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全集Zei8.com》第60/153页


只听一人低声喝道:“大伙快杀了鞑子皇帝,一会鞑子兵必蜂拥而至。”另一人突然惊呼道:“唉哟!这人是少林寺那个小和尚,他……他怎投了……”一语未了,身旁几人同时纵上,舞兵刃向周四击来。

周四怀抱一人,行动不便,眼见几人身手矫健,武功大是不弱,心中如何不慌?挥刀将迎面二人迫开几步,左腿猝然踹向身后二人。这一腿恍恍惚惚,极为灵动,饶是身后二人武功高强,也闪躲不开,只觉眼前一花,身上早着,尚不及惊呼,便已飞出丈外,跌仆于地。

周遭几人在帐中便知周四武功甚强,其时只当他是满洲军中的勇士,也不如何惊奇。这时见他年只弱冠,随意挥刀踢腿,却说不出的凝重老练,均各诧愕。

周四趁几人迟疑,向左侧一人挥出一刀,顺势踏上一步,抬腿向这人膝盖点去。他本意只想将此人逼开两步,以便得隙而逃,谁料这人武功颇高,身子微微一闪,右手突然翻转,反将周四手腕抓住。

周四手腕被拿,腕骨疼痛欲裂,一把刀险些拿捏不住,忙曲肘向那人肋下撞去。那人见他这一撞力道沉实至极,松脱五指,横掌拦格。周四肘到中途,手掌上撩,击向那人面门,事先全无先兆。那人料他必有后招,却不想这一掌运化无迹,鬼神难防,“啪”地一声,面上被周四手指撩中,鼻血顿时流了出来。

周四一招得手,又向这人腰间踹去。这人眼见不敌,飞身向后纵开。另几人见此人血流满面,惊呼道:“岑长老,你……”那人以手掩鼻道:“快杀了这小魔头……”话音未落,忽听四下喊声大作,无数满洲兵将拥了过来,将场上几人围在当中。只听数人高声喊道:“大汗勿惊,奴才们护驾来了!”上千名弓弩手挽弓搭箭,指向场中。

周四见多尔衮、阿济格等人尽已赶至,心中大喜,高声道:“皇上在此,大伙不要放箭!”说着便要向人群奔去。那年轻道士见状,纵上几步,背对着周四,冲适才中掌流血的那人喊道:“岑长老,咱们快走吧。”周四听了这话,只当几人已生退志,心神稍懈。不料那年轻道士一言未毕,忽向周四倒纵过来。这一纵显已倾其全力,周四眼光虽快,竟也闪避不得,但见一道寒光自这道士腋下飞出,直射周四咽喉。

周四大叫一声,身子向后疾倾,怎奈那物来得太快,仍将他耳轮划破。他知对方必有狠辣后招,忙展刀向前抡去。这一刀招式并不精妙,刀上附着的劲力却极是强猛,挥不逾尺,便发出呜咽之声。挥刀之下,右腿却莫名其妙地一痛,又中了那年轻道士刁钻的一剑。

周四连遭暗算,惊怒已极,右腿疾撩,将对方长剑踏在脚下。那年轻道士抽剑不出,撒手跃开两丈,高喊道:“大伙将鞑子皇帝围住,鞑子们投鼠忌器,不敢逞强!”同来的几人醒悟过来,精神俱是一振,齐纵上前,将周四挤在当中。

周四伤及数处,已生怯意,眼见满营兵将虽围在四下,却都神色紧张,不敢轻动,心想:“皇上在我怀中,可是凶险异常。我须将他送到人群之中,方是万全之策。”侧目四顾,见众将士皆立于数丈之外,又不觉气馁:“兵士们距我数丈之遥,我若贸然纵去,非几个起落可至。周遭这几人俱是好手,说不得途中便取了皇上性命。”手上挥刀不停,边战边筹脱身之计。

那几人见他心神不宁,一把刀仍使得神出鬼没,急切间实无可乘之机,都是又惊又恨,用上了拼命的招式。

周四见几人出招愈来愈狠,大有同归于尽之势,那年轻道士数次偷袭,更险些伤了皇太极,突然纵身跃起,向身侧一根数丈高的旗杆扑去。那几人俱是一怔,旋即同时跃起,追扑而至。

周四负了一人,身法不免僵滞,距旗杆尚有数尺远近,一人已纵至身后。周四力竭,向下疾落。那人大喜,挥刀向他背心砍去。周四知此刻若被阻住,那便万难逃脱,两腿连环向后蹬点,蓦地右足一勾,将那人钢刀带飞,左足运足力气,向他前胸踹去,“砰”地一声,将那人踢出数丈,身子也借这一踹之力重又腾起,滑向旗杆。

几人见他一足已蹬上旗杆,都惊呼道:“莫让他上窜!”数件暗器一齐飞出,奔周四双腿射来。

周四左足在旗杆上用力一点,就势腾高丈余,右足在旗杆上一勾一弹,倏然又升数尺,顷刻间攀高数丈。那几人连发暗器,只因周四蹿得太快,始终无法阻其上行。

四下兵将见周四手托一人,只用双足蹬踏,便能向上攀升,直比灵猿还要轻巧,都高呼道:“万岁!万岁!”不约而同地仰看周四施为,浑忘了场上的几名刺客。

周四攀上旗斗,见下面无数双眼睛望向自己,那几人更是手捻暗器,神情专注,忙冲皇太极道:“一会儿我纵跃之时,皇上可不能有半点挣动。”皇太极微微点头。突然旗杆一颤,那年轻道士已挥剑将旗杆砍断。

周四脚下一虚,已知有变,伸足向旗杆踹去,就势弹出,直向东侧多尔衮等人飞来。多尔衮等人见周四携了皇上,如天神般飞下,都张口瞪目,伸臂欲接。正这时,数件暗器已破空飞出,射向空中二人。众将士齐声惊呼,只道二人必然无幸。不料周四身在空中,突然打个转折,向西斜飞而去。

这一变几非人力所能。那几人应变有素,却也始料不及,待到猛醒,周四双足已踏到了向下倾倒的旗杆上。那几人惊怒之下,正要再放暗器,却见周四脚下不知施了什么怪力,偌大的旗杆忽然变了方向,呼地一声,向几人立身之处砸来。

几人眼见旗杆凌空砸落,急忙向旁跃开。只交睫间,周四已抱了皇太极滑向西面人群之中,跟着便听欢呼声起,满洲兵将无不雀跃。皇太极身一落地,便冲众将士道:“还不拿下刺客!”众人听了,纷纷拥上前来。那几人见鞑子兵齐拥而至,均露惨然之色。

一人手指周四,凄声道:“无耻小儿,毁了我汉人江山!我今虽死,丐帮数万兄弟必不容你!”舞刀将几个兵士砍翻在地。

周四听他说到“丐帮”二字,心念电闪:“莫非他们都是王三哥的朋友?”想到王三临死前那一夜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一热:“三哥待我恩重,我可不能让他在九泉之下怪我无情。”忙冲皇太极道:“这几人冲犯皇上,数次伤我,实是可恶,还是由我将他们一一擒下。”

皇太极感其救驾之恩,手抚其肩道:“今日劳苦,殊不敢忘,区区几人,无须多劳。”周四急道:“这几人武功强得很,等闲擒之不住。”不待皇太极允诺,飞身冲入场中,大袖疾卷,将一干兵士扫在一旁。众将士对他已然心悦诚服,见他又到,纷纷后退。多铎见周四又威风凛凛地立在场中,喊道:“四哥,可别放跑了一人!”周四微微点头。

那几人望向周四,眼中都似要喷出火来。一人横刀骂道:“今日虽杀不了鞑子汗,也要将这为虎做伥的小魔头宰了!”几人齐声喝骂,向周四扑来。周四刀头微立,瞬间连挥几刀,分向四人砍去。这几刀虽有先后之别,其速却快,每一刀都似专攻一人,欲将其置于死地。几人齐声惊呼,正待后退,周四突然身向后滑,奔那年轻道士怀中撞去。那道士也不慌乱,运剑刺其后心,剑至中途,突地一偏,反向周四后腰刺来。

周四与他交手两次,知他武功奇诡,内多巧变,这一遭倒纵过来,已暗自留心,待听身后剑风有异,已知对方剑向下刺。他于剑法颇识精髓,知凡人剑点若变时,手腕处必略有滞涩,便是武功绝顶之人,也不过将此弊隐于无形,却不能全然消去,当下左手二指伸出,疾向对方腕上弹去。那年轻道士见他倒纵过来,不免托大,这一弹又恰逢其弊,他心思虽快,也闪避不开,长剑应手而落。

周四一招占先,左手反撩,五指恍惚间按在对方腰肾之上。那道士只觉腰间一软,两腿上力道霎时遁得无影无踪。须知肾乃人身之本,主先天神气,此处若被制住,轻者断人子嗣,重者立时毙命,周四虽只施出两成力道,那年轻道士脸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

忽听周四低声道:“一会我冲开一处缺口,你唤几人快些脱逃。”那年轻道士尚未明其意,周四已将他掷出丈外。

旁边几人见周四明明已将那年轻道士制住,却不加害,都觉奇怪。其中一老者手使双刀,施出“地躺刀”的招术,身子似狸猫一般,向周四滚来,两口刀舞出片片雪花,皆向周四双足削砍。

周四蹿跳着闪躲,心中焦急万分。正这时,一人忽纵至身前,挥掌击其胸口。周四见这人掌力沉浑,掌心隐露殷红之色,知其中必有古怪,不敢出掌硬接,向后退开一步,避其锋芒。那人手臂突然暴伸数寸,大掌闪电般按在周四胸口。周四一惊,合身疾退。那人身形一掠,随即跃上,只是他手掌触及周四胸襟,却始终按不沉实。二人如影随形般纵出三四丈远,这人仍不敢吐出掌力。

旁边一人见周四濒临险境,只须略阻其势,同伴必能一掌奏功,当即挥刀上前,直向周四颈上劈去。周四听背后刀风又至,心中一黯,拼着受迎面这人一掌,遽然向身后这人撞去。分神之下,那人裂石开碑的一掌,实实击在他胸口。周四鲜血狂喷,其势却不稍停,与身后这人撞个正着。那人大叫一声,平平掼出,向人群中落去。满洲兵将见这人飞至,纷纷后退。

周四见状,猛地将身前这人腕子扣住,拼尽全力,将他提了起来,向人群中抛去,跟着虎吼一声,也向人群冲来。众兵将见三人来得突兀,忙向两旁闪避,霎时让出一条缺口。周四心中大喜,不待二人着地,急纵两步,挥掌击在二人腰间。这两掌看似猛击,实则暗含推托之力。那两人中掌之下,又腾空飞起,越过众人头顶,滑出场外。

那年轻道士看出端倪,冲同伴喊道:“大伙快走!”迈步向缺口冲来。他身旁几人看出生机,展动身形,向外奔突。周四见几人奔至,假意上前拦阻,暗自将真气冲入肺叶。这一股真气行入岔路,立时将胸口热血激出,呼地一下,直喷出数尺之遥。周四头上一晕,软软坐倒。那几人奔行如飞,来在周四面前,一人见他委顿在地,手起一刀,欲将他头颅斩落。周四见满洲兵又要收住缺口,心中恨极,奋力抓住这人手腕,将他从头上甩了出去,就势一滚,又扑到那年轻道士身后,左足起处,将他也踹出人群。

便在这时,满洲兵将已收住缺口,将场上仅剩的一个白须老者困住。周四欲待相救,无奈重伤下使力过剧,竟尔动弹不得。他心急如焚,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那白须老者横刀当胸,冲远去的同伴高声道:“兄弟们自管先去,日后替岑某杀了这小魔头便是!”舞刀冲入人群,与众兵将斗在一处。这老者武艺虽精,怎奈寡不敌众,顷刻间已受了十余处枪伤,左手也被斩去了两根手指。周四见老者满身血污,心中暗叫:“三哥,我可尽了全力。”那老者自知必死,舞刀迫退众人,厉声道:“鞑子们听着:我大明尚有无数热血男儿。尔等欲占这大好山河,那可是痴心妄想!”说罢大笑三声,把刀刎颈,倒在地上。

周四见老者血染白须,至死犹睁虎目,泪水奔眶而出。众军士纷纷上前戮尸,将尸首搠得血肉模糊。阿济格手拎人头,走到皇太极面前道:“汉人老狗,竟敢如此狂吠!”皇太极也不理他,眼望周四,皱起眉头。阿济格猜出大汗心思,近身道:“此子适才举动,分明是放那几人脱逃。他假作受创,居心更为险恶。汗王将他留在身侧,日后恐生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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