三二三章 迷魂汤

  名志轩的正房里,熏了淡淡的檀香,香气钻进徐涟的鼻孔里,让她闻到了寂寞已久的气息。
  徐涟抬眼看了一眼母亲,见她眼下有淡淡的淤青,知晓她昨日定是睡不好觉了。
  自从父亲走了之后,母亲有时便整宿整宿的难眠,刚开始那两年,母亲的眼睛流泪流到差点失明,这几年虽是好了许多,可母亲的性子,却越发的清冷了,有时,她在母亲眼里,看到的都是空洞。她担心,母亲有一天,会不会也像祖母一样,青灯古佛,不论世事。
  后来二婶娘也去了之后,中馈又回到了母亲手上。徐涟有时候觉得,母亲管着中馈,至少,还有些事情要做。中馈那些琐事虽然烦人,可也总归是件事情,母亲有了事情做,精神好的许多,失眠的夜也少了。
  然而大哥取了妻,母亲管着中馈便不再名正言顺。自从大嫂接受了府上的中馈,母亲一下子便闲了下来,每日除了穿的衣裳不一样,其他便是翻翻经书,闲闲散散地做几下针线,夜里也越发的睡不下了。
  徐涟对于韩氏这样的变化,心知肚明,拉很想跟于小灵商量,让她把中馈再借给她母亲管些年月,可是她不能,韩氏也不让她这样做。忠勤伯府,到底是忠勤伯夫妇的忠勤伯府,而不是他们的。
  曾几何时,他才是忠勤伯府,正宗的嫡女,他母亲才是以后的忠勤伯夫人,可是那些早就远去了,如今的她们,很快便是徐家的偏枝了。
  韩氏跟徐涟说,他们能在忠勤伯府住着,等三弟长大,已然是徐泮对他们的情谊了,天地不公,可温情总是留在人间。徐涟知道,所以心里难受,可也都忍下了。
  直到最近,徐涟觉得自己忍不下了,胸中积压的怨气没有消散,反而四处冲撞地寻个出口,于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韩氏又抬眼看了徐涟一眼,淡淡道:“可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名声不好,被你听到了?”
  徐涟讶然,继而点了点头。
  韩氏轻笑了一声:“你这个性子非黑即白的,可怎么得了?那些人都说了什么,说来我听听?”
  徐涟沉了口气,说道:“他们读书人家的姑娘,读的是先贤的礼仪,难道不该内外兼修么?我却不曾想,她不过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罢了!她可是,自还没有三妹妹那般大的时候,就开始掌事发落家里的下人了。
  说是他父亲身边的仆从犯了事情,她祖母本是要将那下人撵出去的,后来她父亲求了情才换了打板子。可谁知,她却站出来,出了主意说打板子不能以儆效尤,非得要发卖出去!
  她那时候才多大?竟这般心狠手辣!如今,她一手将同孔广家相干的人全撸了下去,都换上她得用的人手。娘,你看她多厉害呀,可人前仍旧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大哥还以为她多么贤良!”
  徐涟说了这一大段话,情绪有些激动,她那唇瓣成一条细线,用力之大,已看不见唇上的血色。
  她说得十分激动,可韩氏不过是像在花厅里,听下面的人来回事一样,好似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只道:“之后呢?:“
  徐涟禁不住有些生气:“大哥为何娶她回家?还被她骗的团团转?娘您没有看见今天大哥那样子,他可从来没训过我,今日竟当着三妹妹和她的面,朝我瞪眼,问我学的规矩去哪了?!我从不知道,大哥竟是如此昏聩之人!那人方才到是又来装好人了,好像我和大哥之间,不是因她而生的罅隙一样!她这副嘴角……当真讨厌!”
  徐涟说此处,还气的禁不住跺了脚。而韩氏却突然笑了:“谁不讨厌?你三婶娘……不讨厌是吗?”
  徐涟愣了一下,茫然地看向韩氏。
  韩氏微微摇了摇头:“娘不说没有证据的话,只是娘要告诉你,你大嫂和孔广家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至于她以前有恶名,却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到底如何,咱们并不知道,至少如今,此时怎么突然就传进了你耳朵里面,你却要好生思量了。难不成,是你大嫂亲自派人告诉你的?若你大嫂当真像你说的那般厉害,你可不会像今天这般看待她,她只会让你看到她想让你看的罢了。”
  韩氏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平淡,可却好像一个个沉甸甸的石头,砸进了徐涟心里。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动,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几息,才突然说道:“这……难道……娘的意思,这都是三婶娘做的?!娘怎么知道?!”
  然而,韩氏还是摇了摇头,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有的时候,你看不到棋路,却可以猜到下棋的人,不是吗?
  涟儿,娘不是什么能人,也没希望你做成什么能人。娘只希望你,能做一个明眼人,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人蒙在鼓里了。即便你日后嫁进韩家,娘也要告诉你,韩家也是一滩浑水,谁家都是一样,只有你眼睛亮了,这滩浑水才清了……”
  檀香袅袅在房间里环绕,韩氏沉静而平淡的声音,却让人冷静,好似比檀香的功效更甚,徐涟那一颗浮躁的心,都沉了下来。
  徐涟想了过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一回蠢人,被人拿起来当枪使了。她心里有些别扭的难受,心想要不要到正院去和于小灵解释一番,可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然而没等她想好,该如何办,这个解释的机会便无处可寻了。
  下边的人突然跑来说道:“伯爷大发雷霆了,抓了十几个乱嚼舌根的,正在花厅前面大打板子呢!还叫了不少人观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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