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书[刑侦]》第12/206页


  等人开门的空档,掏出兜里的煎饼,薄脆咬得“咔嚓咔嚓”。
  姚队听见响动,一撩厨房窗帘,手电冲他一摇。
  王律眼疾手快将车兜里的两沓文件举起,挥了挥。
  “我刚出差回来,叶绒助理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正进火车站,吓得动不得,生根似的。被飞车党瞄上了,“嗖”一下子,箱子和包全没了。”
  “钱没丢就成,”姚队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是缝内|裤里了吧?”
  “缝了缝了,得亏缝了。”
  姚队收过文件。
  “一份我整理的,一份阿音整理的,就是叶绒助理,” 律师吃完煎饼,将塑料袋搓成一团揣兜里,“我俩名单有少许出入,但跟老桑有过节的几乎都涵盖了。我接手法务后,没遇到这么死磕不要命的。但金辰做大前,难说,钱嘛!都想要,文人有文人的法子,粗人有粗人的门道。”
  王律沉默片刻,“她家大女儿淼淼,桑淼淼,叶绒怀她的时候差点流产,肚子上被砍了这么长的口子。不过那人还在号子里蹲着呢。”
  姚队翻开文件,回头瞥了眼幽黑的41号。老殷在里面“乒乒乓乓”,跟大耗子抢食似的。
  烦得他眉峰紧簇,他一直对老殷认定凶手为女性而感到迷思,文件的每张纸都是长串又细小的人名,他还是没忍住,“有没有女人?”
  王律一愕,“女人?”
  “可疑的女人。
  王律想半天,“有,但都无关大雅。女的,您说凶手是女的?老桑可有一米八三!”
  像是一种思维与想法的不认同对抗,联排内的动静升级了。
  不知是哪扇房门,开了关关了开,“砰砰”直震,还不时传来老殷的“嘿哈”声。
  “殷警官查案还是这么别致啊。”
  姚队尴尬咧嘴,“西城一绝,淮江一绝,身临其境式。”
  他有些后悔了,他就该留在局里筛人员,把老孙换过来。
  姚队在门口闷声抽烟,心里突然膈应起来,他是东城的人,这案子办完了办漂亮了,算东城的还是西城的,这不叫花子起五更,穷忙吗!
  他唉声叹气,连王律离开都没注意,畅想着提职的事儿,可脑中总有杂音往外冒,是殷天在队里的哭嗥和叫嚷,他没孩子,所以从来不知道孩子能崩溃成这模样。
  像是得了失心疯。
  他同情殷天,也同情起老殷,把烟头一撇,脚尖一别,“不就给西城做件嫁衣,做就做呗。”
  姚队回屋就瞧见老殷正凝视着卫生间的门锁,根据磕撞的痕迹,将卫生间的门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
  老殷掐嗓哼了哼,把身姿放柔软,眉眼放妖娆,模拟出女人的姿态站立,欣赏着沙发上的叶绒和桑淼淼,刚要满意一笑,卫生间的门被猝然弹开,桑珏冲出来将女人狠狠扑倒。
  老殷跟随女人,“咣”得砸在地上,脑袋险险蹭过矮几,他对着空气剧烈反抗。
  张乙安跟他说过,唯一有反抗迹象的是桑珏,他头部有重创,左胸肋间有柱状贯穿伤。可惜指甲与身体的接触部位都被凶手仔细清洗过,所以没有提到有用的生物信息。
  老殷模仿着女人,扭动挣扎,捂着喉咙“呜呜”直叫。
  姚队抱臂,居高临下,无言地斜眼瞧他。
  老殷张开胳膊,摸索着可以还击的物体,什么都没摸到。
  他翻身而起,盘腿坐,眼观鼻鼻观心,像尊佛陀。
  屋内一片寂然。
  破个案跟跳大绳似的。
  姚队低头叹气,刚要张口。
  老殷一拍大腿,“啊”地大嚷,他想起来了,之前来接殷天回家时,叶绒哼着歌抱着盆水仙放在矮几旁有阳光的区域。
  “盆,盆!”
  “什么?”
  “盆!花盆,水仙花盆。”
  老殷激动起来,鸡飞狗跳地开始找盆。
  姚队只能依葫芦画瓢,他目光掠过盆景,餐桌,瓷器品,最后停在角落一高尔夫球包上。
  他张嘴愣了几秒,兀的抓住老殷,指着角落,“球杆,杆!柱状……胸前柱状贯穿!”


第08章
  惹人嫌
  1999年11月23号,小雪,严寒侵肌,尤其冷。
  殷天在半夜被一道亮光晃醒,趴窗户上看了半天,是41号联排,有手电在闪烁。
  那是老殷刚检查完桑国巍的卧室。
  他右手抵着胃,慢悠悠地咬牙下楼。
  张乙安从厨房出来,一手拿着水仙花盆,一手握着高尔夫球杆,她注意到老殷的姿势,忙从包里翻出胃药。
  老殷干吞了药片,在台阶上摸着桑淼淼长跑第一的奖状。
  “小天以前被几个高年级孩子欺负,淼淼气不过,召集了一帮男孩把那几个高年级的给揍了,一群人乌泱泱全拉所里了。桑珏开完会坐着大奔就去捞人,一见淼淼就问谁赢了,还站在那帮男孩面前,对着魏所说,这都是我儿子,回来后被叶绒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脸都挠烂了。”
  老殷轻笑,“叶绒叉着腰喊,‘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那么多儿子!’我叫殷天回家时,她正吃着冰棍给桑珏脸上涂紫药水呢。”
  张乙安想着当时的窘迫场景:桑珏酷似洋葱的脑袋上全是紫色的麻子,她噗哧笑了。
  揉捏着老殷肩膀,“我昨儿就想跟你说,别一个人扛,队里都是一家人,个个都出力,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案子。你多顾着点天儿,没了桑家人给她兜底,她现在只有你了。”
  老殷将张乙安轻轻拥入怀。
  “出事后我一进这儿,就把自己当成桑珏去还原现场,这样叶绒就成了你。我一想是你白着脸坐在沙发上,不喘气地看电视,我脑子就不转了。”
  张乙安的面颊蹭着他脖颈,“我不在沙发上,我在你怀里,是热的,活的。”
  客厅的黑森林钟敲响,布谷鸟踩着花团出窗鸣叫。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指针指向凌晨3点。
  41号窗外的玻璃上,贴着殷天的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联排里充满温情的老殷和张乙安。
  什么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一是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死亡威胁、严重受伤和躯体完整性威胁。二是反应包括强烈的恐惧无助,混乱或激惹性|行为。
  对于殷天的病发,三中队和张瑾澜做足了准备,却从未预料到她会用一种机械、空洞、肃杀、消极的方式,缓慢地,隐蔽地自我疗愈。
  她会在凌晨,披着单衣于41号联排前打转。
  一有警车靠近,她便冲出去张臂拦截。
  第一次这么做时,孙队猛踩刹车,骇得一头汗。
  殷天冷,哆嗦得直跺脚,透过玻璃看着孙队和老殷惊惶的脸,忧心忡忡,“凶手找到了吗?”
  殷天开始发胖。
  痴迷起国外的精品蛋糕,尤其是西班牙牌子。

当前:第12/20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