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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如父如兄的口吻深得郝质华好感,如今很少见到这么和睦友爱的兄弟,她做为外人也感觉温暖,笑着说:“赛工聪明能干,是我们所的主力,好好干会有大发展的。”
  秀明乐开怀,禁不住显摆:“他明年要考一级建筑师,说自己一定能考上,他考二级证书时也这么说,也是一次性就通过了。那小子读书时脑袋瓜就很好使,考试一考一个准。”
  郝质华觉得这大哥挺逗,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听父亲在远处呼唤她。
  郝辛正从百米开外的地方走来,他眼睛已不太好使,但对女儿无比熟悉,仅凭一点模糊的影像也能认出她,看她和一个男人在车前聊天,心下狐疑,不想这一喊打草惊蛇。秀明不善应酬,有妻子指点才能和郝质华搭话,听说她父亲来了,生怕在人家跟前说错话影响三弟对外的形象,急忙向她道别,钻进车门驾车离去。
  郝辛走来质问:“刚才那人是谁啊?怎么见我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溜走了。”
  父亲的保护欲有些可笑,郝质华挽住他的胳膊,父女俩朝小区里走去。
  “那是我同事的哥哥,今天出了点小意外,回家再告诉您。”
  贵和乘着药效朦胧一觉,胃疼大为缓解,半夜口渴难忍并且很想喝果汁,便下楼来到厨房。一进门,见餐桌前坐着一个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这女子身段纤细得像一只寂寂摇曳的纸灯笼,带着幽幽的风,清清的冷。
  他背上挂起冰棱,哆嗦着哎呀一声。
  女子香肩微颤,回头说:“贵和,是我。”
  他按住狂跳的心脏,只能翘起左边的嘴角。
  “二嫂,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干嘛呀?”
  “我睡不着,下来透透气,对不起,吓坏你了。”
  “没事,就是冷不丁看到一白影,突然联想到那个。”
  贵和很想请求她以后别半夜异装出没,今晚他的心脏说不定就会落下病根。
  美帆已病根深种,哀怨似三月的小雨,沾衣欲湿。
  “我也希望自己是女鬼,那样就能无拘无束,来去自由,不像活人总被人世的羁绊束缚,明明度日如年却无法离开这个伤心地。”
  贵和以为她在计较与千金的矛盾,替妹妹道歉:“二嫂,早上的事是千金不对,我已经骂过她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美帆虚弱地晃动头颅,好像摇头也成了吃力的动作。
  “没事,当时我是说错话了,她生气可以理解。”
  只有一人能使她如此愁苦,贵和下意识望望天花板:“二哥今晚又没回家?”
  美帆的冷笑像掺了毒的苦酒:“回家?他的字典里没有回家两个字,他是个没有归属感的男人,家永远在他到不了的远方。”
  “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前几天我在停车场听他坐在车里打电话谈事,好像有个大楼要拍卖什么的,那是笔大业务,他估计正忙这个吧。”
  “是,我也听说了,他脑子里只想着挣钱,人生价值都是靠钱来体现的,挣到花不完的钱才有安全感。”
  “二哥从小就很有上进心,他也是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贵和本不愿为赛亮辩护,导致言语苍白,温暖不了美帆冻僵的心。
  她幽暗的眸子里已流出泪水,伤痕般划过脸颊。
  “可我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好。贵和,你觉得二嫂是不是老得不中看了?已经对男人失去吸引力了?”
  贵和慌了:“二嫂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还和当年一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多照照镜子就有自信了。”
  “我的自信都被你二哥无情地冷落给粉碎了。”
  女人捂脸呜咽,贵和老鼠拉王八找不到头,单腿跪在一旁的椅子上压低嗓门劝说,不久仍惊动了隔壁的大哥大嫂。
  夫妻俩披衣走来,按开了厨房的灯,眼前都一阵刺痛,看清情况后疼痛窜到了脑门。
  听说弟妹是因二弟夜不归宿伤心,秀明恼怒:“他怎么又在外面过夜?”
  佳音说:“是加班吧。”
  她想控制丈夫的情绪,调解人不能比被调解人激动,然而秀明天生只能做助燃剂,怒道:“我看他兴许正在从事什么非法勾当,不然怎么总在夜间活动?”
  他回屋打电话大骂赛亮,发狠话要挟他立即回家。
  此时赛亮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很疲累,但刚干成一笔大生意,心情奇佳。说到这买卖真是天上掉馅饼,他一位客户的合作伙伴因资不抵债,房产被连续拍卖,其中一处在许家湾的高档写字楼。整个22层,近千平米,起拍价才两千万。
  这类债权拍卖是猪膘肉,油水最多,通常只有权贵们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为权贵服务多年,终于捡到他们赏赐的肉骨头,用四千万的价格拍得这项市值过亿的房产。虽说短期内找不到下家接手,租金也足以支持大部分还贷,有了这笔基业,就坐稳中产阶级的基本盘,再不必担心日后沦落。
  装房产证的袋子宛如一万亩丰收的稻田让他的世界金光闪烁,他带着它回家,凯旋的骄傲使疲惫都成浮云,妻子若获知这一喜讯,当以温柔乡回报。
  谁知满载而归的人竟吃了闭门羹,他敲门敲到指节发红门锁才发出不耐的咔嚓声,开门后看到的是妻子冷傲的背影。
  “皇帝陛下终于回宫了,敢问这次又建立了哪些丰功伟业啊?”
  赛亮像浸湿的火柴,再也点不燃圣诞夜的幻想,以冷制冷问:“你怎么不给我开门?”
  “我是个住冷宫的废人,哪配迎接陛下。”
  美帆故意将客厅的灯光调至最亮,营造审讯室的刺眼效果。
  赛亮丢下公文包解开领带,看了一眼那价值过亿的纸袋,反手扔到茶几上。
  美帆没领会他这个动作的含义,她眼里只有他,哪装得下身外物。
  “你今天休想躲我,必须把话说清楚!”
  “大半夜还不睡觉,不怕长皱纹了?”
  “你还在乎我长没长皱纹?真是皇恩浩荡谢主隆恩,我以为你忘记有我这个老婆,不管我的死活呢!”
  “小声点,别吵醒家里人。”
  “你还挺关心你家里人,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连招呼都不打就三天两头不回家,还一再挂我电话,躲债也不是这个躲法。”
  美帆的柔弱不见了,既然做娇花无人怜惜,那就做针尖刺痛这薄情的负心汉。
  赛亮本来完全能靠好言解释消除对立,却被妻子的无理取闹惹恼,偏要把一手好牌打成烂牌,生冷斥责:“我在忙拍卖会的事,你别老像巡捕一样追查我,我不会在外面乱来的。”
  “你现在比在外面乱来还伤我的心!”
  美帆尖叫着,睁大母兽般的双眼,视线如刀将他出戳无数透明窟窿。
  “如果你跟别的女人乱来证明你还没丧失起码的七情六欲,连猫狗都比你强,至少人家还会遵循自然的生理周期。”
  由于种种因素阻碍,他们的夫妻生活已中断近两个月,赛亮因繁重的工作精疲力竭,纵然想尽丈夫的义务却总是力不从心。美帆之前故作矜持,如今无法隐忍,终于直截了当来发难。
  每个男人应对此情的方式都大同小异,赛亮心虚搪塞:“我最近很忙,没那个心情。”
  美帆悍然拆穿谎言:“老是工作忙工作忙,这么痴迷工作,去和你的办公桌永结连理好啦!我是个健康正常的女人,凭什么过这种守活寡的日子?有的老婆,又黑又丑,胖成猪还有男人宠着爱着,我呢?我有的只是你的冷落、虐待和无休止的空虚寂寞!这种生活我受够了!”
  “那你想怎样?”
  美帆面色潮红,激怒下羞耻遁形,豁出去一吼:“你说呢?”
  赛亮人赃并获的逃犯似的无处可躲,认命答应:“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洗完澡就来还债。”
  他硬着头皮上床,打算拼命“舍生取义”,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终落个半途而废。美帆见他面色灰暗地爬起,满腔如火的热情全被浇灭,扯过棉被挡住前胸,质问他为何停电。亮擦去额头细密的虚汗,笼上裤子,难得地好言相商。
  “今天算了吧,下次再说。”
  “你的下次可比你的表现持久得多。”
  “我今天太累了,你就放过我吧。”
  他已经很可怜了,仿佛衰老的正在遭遇年轻力壮者驱赶的雄兽夹起了尾巴。但美帆的挫败感更胜于他,骄傲的女人自视甚高,而夫妻间最能体现吸引力的恰恰是这方面,她觉得以她的姿色,就算不能让老公成天垂涎欲滴,也万万不会令其食不下咽,赛亮此刻的举动比直接拒绝更伤人。
  “你已经这么勉强了吗?好像是我在求着你强迫你,这种事是夫妻间最基本的义务和权利,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了?”
  妻子的怨气比毒焰还猛烈,赛亮捧着熔化的自尊求饶:“我太累了,累得要死,你见过要死的人有精力办这事吗?”
  “别总拿这个做借口,我看你应该去医院检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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