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第9/294页



第十五章 脏活
  冯师傅口中的死鸡,就在我们眼前扑棱着翅膀,连跑带跳,从中午折腾到晚上。
  天黑之后,公鸡轰然倒地,正喝茶的冯师傅长呼口气,说道:“该办事了,你们都出去吧,童子留下帮我。”
  除了冯师傅,院里只有刘家弟兄仨,刘老三的媳妇,还有我,童子显然是说我的。
  我有些尴尬道:“冯师傅……我也不是童子。”
  “你不没媳妇么?”
  “确实没有,但也确实不是了。”
  冯师傅的嘴角抽搐两下,干巴巴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够早熟的,那你也出去吧。”
  出了刘家又进我家,爬上墙头看冯师傅作法。
  下午闲聊时得知,这冯师傅还不是一般的巫婆神汉,而是学茅山法的道士,不过佛教大行其道,我对道士唯一的了解来源于林正英的电影,冯师傅与英叔对比,形象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所以我对他一直是将信将疑,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只看刘家院中,冯师傅掏出厚厚一沓黄符,随手撒在鸡身上,又在死鸡和灵堂之间撒了一道大米粒,便拿上香烛元宝,进灵堂祭拜刘老太,他在灵堂的举动,我们看不到,而十几分钟后,令我们无不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两枚铜板分别插在刘老太与公鸡口中,连着铜板的红线,原本松垮垮落在地上,也不知冯师傅在灵堂捣鼓了什么,红线渐渐绷直,悬在空中,而刘老太口中的铜钱,便顺着红线慢慢从灵堂滑了出来,冯师傅跟在一旁,盯着铜板,双手变换着掐动手诀,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什么咒语。
  他没有触碰铜板,铜板却一点点滑向公鸡,这一幕让我想到刘谦表演的一个魔术,叫什么奋发向上的戒指,但冯师傅捣鼓的铜钱向下,应该是没脸没皮不上进的铜钱。
  眼看铜板滑倒公鸡身上,砰的一声闷响,那公鸡居然炸开了,将身上的黄符炸的满天飞。
  没了遮盖物,我才发现那满院疯跑一下午的大公鸡,居然腐烂到流尸水的地步,浑身爬满白乎乎,还在蠕动的蛆虫,十分恶心。
  我们惊骇万分。
  冯师傅早看到我们趴在墙头,招招手,指着死鸡说:“来,收拾一下。”
  我和刘家兄弟赶忙跑回去,刚进院门便吓了一跳。
  正对院门的灵堂中,刘老太直挺挺站在棺材里,双目紧闭,却龇着牙,咬住红线头,虽然她没有其他动作,可兽脸人身的尸体,也吓得我们头皮发麻了。
  进院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死鸡烂的拿不起,不好收拾,冯师傅让刘家人将散落的黄符拢到鸡身上,烧焦后再弄,还嘱咐道:“老太太已经处理了,丧事就到这吧,别请村里人热闹了,连夜下葬,免得夜长梦多。”
  刘家人早没了办丧事的兴趣,立刻答应下来。
  而刘老三拉着媳妇,问道:“冯师傅,我媳妇肚里的怪胎什么时候处理?”
  冯师傅倒也干脆,说道:“要么去医院把它拿掉,要么生下来再扔掉,这就是怀了畸形儿,你找我没用呀!”
  刘老三有些不满,却没说什么。
  我也问:“冯师傅,那黄鼠狼是不是得处理一下?否则它还会找我们的!我们又不知道它藏在哪,想剁也剁不着它!”
  冯师傅笑道:“你们够呛,它瞪你一眼,你就自己剁自己了!放心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该我做的事,我会做干净的,小吴,你帮我干三个活儿。”
  “您说。”
  “第一,给我找一把杀猪宰牛的屠刀,杀的越多越好,再跟你们村里的女人,给我要一盆子月经血,最好是有妇科病的女人流的血,越秽越好。第二,你穿点破烂衣裳,装成捡垃圾的,到附近几个村子的垃圾堆,把用过的卫生巾搜集起来,一定要装成捡垃圾的模样,否则被黄鼠狼发现你在搜集卫生巾,我这招就不灵了!”
  刚说完,他又补几句:“对了,每天都要去找翻,一张不落,全部拿走,分成厚薄两摞找地放好,千万别让我看见,我嫌恶心!”
  他还嫌恶心?我光是想一想就快吐了。
  正不知道如何拒绝,冯师傅又说了第三件事:“第三,以你们村为中心,给我找出方圆五十里风水最好的地方。”
  刘老三插嘴道:“我爹的坟地?”


第十六章 神霄雷法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老叔的阴宅,好是好在山水的形势,适合做玉带缠腰的葬局,就本身的风水来说,村东边的山脚下有一块老龙头地,是比老叔坟地还高一格的牛眠地,只是不适合做阴宅。”
  冯师傅嗯一声,告诉我,一定要找到风水最好的地方,否则抓不住黄皮子,他不负责。
  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假装为难道:“相地很麻烦,你要我挑最好的,我得亲临实地一点点检验,可我还要捡卫生巾,怕是没时间呀。”
  冯师傅思索片刻,果真如我所料,对刘家人说:“你家出钱,但也不能把脏活累活都丢给小吴,这样吧,他去找刀,接血,相地,你家人多,就去捡卫生巾吧。”
  刘家人的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可他们又没相地的本事,只好同意。
  而我又想到一件事,赶忙说道:“附近几个村子恐怕没有生妇科病的女人,这几年黄鼠狼拿法老婶,专给人治妇科病,难道它就防着有人用经血泼它?”
  想想还真有可能,冯师傅有些愕然,说那黄皮子真狡诈,真奸猾。
  我又问,屠刀和经血,是不是为了破黄大仙的妖法,然后砍它?
  冯师傅点头。
  我说我家有把很厉害的猎刀,是一位老猎户从东北带来的,刀下死过许多猛兽,还杀过人,杀气很重,应该能砍伤黄鼠狼。
  冯师傅颇感兴趣,我回家取来猎刀,冯师傅识货,接过刀挥舞两下,直说这刀不错,能破法还能辟邪。
  我想起师父曾说过,猎刀抹过小瓢把子的命,若是再饮一只黄大仙的血,总瓢把子就能闻着味找来,等冯师傅用猎刀砍了黄鼠狼,这把刀就成祸害了,我见他似乎挺喜欢这把刀,便想做个顺水人情。
  “冯师傅,要是喜欢,这把刀就送给你了。”
  冯师傅笑的合不拢嘴,搂住我的肩膀说:“行啊小吴,够意思,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跟我客气。”
  他肯要,我便准备把总瓢把子的事,跟他好好说说,免得他被总瓢把子暗算了。
  不方便在刘家人的面前说,我借口谈相地的事,请冯师傅去我家。
  进屋倒水后,我从箱子里取出师父留下的晋祠镇堪舆图,指着图上,画在十里铺村东头的红点说:“冯师傅,这里就是老龙头,风水最好的地方,你看看图,要是不放心的话,明天我带去实地验一验!”
  冯师傅探长脖子一看,问道:“这山山水水的,画的啥玩意?”
  堪舆图肯定要画出来山川河流,冯师傅如此问,我怀疑他不懂风水,可他是个道士,不该不懂呀!
  我解释道:“我师父在世的时候,就把整个镇子的风水都验过了,这就是他画的。”
  他又问:“这红色,青色的点是什么意思?”
  “红点是风水宝地,青点是他卖出去,或者已有人家占用的风水宝地。”
  冯师傅恍然大悟,再次搂住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抓黄皮子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你们镇上的地形。”
  说着话,他把堪舆图卷起来:“我拿回去研究,没问题吧?”
  看样子这张堪舆图是肉包子打狗了,我干笑两声,说道:“没问题,没问题。”
  冯师傅如此不要脸,我也不跟他客气,决定瞒着总瓢把子的事,让他顶雷去吧,反正他脸皮厚,防御高。
  至于堪舆图,其实算不上什么宝贝,风水师的能耐不仅仅在于相地,吉穴而凶葬,如同弃尸骨,相地只要下辛苦,造葬才是靠技术。
  闲聊几句,冯师傅拿上猎刀和堪舆图,美滋滋的走了。
  翌日清早,刘家人穿上破衣烂衫,戴上口罩拿上夹子,跟捡垃圾的老大爷抢生意去了,我也拿上罗盘,假装相地,跑到镇上的网吧打了一天游戏。
  太阳快落山,我回到家,开门便发现冯师傅在院里,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看我师父留下的书。
  我很诧异,问道:“冯师傅,你咋在我家?你咋进来的?”
  “我来打黄皮子啊,刘家人太烦,我就翻进你家躲清闲了,你看那!”
  顺他手指看去,我才发现我家房顶上飞着一个黄纸扎的风筝。
  冯师傅说,他已经开坛,以神霄雷法奉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降雷劫降妖,风筝就是引雷劈黄鼠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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