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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
  “那你不觉得他这种纠缠前妻的行为很过分?”
  一般人恐怕都会被这句话问住,廉耻自尊总得选一样。可洛伊嘉就是有本事一边干没脸没皮的事,另一边还能堂而皇之地给自己立牌坊,泰然微笑:“我这人公私分明,只要对梅总的事业有利我都会全力支持。”
  郝质华以为她是不知情的受害者,问她是否知道梅晋向她提复婚的事。
  洛伊嘉令她大开眼界。
  “知道。”
  她轻描淡写地像在谈论中午的菜单,郝质华震愕地失去表情。
  “别告诉我这点你也支持。”
  洛伊嘉当场赠送她一套惊奇的底妆。
  “为什么不呢?我这人很清醒也很有分寸,懂得量力而行。像梅总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不可能被一个女人独占的,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部分就够了。”
  “你是为了名利才跟他在一起?”
  “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绝对,感情和理智是可以兼容的,我崇拜梅总,能做他的女人感觉很光荣也很幸福,他能够帮助我实现人生理想,满足我对男人的各种需求,这就够了。”
  “你打算一辈子不明不白守着他?”
  “名分并不重要,梅总答应明年就跟我生孩子,然后让我当合肥分公司的负责人,女人的将来不外乎孩子和钱,有了这两样我的人生就有了足够的保障,还计较虚名干什么?”
  头头是道的解析看似有理,其实全是强词夺理,郝质华觉得她利令智昏,问出一个根本性问题:“你就不怕你的孩子被人说成私生子?”
  母性是女人的天性,洛伊嘉既然想做母亲,想来是爱孩子的,多少会顾惜儿女的名誉和成长。
  她还没认清事情的本质,洛伊嘉和她观点不同,同样的目的也会有迥然相异的诠释。
  比如这个问题上,为孩子着想正是她的出发点之一。
  “我会让我的孩子受最好的教育,为他开创光明的前途,这些才是最实在的。你看街边那些小商贩的孩子,他们几乎都是清白的婚生子,却每天跟着父母奔波劳碌,受人冷眼,被人歧视,过着贫穷窘迫的童年,长大后也很难出头,只能和父母一样终生挣扎在贫困线上。我就是经历过那种生活,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可悲。”
  缺乏物质的人更坚信物质决定一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自身和下一代的命运。
  郝质华清醒过来,不愿再鸡同鸭讲浪费时间。
  “我和你们三观不和,没法交流,请回去吧。”
  洛伊嘉怎肯从命,假笑比铁皮还坚固。
  “我知道我可能说服不了你,今天是替人来传话的,梅总的母亲今晚想请你吃饭。她说她这次一定要见你,如果你再拒绝,就让我一直守着你,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甚至跟到你家里去,直到你接受这个邀请。”
  七点,郝质华被迫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和梅晋的母亲罗玉娟会面。这位前婆婆在豪华包间里为她置办了一顿丰盛的宴席,打扮得雍容华贵,以凸显对她的重视,见了她便泪眼相望,握住她的手迟迟舍不得松开。
  若没有梅晋那番寒心告白,郝质华也会为这久别重逢铭感五内,得知内情后她仿佛与骗子周旋的记者,心里只装着鄙视和厌恶,应对时冰冷无神。
  “质华,你终于肯见我了,你走的这一年多里,妈天天在想你了。”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很记挂你,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谢谢,我过得很好。”
  “你有对象了吗?”
  “这我的私事,您不用打听。”
  罗玉娟热脸一直挨着冷屁股,也有所察觉了,试探:“质华,你怎么对我也这么冷淡呢?当初你走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就算你和梅晋做不成夫妻,我们婆媳间的情分也会一直保留,你还记得吗?”
  郝质华不会虚与委蛇,现下更没那份心情,直接揭底:“当时我以为您是真心向着我的,是我太天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对你说闲话了?那都是小人挑拨离间,你千万别信。”
  “您儿子也是小人吗?”
  郝质华蓦地正视她,目光就是一张诉状,罗玉娟傻眼了。
  “梅晋跟我说,您怪他当初不会在我面前演戏,要是虚情假意哄住我就不会离婚了。”
  老太太麻雀炸窝阵脚大乱,寻思儿子是太自大还是昏了头,怎么能毛头毛脑出卖老娘。她当时说那些话主要是为了哄劝梅晋,并非真的有心欺骗郝质华,急于向她辩解。
  郝质华不想听任何解释,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也早已放下了,往后大家只是陌路人,最好互不侵犯。
  罗玉娟怕她即刻要走,赶紧抓住她的手求告:“质华,听我说几句行吗?在婚姻这方面梅晋确确实实是个大混蛋,我也是女人,哪个女人乐意自己的老公出轨呢?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他们天生自制力差,尤其是有了钱,可以说没有一个能管住自己。你别看有的夫妻恩恩爱爱,那老公背着老婆在外面偷腥的多得是,只不过行事隐蔽,没暴露而已。我的朋友,或者朋友的孩子,家里都存在这种现象,外人知道了也不说破,免得破坏人家的家庭……”
  离婚时她就企图用这些言论对郝质华洗脑,郝质华愤恨打断:“这么说您认为那是正常现象?男人出轨是理所当然的?”
  罗玉娟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拖着椅子靠近她。
  “我知道也有专一的男人,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但那真的是极少数。梅晋他爸在世时也是公认的模范丈夫,可他在外面也有相好的女人,我跟他吵过闹过,也差点走到离婚的地步。梅晋小学时我还以出差为名跟他爸分居过大半年,那时我是铁了心要离婚,离婚协议都写好了,也在悄悄物色新对象。可挑来挑去发现比条件大部分男人还不如梅晋他爸,又听长辈朋友说了很多他们身边的人和事,思前想后这才回心转意。梅晋他爸去世后,我仔细回顾了我们这段婚姻,他除了外遇,其他方面也对得起我和梅晋了,破产后为了替我们母子免除债务,不惜自杀,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么有情义呢?”
  郝质华敬她是长辈才没用愚昧来讥讽她,声音刮起西北风:“您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想再听你们家的事。”
  罗玉娟的确满怀诚意,立刻实打实地提出丰厚条件。
  “质华,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了,直到现在你还是我唯一认可的儿媳妇,其他女人都是冲着梅晋的钱来的,我看她们都像败家的妖精。梅晋能有今天不容易,只有你能帮他守住家业。妈求你,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让他去做公证,把名下的财产分你一半,等你们有了孩子,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是我们梅家的嫡孙,将来遗产全归他们继承。”
  她的肺腑之言荒诞绝伦,惹得郝质华怒极而笑:“嫡孙?真荒谬,建国已经七十年了,还能听到这种封建言论,您和梅晋真让我大开眼界。”
  罗玉娟使劲拽住她,阻止她离开座位,似在挽留一尊起驾的财神。
  “质华,你太单纯了,对夫妻的理解还不透彻。大部分夫妻都是搭伙过日子,即便是那些为爱情结合的夫妻,日子久了爱情也会淡化,剩下的就是亲情了,你嫁给谁都是这个结果,不信回去问问你父母,看他们怎么说。既然是过日子,找个条件好的,能让自己和孩子过富裕生活的人不是更好吗?你和我相处那么久,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有数,我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看待,绝不会害你。”
  郝质华隐忍地注视她,曾经的慈眉善目都成了狼身上的羊皮,她最后试探一次。
  “如果您的亲生女儿碰到跟我一样的遭遇,您也会这么劝她?”
  “如果她婆家能像我这么通情达理,能保障她生活无忧,我会劝她回头的。人生在世就得现实,追求虚幻的东西没有意义。”
  罗玉娟以为一碗水端平的说法能打动前儿媳,不想竟彻底销毁了郝质华对她的留恋和愧疚,观念相左的人终将陌路,这是气场决定的。
  过去的种种令郝质华饱尝了悔恨又深感庆幸,她失足跌进火坑,又拼死逃出了谎言筑造的婚姻,今生誓不回头。
  “对不起,我不懂您所谓的现实,今天就这样吧,再见。”
  道完这句诀别,她不顾罗玉娟阻拦强行起身离去,恰似逃出峡谷的溪流一口气走出餐厅,右拐急奔半条街,路过一家小龙虾店时被贵和叫住。
  “郝所,您从哪儿来啊,吃饭了吗?”
  他正在这家店用餐,主动向她说明:“刚才几个大学室友临时约了喝酒,非叫我出来凑数,我刚到一会儿。”
  郝质华没兴趣知道这些,她像煮熟了的小龙虾脸红脖子粗,只想快点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没等抬脚,一个酒气熏天的胖青年皮球似的晃悠到他们跟前,揪住贵和袖子醉嗔:“贵和,你怎么刚坐下就出来了,想躲罚酒吗?快跟我进去!”
  醉步一摇瞥见郝质华,想当然问:“这是谁啊?你女朋友?你怎么找了个老阿姨啊?”
  虽说酒后之言莫当真,这露骨的侮辱仍是过分,贵和惊怒交加,再看郝质华面如冷铁,咬住的下唇发青泛白,好像中了什么剧毒。
  一股义愤之气潮鸣电掣地冲破他的胸腔,带动了他的嘴和手。他一把扯住胖子衣领,摇得对方的啤酒肚不停颤动。
  “你特么瞎了吧,她哪里老了,看看,细皮嫩肉,还是青春美少女呢!”
  他一心为郝质华平反,变相承认了同学对他们关系的误判,郝质华不明用意,一时愣住了。
  胖子依言细看她一眼,笑成一颗猪头。
  “美少女她妈吧,你小子是不是又去勾搭富婆了。”
  他不仅继续出口伤人,还踩了贵和隐蔽的痛脚,心慌之下恶向胆边生,伸腿狠踹胖子的罗圈腿,让他变成倒地翻滚的罐子。
  另一位同学恰好来寻人,见他们起了殴斗,急忙阻拦。胖子躺在地上傻笑,指着郝质华对他说:“大鹏,你来看看贵和这女朋友是不是老阿姨。”
  “你还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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