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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一段将尽二十年的婚姻到底不似去商场退货,而是截去腐烂的肢体,再精密的手术也会留下持久的创痛。
  星期天贵和和郝质华应邀参加赵国强表哥的婚宴,中午在会场,他偶然瞥见朱百乐,为了帮大哥,他认真调查过这个“男小三”,专门去市检察院的官网上查证过对方的资料信息,还偷偷去蹲点核对,因此一眼便认出来,见他和新郎新娘亲密交谈,貌似交情颇深,忙逮住赵国强盘问:“那人是你表哥表嫂的朋友?”
  赵国强看看他手指的对象,不费力地说:“是我表嫂的前夫,我还跟他一块儿吃过饭,姓朱,是个检察官。”
  贵和惊奇:“他都跟你表嫂离婚了关系还这么好?还来参加她的婚礼?”
  “人家是和平分手的,现在还是好朋友。”
  “和平分手也有原因吧,为什么离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得问我表哥。”
  贵和关心佳音,就算她注定和大哥缘尽,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怕朱百乐有什么怪癖污点,急于帮她验明,催促赵国强去问。
  赵国强狐疑:“你干嘛对这感兴趣啊。”
  “你先别问,快去帮我打听,快去啊!”
  “行行行。”
  赵国强的表哥很精明,故意卖关子谈条件,要求贵和协助他和伴郎挡酒,事成后再告诉他。贵和愿为佳音鞠躬尽瘁,舍出命去当酒缸,没走完全场就醉倒了。
  无独有偶,胜利今天去城里找同学玩,下午作别还家,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发现一个跟踪小女孩的青年猥琐男。他早已是“祖国幼苗保护协会”的荣誉会员,见到被色狼盯梢的小姑娘就会自发守卫,悄悄跟在那男人身后,见他尾随小女孩进入一个小区,便加快步伐,当小姑娘走进一栋单元楼,跨入电梯时,他也紧跟猥琐男的步伐在电梯门关闭的最后一刻闪了进去。
  猥琐男满以为进了包间就能享用大餐,见来了个碍事的,不免恼火。那小女孩不知身临险境,按按钮时乖巧地回头问二人:“叔叔,大哥哥,你们要去几楼啊?”
  猥琐男见电梯总共二十一层,就报了:“21。”
  小女孩等不到胜利回应,仰着小脑袋看他,胜利瞧着她天真无邪的脸像在注视狼牙边的小绵羊,心暗暗揪着,蔼然道:“你别管我去几楼,大哥哥不住这儿,是专门护送你回家的。”
  接着顾不上是否会惊吓她,严肃警告:“以后走路要小心身后,发现有陌生人跟踪就马上往人多的地方逃或者去找警察。乘电梯时更要注意,千万别和陌生男人单独进一个电梯,知道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看看他再看看那目瞪口呆的猥琐男,小脸被恐惧涨红了,到了住家的楼层便慌忙逃出。
  胜利见猥琐男有蠢动的倾向,冷声提醒:“你还想跟去啊?真想让我报警抓你?”
  猥琐男装糊涂:“你这小兄弟真奇怪啊,我招你惹你了?”
  胜利哼笑:“你是没招惹我,可你对那小姑娘有不良企图,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你心里有鬼。你是住这儿吗?住几楼啊?进来这么久怎么不按电梯?”
  “你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你住哪儿,管得着你耍流氓!我跟你说我就住这附近,再让我看见你跟踪小姑娘,我就报警抓你!”
  强弓硬弩的对峙中,电梯回到一楼,胜利鄙夷地瞪一瞪那面皮紫涨的色狼,昂然走出单元楼。不防坏蛋发狠,操起墙角的扫帚偷袭,朝他头顶狠狠砸了两下,扔下凶器拔腿开跑。
  胜利追赶两步不慎跌倒,迎面走来一对男女,女的竟是佳音。
  “胜利!”
  佳音惊忙扶起小叔子,见他额角淌下血丝,急得脸青,让朱百乐帮忙搀扶,带他去医院治疗。检查途中胜利讲述了遇袭经过,也得知朱百乐就住在那个小区,今晚约了佳音去玩,刚才两个人去菜市场买完菜,回来就与他遇个正着。
  朱百乐带胜利去派出所报案,又跟随警察去调看小区里的监控,向他保证很快就能抓住嫌犯。
  佳音放心不下胜利,先将他带到朱百乐家,让他坐着休息一阵,再有不适好立刻去医院复查。
  胜利已听秀明交代了离婚的打算,见大嫂都跟朱百乐交往到登堂入室的程度,不免心酸道:“大嫂,大哥前晚跟我们说了,他准备和你离婚。”
  佳音手里连绵的桃子皮突然削断了,尴尬地笑了笑。
  胜利嗫嚅:“其实我们早料到会这样,教科书上说一切反动势力终将退出历史舞台,对你来说大哥就是落后的反动势力,老拖你后腿让你伤心,离开他你会过得更好。”
  “……对不起,我让你们伤心了。”
  “不,你永远是我们的好大嫂,我们就是舍不得你,以后你还会把我们当成家人吗?”
  她望着小心翼翼的少年,水蜜桃的甜香变得辛辣,忍泪笑慰:“会的,我永远是你的大嫂,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胜利没出息地哭了,她急忙坐过去拍哄,而后说:“今天就在这儿吃晚饭吧,大嫂给你做好吃的。”
  她去做饭,胜利呆坐无聊,又不便随意走动,这儿瞧瞧,那儿瞅瞅,无意中看到茶几下的病历本。他也担心大嫂,心想那朱百乐要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就不好了,忍不住偷偷拿出病历翻看,很快看到了“无精子症”的字样。
  他的志向是学医,自学过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知道这是什么病。脑袋又像挨打时那般哐当剧颤一下,赶紧将病历放归原处,弹簧般跳起来,冲厨房里的人叫嚷:“大嫂,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先回去了,”
  佳音忙出来挽留:“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赶时间,再见。”
  他已猴急无比,等不及好好道别便开门飞奔出去,又在楼下撞见朱百乐,被这好客的男人拦住。
  “胜利,你要回去了?”
  “是。”
  “快到饭点了,吃了再走吧。”
  “不用了,谢谢。”
  胜利再不像战败国来使面见战胜国国王般谦卑,满怀收复失地的豪情壮志赶赴大本营,相信萎靡的大哥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定能重振旗鼓,堂堂正正迎回大嫂。
  傍晚六点贵和在酒店客房醒来,郝质华再往他额头敷上一块冷毛巾,笑着抱怨:“你怎么喝了这么多,自己结婚也没醉成这样。”
  他拨开毛巾坐起来,开口就问:“国强呢?他还没回我话呢,快把他找来!”
  听说人已走了,赶忙打电话。
  赵国强不辱使命:“我帮你问我表哥了,他说那朱检察官有不孕症,我表嫂想要孩子,又不愿意领养,也不愿意借精,就跟他好聚好散了。”
  “什么?不孕症?”
  贵和大声惊叫,好像他就是患者,害郝质华懵了一下。
  赵国强好笑:“是啊,又不是只有女的不孕,男的也有啊,你不会才知道吧?”
  “不是,我是说,你确定那姓朱的不能让女人怀孕?”
  “那肯定啊,要不我表嫂干嘛跟他离婚啊。不过听说这病可以治,现在他好没好就不清楚了。我说你问这个到底要干嘛?朱检察官跟你有什么过节,你打听人家隐私做什么?”
  贵和没功夫应酬,挂断电话催郝质华快回长乐镇报讯。
  郝质华开车载他,又将受酒精麻痹一步三叩首的人扶进家门。
  贵和老远便满口嚷嚷:“大哥,大哥!”
  仿佛大哥已经死了,他正急着唤回他的魂魄。
  秀明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没好气地训斥:“你怎么醉成这样,干什么去了?”
  郝质华替丈夫赔礼:“今天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喝多了。”
  秀明听着冒火,捂住鼻子推搡那一个劲凑上来的醉鬼:“你八辈子没喝过酒啊?瞧这德行丢不丢人?”
  贵和越急口齿越含糊,说的话都像煮烂的大杂烩,听着吃力:“大哥,我要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
  “我……”
  他猛一张嘴,胃里的东西涌上来,忙说:“我先去吐会儿。”
  跌跌撞撞奔向卫生间,郝质华也追去照顾了。
  秀明正骂娘,胜利逃空袭似的奔进来,也是远远地就喊魂:“大哥!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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