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书》第22/61页


  “这样听来,你似乎并不真爱扶教主?”
  “唉――扶教主有情有义,将我囚禁三年却无任何强迫举动,确实令人敬佩,只是我心中只有段公子,又岂装得下另一人。”
  公输然不满地说:“你既不爱他,为何要骗他呢?”
  青平公主长叹一声,说:“青平也是无奈之举,宋国与梅山教历年来兵戈不断,谭州百姓饱受梅山教骚扰抢夺,因此民不聊生,自从我被押为人质,扶教主经我劝导,才放弃抢掠政策,保我谭州子民一方平安。”
  公输然心想,她也是为百姓着想,不得已而为之,骗了扶教主也不算罪孽。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又问:“当年,你回到宋国后,却没有阻止宋军屠杀梅山教民!”
  青平公主一时无语,半响,她才说:“青平为此十分愧疚,在我宋国,女子不得议政,父皇一心想着他的雄图霸业,何曾听过我一言一句,也因此――我才入了道观专心修道的,修真之后,我便自尽,嘱托公输青云将我葬于扶教主惨死之地――黄虎山,日夜守护他,以偿还梅山教几万冤魂的血债。”
  自尽?公输然大为惊讶,青平公主果真是大仁大义,但从墓中出来,这一路上眼见她凶残无比,何曾有过半丝怜悯之心?他已不知不觉间将高若凌视为青平公主了,便毫不留情地问:“你贵为公主,为什么要残杀村妇养家的母猪?还对看护你的――唔,段公子陵墓的神兵下杀手!”他本想说“看护你的爱人”,但面前的人毕竟与高若凌是同一人,那样讲总觉得不妥。
  一丝痛苦从高若凌的脸上闪过。
  守墓老人接口说:“公主历千年不腐,已经成魅,附着于人身后,与原身魂灵会生出排斥,白日为原身,夜晚为魅,日夜相交之时会出现错乱,魅的邪恶将不受控制,才会这样。”
  公输然想,花姑姑死在黎明之前,神兵死在傍晚时分,确实都是日夜相交之时。他挂念高若凌安危,便问:“你附着于凌儿身上,她会不会有事?”
  青平公主与老人对视,良久不语。
  公输然越等越担心,想凌儿必定有事,否则他们早就告诉自己了。他愤怒地扑向青平公主,掏出班母抵住她的咽喉,大叫:“凌儿到底怎么了?”高靖见到,拔出牛角刀就欲救女。
  青平公主平静地说:“如果你刺下班母,杀死的是高若凌的身体。”
  公输然一怔,连忙收起班母,对这个结合体,竟无计可施。
  这时,青平公主才幽幽道:“我今晚将化解我一生中最后,也是最大的孽债,入茗洋墓与段郎同葬,魂魄将随之进入轮回,离开凌儿之身,她一日内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将――离开你。”
  高靖在一旁听到,扑过来,一把抓住青平公主,大声问:“怎么才能治好?”青平公主甚为不悦,使一个眼色,几名神兵悄无声息地掩来,将毫无提防的高靖一把抓住,取出绳索欲将他捆绑在一株大树上。高靖放声大骂。其他梅山教民拔出利箭,冲过来要抢回教主,利箭对梅山教民而言,可以用弓远射,也可手持成剑,近身搏击。双方眼看又是剑拔弩张之势。
  公输然担心青平公主再下杀手,急忙抓住她的手说:“高教主是高若凌之父,而若凌对你有恩,你对高教主也要有感恩之心呐。”
  青平公主含笑说:“此刻已是深夜,青平已能控制魂魄,自然会好生招待高教主的。”话刚说完,右手一甩,一条白色丝带如同灵蛇,往他们疾射而去。七名梅山教民连同扶流汉,一瞬间便被丝带缠绕在了一起。几名神兵过去将他们和高靖一起捆绑在一株大树上。
  扶流汉破口大骂,却不见有人搭理,竟转而骂起公输然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不速来给爷爷松绑?竟然跟仇人饮起茶来了,你爷爷我,算是交错了你这个朋友!”
  公输然被骂得很惭愧,便代他们求情说:“公主,他们不仅是若凌的亲友,也是我的好朋友,请你能――”
  话没说完,青平公主便打断他说:“明天一早,自然会放他们,现在将他们绑起来,反而是一件好事,到了明天,你就会明白了。”
  公输然束手无策,只得哦一声。
  青平公主接着说:“天下有一样东西可以救高若凌。”
  “什么?”公输然听到高若凌有救,心里略安。
  “还魂术!”
  公输然焦急地问:“这世间真有还魂术?谁会使用呢?”
  “还魂术并非真的让死人还阳,而是让失魂落魄而又未死之人,重聚魂魄,得以存活下去。此术十分深奥,普天之下,知道的廖若晨星,就算真有这种人,也未必就在周边,只怕一天之内也赶不到。唉――”
  “这么说,若凌没救了?”公输然急出一身汗来。
  “是啊!”青平公主摇头说。





正文 第八章 茗洋古墓 第五节 剑器行
狗狗书籍网 更新时间:2009-3-13 14:32:46 本章字数:3006

  守墓老人对公输然说:“请你的两位好朋友也来品品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女儿茶吧。”
  公输然不以为然,但难却他一番好意,便叫来刘常、杜乾坤同饮。
  刘常谢过,对老人说:“我观察此墓茗洋之气澄明氤氲,毫无损毁,难道你家公子没有安葬在茗洋晕内?”
  老人钦敬地说:“看来先生是位高人,我家公子蒙公主垂爱,感恩戴德,临死前与工匠一道设计墓穴,断然要将茗洋晕留给公主,自己葬于一侧,他知道公主气节高远,来世自己即便只是一位贱民,公主依然会爱上自己。也因此,茗洋之气至今尚存。”
  刘常点头,难怪当年宗祖刘伯温仍能探测到茗洋,原来从古至今,此处从未毁坏。他又问:“公主可从公输青云口中听说过黄鸟?”
  “黄鸟?”青平公主思考了一下,说,“公输青云生前说鲁班传人曾于湘西建了几个建筑,用于指引黄鸟的位置,这些他都记录在一本书中随我同葬,但书已经被郭龙敏盗走,详情就无人知道了。”
  科考队员失望至极,大家刚刚得到了一点眉目,此刻又陷入迷茫之中。
  四人又饮了几壶茶,已近子夜时分。
  老人起身说:“时辰将到,请公主入墓吧。”
  青平公主身子一颤,脸现激动之情,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如同要入洞房的女子,心中揣着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不免既有羞涩、又有激动;既有害怕,又有渴望。她有些站立不稳,抬起右手,让公输然扶着,缓缓朝铁围城走去。吴天良见公主、老人、公输然都要入墓,墓外这群凶残的神兵正虎视眈眈,那里敢待在外面,也带着杜乾坤、刘常和城管队员尾随在后。公主与老人并不阻止。
  高靖竭斯底里地大骂:“青平公主,你这个自私之人,凭什么拿我女儿的性命换取你所谓的爱情?你会得报应的,你们所谓纯洁的爱情,不过是以伤害他人为基础,龌龊卑劣的三角恋而已。”他又转向公输然,“公输然,你要是救不出凌儿,等你出来,老子第一个取你狗命!”把公输然听得心里翻出阵阵酸水,他不像高靖只要求高若凌健康地活着,他也想阻止公主,但更不想看到高若凌像现在一样,是天使与鬼魅的结合体,在他心里,高若凌永远都只能如冰雪般纯洁,容不得半点瑕疵。
  青平公主听到指责,停在原地,从夜风中她略显单薄的背影中,可以看到她内心的愧疚。良久,她转过身对神兵说:“你们好生看护梅山教的朋友,不得在言语上轻侮他们。明天一早,便放他们回去。现在我再给你们最后一项任务,公输然走出墓穴后,你们须护送他离开此地,避免受梅山教伤害。”
  众神兵称命。公输然却恍若未闻,假如高若凌不能得救,即便高靖不来责罚他,他也会万分自责,或许被高靖打一顿,那怕被打死了,反而会更加心安。
  公输然先化解铁围城的巫法,大家来到茗洋墓门前,只见门顶上的“茗洋墓”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而不乏灵秀之气,旁边的落款是“大理国王子段兴和”。刘常见到啧啧称赞,说:“段兴和是大理国应道皇帝段素顺的三子,传说他长得貌赛潘安,才气逼人,是北宋年间不可多得的才俊,可惜英年早逝了。”青平公主听到夸赞,脸上洋溢着喜悦自豪之情。
  公输然察觉到了,便问:“难道这座墓的主人便是段兴和?”
  青平公主点点头,想不到他的情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大理国王子,一双才子佳人,真是绝代姻缘啊。
  墓门上有一对如青平公主墓一样的手掌印,青平公主双手按上去,不大不小,刚刚好。她轻轻一推,石门辄辄巨响,往后旋转,露出一道长长的通道来。通道两侧的几十盏油灯随即点燃。此墓竟与青平公主墓极为相似。公输然大为惊讶,他转头问老人:“茗洋墓很明显是仿照青平公主墓而建,当年为公主建墓的工匠全部殉葬了,这些设计,段公子怎么得来的?”
  老人说:“当年,段公子并不知工匠已经殉葬,所以,悬赏黄金十万,寻觅为公主建墓之人来建造茗洋墓,一月后,一位年青人过来应征,自称鲁班书传人,公主墓是由他参与设计建造的。段公子为考验他,命他为大理王宫建造一座无柱的殿堂。古代建筑以木石结构为主,一般小殿堂都必须以圆柱作为支撑点,否则无处着力,殿堂必定垮塌。现在要建的殿堂,乃是王室建筑,决定了它必须高于并且宽敞于民间建筑,要想做到不用柱子支撑,更加困难。”
  大家听得饶有兴趣,急忙追问。
  老人接着说:“这个年青人十分聪明,他巧妙地将整座殿堂的受力点放在殿堂外的廊柱和檐柱上,使得殿堂内没有一根柱子,显得十分宽敞明亮,段公子大喜,便正式委任他成为了茗洋墓的监工。这种设计在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来还被北宋的工匠们引用,现今位于山西省太原市晋祠内的圣母殿就是依照这个原理设计建造的。”大家啧啧称叹,鲁班书传人就是不简单。
  “这个人是谁,后来去了哪里呢?”公输然急忙问,他想此人必定是偷走《鲁班书》并撕走记载了黄鸟洞详情的书页,最终逃出青平公主墓的人。
  老人说:“他领了赏金,说是要开创新的鲁班教派,从此便杳无音信了。”
  公输然不免有些失望。
  大家继续往里走去,墓门轰地一声,自动关闭了。走过通道,又是一间石室,老人将门打开,里面不足10平米,空无一物。老人又打开一道石门,再次现出一条通道来。青平公主与公输然走进去。老人将其他人挡住说:“大家在此处等候,墓内是公子与公主安息之所,不得骚扰。”话间刚落,石室前后两座石门轰然关闭,石室内顿时不见光明。众人大惊,大声呼叫起来。
  吴天良十分沉着,大声说:“石室密不透风,大家不要剧烈活动,节省氧气,这里有老人与我们一道,我们不会有事的,除非他想死。”
  老人说话了,“我刚刚完成生命中最重要的职责,新生活刚刚开始,自然不会求死的。”大家这才平静下来,在石室中静静等待。
  公输然与青平公主走过通道,现出一个巨大的回廊来,回廊后有两间并列的墓室,右室门上写着比翼鸟,左室门上写着连理枝,该是取两人同宿同飞,生死相依之意。青平公主双目含泪,轻轻推开了左室的墓门。
  左墓为穹盖圆形,宽敞高大,一口楠木棺材陈列在正中。四周靠墙处有一圈陈列台,上面摆放着各类物品。青平公主一一浏览,想必这些物品均是她生前与段兴和共有的。她在一幅书画前停下来。画前陈列着一柄三尺长剑,虽历千年,依然寒光闪闪,从剑穗来看,该是女子的佩剑。青平公主取下长剑,手指一弹,一声龙吟传出,清脆悦耳,经久不息,乃是一柄绝世好剑。画上画着一位舞剑的女子,身形轻盈,体态优美,与青平公主极为相似。画的右上方写着一首诗: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是杜甫追忆善舞剑的公孙大娘,形容她剑舞优美的名诗《剑器行》的前四句。青平公主凝视良久,不觉泪如雨下。她转身拉过公输然来到楠木棺材前坐下,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棺材,轻轻地说:“当年,我就是这样,与段公子坐在花园石上,赏月闻香。多少年了,所有的一切犹如眼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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