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船》第2/298页


第二页,第一行“我们十大高手,亲自制成一面特殊的‘黑石船’令,遍传武林十二掌门之人,彼等在令旗之十二星角上,各自亲绣了他们的信物,共誓见令听谕,水火不辞,那令字三角帆旗杆之上的玉珠,乃人间至宝的‘万年温玉?i’,非但百毒不侵,并有无上威力,切记莫忘!”
又是一声嗤笑,接着道:“看来这件荒谬绝顶的事情,像是真的了,要是真实的话,包括我父亲在内,所谓十大无敌高手和十二掌门之人,都是―群傻瓜!”
第二行“你看到此处,必会笑我们都是傻瓜,我们不傻,但却犯了大错,不该以七十二种灵药,含肉芝之血炼此神丹,意图不老而习成‘万应神功’,人算不如天算,十毁其九这仅存的一粒,却又便宜了你。”
第三行“你既已服下‘神芝血丹’,已成不坏之体,除非在三年之内,血丹尚未尽被你筋骨吸收前,生饮了你全身的鲜血,否则十年后我们联手亦非你敌,因之只有共推你是武林盟主一途。”
话声适时又起,道:“我不相信没人想吃了我!”
第四行“谁都想喝你的鲜血,不过十二掌门之人却不敢,他们自知联手亦非令尊之敌,至于我们十人之中,当然也有如此梦想者,但是畏惧我和两位盟弟与令尊之谊,故而也不敢妄动!”
第三页,第一行“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朝夕戒备,寸步不敢稍离,真是苦不堪言,时隔月余,我们十大高手中已传出了谣言,说我别有企图,迟早会生饮了你一身鲜血,于是我和令尊将计就计,故意为此而争论,终于绝交,暗中我们却在进行着一条绝妙的‘移花接木’之计。”
唉!一声长叹之后,低沉而伤感的话声又起,道:“我虽然逃出了厄运,可是那个顶替我的可怜孩子呢?这算什么绝妙之计,简直是惨无人道!何况我们相貌……”
第二行“此计本不可行,因为急迫之下,绝难找到和你相貌宛似的儿童,幸而我有特殊技艺,将那顶替你的孩子,动以易容整形之术,一月后,果已乱真,决定了进行此计的时刻。”
第三行“事情进行顺利,我带着令尊亲自详书的‘神功秘册’,然后故意借酒生事,愤而远行,第三天才悄悄潜回,以伪换真,帮你逃出虎穴龙潭,并立刻给你施了整容之术,自此敢说普天之下,再没有人能认出你是哪个!”
细嫩柔软的双手,猛地一擂桌面,道:“这样看来,是真的了,我真是那个孩子,我是萧梦梅!”
第四行“第二年的春天,传出了一个使天下武林中人震凛的消息,令尊和令堂在同一时间身中巨毒,死于‘九老仙洞’,同时,那个替身,也失去了踪迹,我强忍恨怒悲伤,不敢前往祀奠!”
一声悲呼,继之道:“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话锋一停,又说道:“凶手必在毒死双亲之后掳去那个孩子远逃,只要查出事后谁不在场,就知凶手是谁!”
绢册猛地又揭过一页,是第四页。第一行“凶手自然是我们十人中的一个,或更多,但这人狡猾无比,令尊、令堂惨死之后,直到安葬,除我一人不在外,其余一个不少,到最后剩下的八个人,更是一道离开峨嵋,各自归隐,因之毫无线索可寻!”
话声急促的说道:“师父,也许那凶手已惨杀了我的替身,误饮了那个孩子的鲜血,您没有想到吧?”
第二行“我曾想到,凶手可能早已吸食了那个无辜孩子的鲜血,但经仔细思考后,一个重大的事实,粉碎了这个假定,凶手不敢冒此大险,因为其余高手,会立刻发现凶手吸食鲜血后的变化,如此凶手岂不是等于自供罪状?”
第三行“神芝血丹非但能生死人、肉白骨,常人服之,无异脱胎换骨,我辈服之,白发立变而返童,平添一甲子内功修为,凶手既不知‘移花接木’之事,怎敢鲁莽,但是这样一来,凶手在发觉上当之后,定然悟及我拂袖而去的真正原因,因之我足不出‘红楼’有十年之久!”
话声再起,道:“啊!原来您也住在红楼之中,那……那我怎会始终没发觉呢?难道这红楼中还另有藏处?”
第四行“红楼为令尊精修秘地,令堂亦不知晓,地下广于地上,我始终没离你左右,朝夕暗中监视着你用功,有朝一日你能再回红楼去的话,可由后院枯井而下,当可发现别有天地。”
第五页,第一行“乍闻令尊凶耗,我实难相信,因令尊功力已达化境,早巳习成佛门‘不坏’功法,此事极秘,但我却深知无误,当你四龄,我开始深夜点你百穴而通奇经之时,方始发觉令尊中毒而死的真正原因,原来他早知难防暗算,竟在我以‘移花接木’之计悄然带走你的前夕,以其本身真气,化你髓魄筋骨,将数十年的修为,导输你的体内,他已无异凡夫,难怪会中毒而亡!”
一声呻吟,一声凄痛的悲号,滴滴血泪,这时洒落绢册之上!
第二行“你得天独厚,神芝血丹因令尊全部修为真气所导,早已与你体魄相合,故而你十四岁,已怀令尊弃世前之功力,我总算未负故友重托,十六岁那年,你已将威力无伦的‘天龙圣剑九式’练至化境,至此,三百年来武林第一奇客‘天龙子’的整个神功,你已尽得,为未来继‘天龙子’与令尊之后的唯一奇客,孩子,如今你投手踢足已能动念伤人,佛门无上‘万应心意’使你心可数用,我代亡友庆贺,而我也应该去办自己的未完大事了!”
第三行“我决心再出江湖,发誓要侦得毒杀令尊、令堂的凶手,才写下最后的一柬,与你相约四年,其实第一年我根本没有离开红楼,直到我认定你果能遵守训示足不出户之后,始安心而去。”
第四行“一别江湖十数年,武林早已人事全非,经六个月的奔波,找到了昔日位列十大高手之三的盟弟雷鸣,经三个月的侦窥,知他仍在惦念老友而忠诚如昔,方始寄柬相约,自此我俩双双再入武林,四处访查昔日那个阴狠万恶的凶手!”
第六页……
第七页……
第八页……
第九页,第二行“当你看到此册的时候我定然已遭毒手,否则这些事我会亲口告诉你的,送去此册的人,就是你雷叔父,我料他必能不负所托,但怕也难活命,见册立刻前往杭州,到孤山南麓一座古废寺内,内有一家武林中人名之谓‘天下一家’的客店,你要住进去找,虽然仍无确证,但却深信如能找出‘天下一家’的店主,对侦索毒杀令尊、令堂凶手之事,必有所得。”
第三行“天下一家店,不收分文,住客必须报出姓氏和门户,你以‘仇磊石’名字住店,自承是少林俗家弟子,只准施展少林功夫,否则你虽功力无敌,但必身罗奇祸中人暗算,有人问你授业之师,可告其不知法号,是位日必三笑三哭的和尚,此册及那面令旗,须存于妥当地方,万勿随身携带,莫令为你死去的人,死不瞑目!”
第四行“我与令尊,敢说生平无不可告人之事,唯对买人孤子作你替身一节,始终难安,以我料断,此子或不至死,此子有一特征,肚脐之上有蚕豆般大的红记一块,册后我绘有一像,即你真面目,此子整容绝似此像,兹后留心,遇之望能多为照拂,他替代你犯险,应以兄弟相视,切切毋忘!”
册后果有一张绘像,鼻如悬胆,眉……
适时,“噗!啪!”两声轻响,灯花爆灭,室内顿成一片漆黑,店家所备小小油灯,已油干蕊裂而熄。
约计时已五更,他!萧梦梅,即将自此踏入险恶无比的江湖,以“仇磊石”三字,索仇天涯!
黑暗中,频频以坚毅的声调低呼着:“父亲,母亲,恩师,雷叔叔,佑我!佑我!佑我手刃元凶!”
沥沥细雨,凄凄秋风,一阵松,一阵紧,没个完结。
夜初更,孤山南麓,正有行人!
穿过一片废墟,就能看见那段已经退了色的红墙,墟墙之间,却隔着半里路程,这半里路上,是长可及膝的荒草和泥沼,狐、鼠窜行其间,蛇、蝎往来于内,夜间要想过去,须有些胆量!
两个人,一前一后,横隔数丈,谁也没有理谁,自顾自的走着,他们穿过了乱石废墟,到达深草泥沼的边沿。
夜渐深,天正雨,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不过后面的那个人,要比前面走的这人雄伟很多,因为前面己到草丛,两人先后停步,已变作平隔丈远。
先到的这个人,正左右盼顾而不前,显然他路不熟,瞥目看到那个雄伟的汉子,拱手说道:“请问兄台,前面可是‘天下一家’店?”
雄伟的汉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问话的人立即道一声谢,迈步而前,雄伟的汉子也踏进了深草丛中。
雨天,荒草积水,更加泥泞难行,每一踏足,唧唧作响,落脚稍重,污水立即溅飞,煞是讨厌。
蓦地,前面这人惊呼出声,暴然退后,草丛中,吱吱直响,杂草左右摆晃不已。由近而远,竟是一条毒蛇!
雄伟的汉子看了这人一眼,不知是轻蔑这人,抑或是别有用意的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会什么泥泞或是蛇蝎,挺胸仰颈昂头阔步,叭叭的溅踏着泥水,向深草乱丛中笔直迈进!
惊呼出声的这人,自嘲似的一笑,如今他落后了很多,立刻紧跟着他雄伟的脚步,在相隔不足丈五的距离下,步起步落相随而行。
正走到乱草的中间,雄伟的汉子突然停步不前,相随于后的这个人,自然也伫立不动。
雄伟的汉子并未回头,却冷冷地说道:“朋友,草丛宽阔,怎样走都可以过去,大可不必跟在别人背后走夜路!”
话说完,再次冷哼一声,大步向前。
后面这人闻言一愣,但在沉思刹那之后,却依然紧跟着那雄伟汉子的身后迈步,不过这次距离远了一些。
雄伟汉子霍地再次停步,依然没回头,不过语调却含着轻蔑嘲讽的意思,一字字说道:“你大概就是那种只听老婆话的小伙子,告诉你,假如我惊起了一条毒蛇,你走在后面正好送死,这样岂不冤枉?”
话锋一停,声调转厉,又道:“再说凡是江湖中人,夜行最忌别人盯在他的背后走,尤其是我!”
“我”字特别有力,声如雷震,话说完,又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仍然是挺胸昂头没有回顾。
后面这人受了教训,再次自嘲的一笑,斜着移开了丈远,边走,边似自语,却又像有心要那雄伟汉子听到般,道:“同样一句话,客气点儿有多受听,何况你又怎么就敢断定我有没有老婆呢,真是奇怪。”
雄伟汉子这时正一步跨出草丛,耳边听清了这个人的话语,霍地止步回头,哈哈一笑,道:“你还没有成亲?”
这人也几步踏出了草丛泥沼,脸一红,摇了摇头,雄伟汉子猛然止步,一拍这人肩头道:“也没碰过女人?”
这人又摇摇头,脸色比刚才又红了许多,雄伟汉子粗犷的再次大声笑着,爽直的说道:“江湖中人对初出道儿还没碰过女孩子的小伙子,称之为‘长不大的孩子’,哈哈……来来来,大孩子,跟我作个伴吧,我也是去‘天下一家’店!”
说着不待这人同意,拖着这人的臂膀就走。
他们顺着退色的红墙东转,到达古废寺的山门,山门虚掩,雄伟汉子踢得山门大开,坍塌倒颓的大殿赫然入目。
这人一边被雄伟汉子拖拥前进,―边沉思,恩师绢册之上没有记错,这奇特的店房果然开设在古废寺中。
穿过倒塌的大殿,迎面一道高有五丈的粉墙阻路,墙外是条宽有三丈的污浊水道,深浅不知,墙中间约丈五高的地方,开着―道窄门,宽仅三尺,高有一丈,看来活似长窗。
窄门口斜搭着一块寸厚尺宽三丈长的木板,另一端直到污浊水道的边沿,供人往来其上。
窄门上,高挑着一对“气死风雨”灯,因此能够看清门上正中那以赤金铸成的“天下一家店”五个大字。
每一金字宽高各有三尺,厚有一寸,重量不问可知,像这种以赤金铸字作为招牌的事,确是惊人而罕见。
雄伟的汉子这时松开了对方的臂膀,两人在灯火下,互相注视着,彼此俱皆突然兴起了惺惜之心。
那雄伟的汉子,一身短衣,早已遍湿,浓眉环眼,好威武的相貌,背后斜插一柄宝剑,长过四尺,鞘厚一寸有五,宽足三寸,是柄名符其实的长剑,二十七八的岁数,黑发粗长,散披肩头,双目神光含威,令人畏惧!
这个人,剑眉凤目,一袭银衫,腰挂宝剑,气宇清绝,美秀无伦,一条杏黄丝帕束发,年仅二十出头。
雄伟汉子浓眉一扬,抱拳道:“我叫雷啸天,老弟你呢?”
这人拱手还礼,道:“仇磊石!”
雷啸天双目一霎,道:“好名字,仇老弟是哪派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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