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était》第21/33页


  “美国……”
  “Stupid!”
  “法国……”
  “白痴!”
  “泰国……”
  “你有完没完?!”
  “我说真的!”赵俊‘腾’地站了起来,“你们海淀那一片儿东南亚人挺多的!”
  “那关我什么事儿?!”再磨下去,圣人也得怒!
  “行了,赵俊,你打住!这事就这么定了!”看他依然还有得说的样子,我急忙补充,“过几个月!过几个月咱再商量,成吗?”
  赵俊皱着眉头,一脸不甘心地点了下头,“好吧,这事过两天再说。”
  我纳闷地转过头看着他:怎么这话到你那边儿就变成‘过两天’了?!
  毕业典礼那会儿,爸妈来北京了,我慌忙地把一些日用品搬回了宿舍,这下,赵俊又不乐意了。
  “咱爸妈来,住我们家不就得了,不是还有空房吗?难道你就忍心让他们俩老儿住宾馆?”赵俊一边开着车,一边做最后的‘挣扎’。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爸妈精得不行!就咱俩儿,只要站一块儿,他们都能看出苗头。”
  想当年,还是俺老爸让我知道了世界上有‘同性恋’的存在。那会儿看‘唐太宗李世民’,老爸指着太子承干跟我说:看吧,男人喜欢男人,这就是同性恋。
  “看出来了不是更好!乘着都在北京,咱就把这事跟两家人都说了!”赵俊早就想见我爸妈,把这事给摊牌了,他总嫌自个儿‘没名没份’,委屈!
  “这个问题咱们不是讨论过了吗?!我会找适当的时机跟爸妈说,你别瞎搅和!”老爸老妈来,我心里还忧着呢,你就帮我省省心吧!
  “我哪有搅和!”赵俊有点急了,嗓门不由得大了起来,“每次一谈这事儿,你就只知道混过去!可你也不能瞒他们一辈子吧?!迟早得捅破,早死早超生好了!”
  “赵俊!”我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吵?”
  “我……”他没声了,只是抓紧方向盘的手冒出了青筋。
  叹了一口气,我拉过他的手臂,紧紧握住他的手,“相信我,我一定会跟他们说的,咱俩又没做错什么,干嘛得藏着噎着。”十指交叉,我感觉他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了。
  “随你吧……”赵俊的语气有些许冷漠和失望,连带的让我的心情也低落下来。
  22
  去机场接爸妈时,意外地冒出来一个‘亲戚’。
  “小天,这是你舅。”老妈笑容满面地挽着一位瘦高的男人,男人穿着浅灰色的短袖衬衣,皮肤有些许黝黑,衬着那双精明的眼睛异常锐利。
  “小天是吧?”男人走过来,热络地搭住我的肩,“都这么大了啊!想当初我见他时还流着鼻涕呢!”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不满地瞄了他一眼,不留痕迹地推开他的手,上前接过老爸手上的行礼,“爸,你不说你跟老妈要去海南,不来了吗?”
  “我是不想来,可你妈说你在这边找到工作,暑假不回去了,死活要上来看看你。”说完,像又想起什么,伏在我耳边,悄声嘀咕,“你妈老了就跟小孩儿一样,得哄!”
  “你们爷俩儿在那边说什么呢?”老妈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臂,“来,小天,跟你舅说会儿话!你舅也刚回北京。”
  “咦?舅住北京吗?”说实话,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舅’,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嗯,那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咱家就迁到了北京。后来,爸妈去了,我就和几个哥们儿去了俄罗斯跑买卖。”
  “俄罗斯?那儿也有商机?”又穷又动乱。
  舅听了我的话,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做的是建材。那边国家要重建,需要的建筑材料挺多的,但是西欧的又贵,中国的是又便宜质量又好,当然销路好咯!”舅揉了揉我的头,“不错嘛,小天,你是第一个问我这种话的人。别人一听说我在国外做生意,就只会竖着大拇指说‘好’!其实现在俄国根本赶不上中国,我也是在这边混不下去了,才会去那边找找机会。”舅说着,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年头,生活都不容易。
  舅带我们来到了停车场,把行礼放在了后车厢。
  我拉过老妈,低声问道,“你跟舅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妈愣了愣,支支吾吾地说,“嗯……,这个……,有点复杂……”
  “行了,我明白了!”慌忙打住她,一般老爸老妈说‘有点复杂’的时候,就是说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亲戚。追根究底得从爷爷和佬爷那代说起了。当年五十年代闹灾荒的时候,佬爷是公社食堂的团长,经常利用职位之便‘顺手’牵走些东西,不仅喂包了一家大小,还接济了不少人。所以那个时候,只要稍微沾点亲戚关系的人都往咱家蹭。爷爷这边情形也差不多,因为爷爷那个时候是食品公司的会计――公家的!
  舅把我们带到了他家,放下行礼后,休息了会儿,又开车带我们去吃饭。
  顺峰,有钱!
  “来,小天,尝尝这个!”舅夹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放到我碗里,我一看――蚕卵!这玩意儿,赵俊也逼我吃过,有够恶心了!
  看我皱着眉头的样子,舅呵呵笑了起来,“试一个,给舅一个面子!”
  我抬头看了一下老爸,老爸居然一脸笑眯眯的,怂恿地点了下头。
  靠!赵俊的面子我都没给过!
  “小天从小就嘴叼!”老爸跟舅干了一杯,“幸好后来自个儿学会了做饭,不再一天到晚挑他妈的刺儿。”
  “哦,是吗?小天还会做饭啊?”舅兴趣盎然地看着我。
  “唉!出国自己生活了一段时间,该懂的都懂了。”老爸的语气中有那么一丝无奈和心疼。
  这可奇怪了,您老不是一向认为自己当初的‘投资’是英明的吗?
  “出国?去读书吗?”舅讶异地看着我。
  “去玩。”我随口回了一句,其实当时是想去读书的。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专业被调配了。这个破专业读出来,顶天儿也只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那时候在我心目中,科学家只是一帮享受精神粮食的白痴,永远给别人打工,永远被别人利用。
  将才,怎么能跟帅才比?
  “让他出去看看,免得一天到晚认为自己‘天下第一’。”老爸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想起那个时候的任性,不由得有些脸红。
  说实话,我爸也真不是普通人!让我去欧洲两个月,居然只塞给我两千美金。当时在荷兰没钱了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老爸居然说‘自个儿打工去’。风餐露宿了三天,没办法,厚着脸皮去了一家意大利餐馆,跟老板说自己是旅游客,钱包被偷了,过几天得赶回巴黎做回北京的飞机,希望能聘我打几天工。老板也算是一个热情爽朗的人,立刻就把我带到厨房,随便摆摆菜,做了个二厨!结果,这事没过两天,我再给家里打电话时,爸居然告诉我‘好像’有个三佬爷在伦敦,他已经给对方打了电话,估计三佬爷现在已经在家等着我了,让我赚够了路费赶紧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老爸真是彻彻底底地利用了那两个月‘教育’了我!
  毕业典礼那天,我带爸妈逛遍了校园,爸妈嘴上是赞不绝口,只是赞叹的‘语句’有些不一样。老爸说学校不错,老妈说新建得不错。
  想起当年第一天报道时,老妈站在学校门口愣了半天,说了句,[要不咱回去吧,让你大伯想想办法,能不能把你插进邮电学院里。]
  “小天,我们这几天就住你舅家了,等会儿他还要过来带我们去看你以后住的地方。”老妈挽着我的手臂,这是她的习惯,不是拉着我老爸就是拉着我。所以说江南的女孩好,乖巧,粘人,不过就是唠叨。
  “我以后住的地方?”转过头,我惊讶地看着她。
  “是啊!你不是说你没租到房子吗,你舅给你找了一间,两室一厅,才1300/月,就在地大里面,离你上班的地方也近!”老妈像捡到什么便宜似的,笑得乐滋滋的,“这一片儿的房子最低价也是1800,也亏得你舅有办法!”
  是啊!他有事没事这么‘热情’干嘛?!
  “哎呀!五点四十了啊!跟你舅约了五点半在校门口见的,我去看看!”老妈松开我的手臂,急急忙忙往主楼那边走去。
  “怎么了?”老爸走过来,搭住我的肩。
  “爸,舅这么帮我,这人情咱得还吧?”我看着父亲,希望他能推拒舅的‘好意’。谁知道爸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这些是大人的事了,你别管!”说完,就转过身,追我妈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发现爸的头发似乎掉了不少,背也驼了一些。猛然醒觉:往年回家,爸妈是一年比一年苍老。心里有点酸酸的:我和赵俊在这边风流快活,瞒着他们;而他们虽然表面上对我的事不过问,自由放任,但是背地里却想尽了办法,帮我在社会上安身立命。
  舅给我租的房子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了,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我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舅说房价便宜是因为楼下有个患心脏病的老太太,脾气是又臭又硬,气走了好几任房客。他让我平时注意些,别发出太大的响动就行了。
  晚上,舅说有应酬就先走了。爸妈决定在我的‘新居’开火,然后俩人笑呵呵地去逛超市了。我趁此机会赶紧给赵俊拨了个电话,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冲冲忙忙地出了门。
  在清华园的‘上岛咖啡’里见到赵俊时,他阴沉着一张脸坐在窗前的位置上,像别人欠了他几亿似的。最近我老怀疑赵俊的更年期提前到了,要不怎么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头上的鬼火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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