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 Coin》第92/105页


  “你哭过没有?”
  苏颖尽量平静地问他,就像问他明天早晨喝粥还是喝牛奶一样,又伸手点着尹恪诚笔挺的鼻梁,顺势划过他的眉弯。
  尹恪诚轻轻点头,屈起食指勾住苏颖尖尖的下巴,略有些羞涩的抿起嘴。无论如何,一个男人当着所爱承认哭鼻子这种事儿是有点掉价。苏颖却很满意,眼帘低垂,嘴角上挑:“那――想我吗?”
  “每天都想。”
  “为什么不是时时刻刻?”
  苏颖有点不乐意的嘟着嘴,这种极纯粹的撒娇惹得尹恪诚忍不住用指尖顶住苏颖的鼻尖把她拱成了一只小猪:“还要学习呢!”
  “哦”,苏颖敷衍的应了一声,伏在了尹恪诚的臂弯里,左手搭在他的心房上,把脸埋在他的阴影里,瓮声瓮气的问他:“后悔吗?”
  “不后悔!”
  他的心跳一如既往,还伸臂给苏颖拉了拉被子,苏颖抬起头,瞪着他澄净的双眸,似乎不太相信,“一点也不?”
  “呃――”尹恪诚本以为苏颖说的“后悔”指的是他们两个相爱这件事,这会儿又有点不确定了,问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你说呢!”苏颖怎么好意思直说,不高兴的白了尹恪诚一眼,尹恪诚连忙赌咒发誓:“我尹恪诚今生今世绝不后悔喜欢了苏颖苏小姐!”
  苏颖这才又笑了:“还没到时候呢!”
  “先练练!”
  每笑过一次,两人心中的阴霾便退去一分。苏颖终于鼓起了勇气,望着尹恪诚细长的眼睛,用指尖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廓,小心地问他:“讨厌我吗?”
  “怎么会!你这个傻丫头!”
  尹恪诚忍不住便想坐起来,可他太累了,撑了一下竟没撑起来,只好用右手抓着床沿把身体向侧方拉起来,顺势再用左手撑着身体,这才坐了起来。苏颖忙把枕头移开,等尹恪诚把身体拖向床头之后才给他垫在腰后,又拉上被子。现在她又可以把自己缩成一个蛋窝在尹恪诚身边了。
  “别嘟着嘴了,都可以拴毛驴儿了。”
  尹恪诚右手还是得撑着床垫,只好用左手戳戳苏颖。然后发现这样自己是背离着苏颖的,又改用左手撑着身体,扯着苏颖让她靠进来。苏颖也不敢倚得太实,两只脚掌像企鹅一样向前挪了两下,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又像一只犯错的小狗那样从一个很刁钻的角度看着尹恪诚。尹恪诚低头吻了苏颖眉心一下,笑问:“又要让我发誓吗?”
  苏颖没吭声,只把眼睛低了下去。这回她还真想让他发誓。苏颖知道自己不是个完美的人,但是至少她希望在尹恪诚心里她是无可挑剔的。
  “苏颖,我对你只有喜欢的。如果我有一点点的讨厌你,哪怕只有一毫克,就让我下辈子还是个残废,比现在还惨!”
  苏颖急了:“谁让你用这个发誓的!”
  “你又不信我!”
  尹恪诚故意也委屈地嘟起了嘴,苏颖急得又想哭,尹恪诚连忙哄她:“好了好了,反正我也不会讨厌你的嘛!”
  “那你以后不准再用这个――”
  “不用不用,保证不用!”
  苏颖这才又像个不倒翁一样倒进了尹恪诚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心里憋了八九个月的怨气终于释放了出来。尽管一直相信尹恪诚不会在意她做过的那些不好的事情,而且后来她自己也求证到了全部的真相,但总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能放心。
  等苏颖平静下来之后,尹恪诚也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抖了出来。
  “你爸和大哥,会原谅我吗?”
  “他都说了‘以观后效’嘛。”
  尹恪诚轻轻抬了抬肩触了苏颖一下,几近艰难的问道:“你……跟他们说了?”
  苏颖坚定地摇头,尹恪诚却有点怀疑。苏承不追究也就罢了,苏敬中和苏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呢?
  跟尹恪诚和好之后,苏颖实在不想在他面前演戏了,暗自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然后才又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大概让我吓怕了吧?”说着她露出一个稍显得意的微笑,伸出右手摆出一个V字:“谁让我是女儿呢?嘿嘿。”
  得意又变成了不好意思,尹恪诚伸出右臂把苏颖揽得更紧一些,这一次,轮到他问苏颖“你恨我吗?”
  苏颖从他怀里伸出手,轻抚着他眼底的忧伤,微微摇头:“一想到你那么辛苦,我就觉得很难受,不能好好照顾你已经让我很自责了,怎么还忍心去恨你。”
  她柔软的身体就靠在自己怀里,可是,尹恪诚只能感觉到她滑过自己脸廓的那只手,心底里的恐惧又冒了出来。
  “苏颖,我总觉得自己是被命运诅咒了的。你和我在一起……”
  那只手轻轻遮住了不祥的语言,继而又有一双温润的嘴唇将那些带着咸味的坚冰融化了。

  “我去处理”

  望着逆风中的夕阳,苏颖将双手交握着抵在唇边,不出声的为独自前去采伊的尹恪诚祈祷着。她没敢去看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在苏颖心中,他永远都会笔直的挺着腰,就像背负着天地盘古巨神,为她支撑着一切的同时,肩头也压着无穷的重担。
  父亲对他的态度不算太差,至少跟他亲生儿子一个待遇,次子。
  秦岚的中立对象范围扩大到了她本来最疼的三女,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她得帮衬着老公。
  苏霆忙得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去了机场。
  苏承明天一早也要回美国。
  她自己每天都要去医院打营养针。
  尹恪诚呢?
  他却一直都在微笑。从早晨把苏颖拍起来,到面对父亲的冷漠、秦岚的不置可否和大哥的语重心长,他的嘴角都微微上扬着,只有陪着苏颖去医院的时候有过片刻的自责,然后就又体贴的答应每天都会陪她一起来医院,并且要亲自下厨给她做营养餐。
  在他的小窝里,他坚持一定要穿戴好义肢,苏颖看着他本就单薄的腰上还得紧紧地缠绕着一层层束带,差点又哭了出来,他还是含笑拍拍苏颖的脑袋,换好衣服之后拉着苏颖一起看着镜中的两个人,满意的点点头。
  苏颖环着他的脖子,看着镜中那个完完整整的大男人,探出指尖轻触着坚硬的义肢,小心的问他:“累不累?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
  他还是一脸幸福:“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忍不住想得意的笑。”
  苏承将纸巾塞到苏颖手里,苏颖抽泣着又翻身坐进哥哥怀中,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想过去。”
  “别去,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害怕……”
  “放心。如果她还敢来一次,管她是不是女人,我揍死她。”
  “你终于肯出现了,尹先生……”
  丁玲今天去试了婚纱,她知道尹恪诚肯定不会陪着一起去,索性没跟他说。只要他们登了记,结了婚,她也就能松一口气。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有名无分的婚姻,但那就是她期待的胜利,尽管她自己也知道那实在是一种太过变态的胜利。
  尹恪诚的沉默令她疑惑起来,她本来斜立在他面前,尹恪诚便仰望着她,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等丁玲坐下之后,尹恪诚才低低的开口了。
  “我昨天,去苏州了。”
  苏州?丁玲想到的居然是苏州的婚纱,嘴角一抿:“去干嘛了?”
  “找一个人。”
  丁玲的笑容便消失了,直勾勾的盯着尹恪诚。尹恪诚避开了,他抬起头,看着画室里凌乱的画作,然后重新望向丁玲脸上的不屑。
  “你觉不觉得,我这人挺可悲的?”
  他居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流露出的温柔,丁玲不得不握着桌角保持着冷静。
  “你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她不知道。对于他的过去,她只知道他的父母已经离异,分别住在成都和上海,以及,他的前女友叫苏颖,他的前女友不肯透露任何有关他的信息,这也是她恨她的原因之一。
  “我以前是个军人,是我们军区最年轻的少校。在一次演习中,一点也不英勇,甚至挺窝囊的被误射了,变成了一个残废。”
  那两个字即使对丁玲也同样很有杀伤力,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如果,你是我的神……”尹恪诚缓缓的逼近丁玲,停在她的视线之内,“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可怜我,赐给我一个天使,让我相信自己没有被遗弃,我还可以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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