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全集Zei8.com》第86/153页


原来他与戴之诚相搏之际,便见戴之诚身后坐了一个年轻男子,手端茶杯,侧目微笑。每到戴之诚危急之时,这男子便以指尖在杯中蘸些水珠,向戴之诚后背弹来,戴之诚立时便精神百倍,拳劲大增。最后一次这青年男子将整杯水都泼在戴之诚后背,戴之诚更如得了神助,纯阳之气沛然无俦,竟将那青袍人极深厚的“阴风指”功劲毁去。那青袍人看出端倪,连忙跃到戴之诚身后,挥袖挡开那年轻男子弹来的水珠这才将戴之诚制住,袖角已被水珠穿了几个小洞。

那蓝衫人被劲风击伤,一直站在旁边暗调散息,这时走到那年轻男子面前,厉声道:“你是谁!”那年轻男子眼望戴之诚,摇头叹道:“你这拳法倒也不错,呼吸时却蹩脚的很。你这人悟性太差,我既撞开你‘神堂’、‘风门’、‘附分’三穴,你便该知道这拳法呼气时真气滞于足少阴肾经。后我撞开你后背百余处穴道,你更该知道以意吐纳、以心行气的道理。你却偏要以口鼻呼吸,到头来气喘如牛,也难怪被人制住。”这一开口,冲霄、慕若禅等人齐向他身上扫来。众人适才心惊肉跳的观斗,并未留意这年轻男子有何举动,此时定睛观瞧,都觉这人似在哪里见过。

忽听一华山弟子惊呼道:“师……师父,他……他是……”说到一半,已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再说。

那蓝衫人见众人目瞪口呆,分明已认出这年轻男子是谁,心下更疑,喝道:“你究竟是谁!”那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抬手指向众人道:“你们告诉他我是谁。”那蓝衫人望向慕若禅道:“他是谁?”慕若禅看了那年轻男子一眼,颤声道:“他……他便是那个少林弟子。”那蓝衫人骂道:“什么少林弟子!”一峨嵋弟子壮着胆子道:“他……他便是前几年那个小魔头,他……”尚未说完,已吓得躲在冲霄背后。

那蓝衫人神色大变,愕然瞪视那年轻男子道:“你不是已经死了么?”那年轻男子笑道:“你家主人既有那等雄心,我倒想看看他如何称霸武林?”那蓝衫人惊道:“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那年轻男子笑道:“我早晚都会知道。你二人回去告诉他:他要想独霸江湖,也不用这么欺压各派,只须把我杀了,江湖自然是他一人的天下。”这句话大有傲睨四海之意。众人心中都是一凛,青袍、蓝衫二人却同时笑了起来。

那青袍人将戴之诚点翻在地,端详那年轻男子,摇头道:“主人常夸这小魔头有些胆色,我看也不怎么样。嘿嘿,想不到他老人家也会失手,竟让这小魔头又活了过来。老徐,今日咱两个会会他如何?”说话间一副漫不经心之态,心中却知此人极是了得。不待同伙答话,突然右手一扬,一蓬银针撒出,雨点般射向那年轻男子。二人相距丈余,银针眨眼间到了那年轻男子面前。那年轻男子端坐不动,长袍猛然鼓胀开来,数十根银针飞到他身前,忽似碰上了一堵铜墙,纷纷坠落在地。

便在这时,青袍、蓝衫二人已趁机出手,向这年轻男子扑来。二人武功均高,这一扑更施出全力。那青袍人两手翻飞错乱,顷刻间使出十余式阴毒招术,在这年轻男子身周疾走不停,却不敢抓落。那蓝衫人两条膀臂幻影连连,双掌似飞蝶扑花,眩人眼目,但掌掌虚击,不敢向那年轻男子身上拍按。二人攻势如虹,那年轻男子始终端坐不动。众人不明就理,皆惊疑不定。

忽听那年轻男子笑道:“看来你二人是不愿回去传话了?那便留下吧!”说罢缓缓起身。与此同时,青袍、蓝衫二人突然齐齐飞出,落地时正好坐在东首一条长椅之上。众人都未看清那年轻男子如何出手,只道二人心怯后跃。孰料二人坐在椅上,就此不动,身板挺得笔直,仿佛两尊泥像,模样极其古怪。

那年轻男子再不向二人看上一眼,冲陈先楚拱了拱手道:“又遇陈兄,确是幸会。看来各派人物,只陈兄尚有血性。”陈先楚还了一礼,说道:“陈某近年来访遍四处,欲向阁下讨教剑法。今又相逢,望不吝赐教。”长剑平出,刺向那年轻男子咽喉。那年轻男子笑道:“陈兄剑法高明,在昆明时我已领教,今日也不用比了。”大袖轻扬,在剑身上拂了一下。陈先楚只觉一股醇厚无比的大力袭上剑身,长剑不由自主地折了回来,铮地一声,归入了腰间剑鞘之内。

这一下不但陈先楚大吃一惊,众人更是胆寒,均想:“几年不见这小魔头,他武功怎比前时强了数倍?”

原来这年轻男子正是周四。他既生了立业之心,便直奔显通寺,欲寻妙清等人查问那个主人真实身份。他几年来一直不敢去显通寺探问虚实,只怕那个主人知其未死,又会赶来取他性命,这时他神功已成,壮心满怀,对那个主人自是忧而不惧。哪知到寺中一问,才知妙清等人几年前便已不知去向。他微感失望,又问及几年前官军围山“剿寇”之事。僧人们都道那一役贼人苦斗一夜,尽数死于谷中。他听后只道自成已死,不免伤心,出山后游荡几日,听沿途百姓们说关中“贼人”气焰嚣张,纵横难制,便思由晋入秦,看个究竟。一路行来,刚到临汾县境,便与几派人物不期而遇。

陈先楚长剑归鞘,心中一片茫然:“我当年尚能与他斗在百余招上,这才落败。今日半招之间,已败得一塌糊涂,看来今生今世,我再也不配与此人交手了。”说道:“陈某一生向武,只佩服两人。家师早已亡故,此后阁下有何吩咐,陈某万死不辞。”言下对周四钦佩无已。

众人听他愿为这小魔头肝脑涂地,莫不诧愕:“峨嵋派也算名门正派,这人怎敢如此妄言?”冲霄急道:“先楚,你……”说了一半,见周四冷冷瞥来,连忙收声。

周四在众人脸上扫了一扫,转望陈先楚道:“陈兄大是可交,只是小弟若有日暮途穷之时,不知陈兄能否与我同生共死?”陈先楚不假思索道:“先楚既言万死不辞,又何惜一死?”周四微微点头,去桌前拿起那面龙旗,噗哧一笑道:“听说无论谁持了此旗,各派都要听他号令。现在我拿了此旗,众位听我差遣么?”冲霄、慕若禅等人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周四把玩那面龙旗,冷笑道:“这人靠一面破旗,便吓得各派不知所措,也算了不起!看来江湖上的事,倒有些行如儿戏了。嘿嘿,若一日各派尽归我有,我该让他们日日冲我膜拜才是。”说罢大笑了起来。

陈先楚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讲话,周四却收住笑声,冲众人高声道:“你等告之梁九,不要做痴人之想!既有我在,江湖上还轮不到他上窜下跳。他若敢对少林不利,我必叫丐帮十万蝼蚁之众人人丧胆,不敢南顾!”将龙旗掷在地上,大步向外走去。

陈先楚本欲追出,突听两声闷响,椅上二人同时炸裂开来,两团血雾冲上棚顶,碎肉断骨呼地溅在众人身上。众人齐声惊呼,纷纷后跃。

陈先楚背上溅满秽物,一时惊恐万状,心道:“这是什么武功?莫非众人说得不错,这人真是转世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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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绝谷

周四出得棚来,大步向西而去。他已有宏图,便不愿理会江湖中事,只想着深入秦地,寻闯营树威立名,做番大事。

他行得匆忙,不一日,已到潼关。偏这时天降暴雨,连日不断。他在城中耽搁数日,眼见外面仍是银河倒泻,沧海盆倾,大雨下个不停,心中烦躁:“这雨一时未必能停,我岂能为此误了行程?”向人要了蓑衣斗笠,冒雨出城,向西行来。

他沿途打听,得知义军近来多集于汉中,便不顾淫雨当头,道路泥泞,反倍道而进。

说也奇怪,这场雨一下半月,全无丝毫停意,近几日更是雷霹电闪,施尽淫威。周四雨淋风吹,大是狼狈,可喜数日兼程,终于到了汉中地界。

他一路风风火火,只道闯营必在此地。待问过当地百姓,百姓们只道近日官军清剿,“贼人”多散匿不见,其中有无闯营人马,却不得而知。

周四只恐闯营不在汉中,此行徒劳而返,待问明官军大队人马都在兴安一带,心想各营或许也在那里与官军周旋,我赶去看看,若与闯营有缘,自能相遇;若是无缘,也只好埋心弃意,从此浪荡江湖了。他此时只当自成已死,但想到高迎祥宽厚仁爱,足可相托,心下又生慰藉,只觉得胸中初萌之志,似乎只有借助闯营之势,才有施展之机。这念头在他心中盘桓有日,愈到后来愈是深信不疑。他既拿定主意,便动身向兴安赶来。

刚到兴安附近,便见迎面有许多百姓连滚带爬地奔来。周四见这些百姓污泥满身,神情极是狼狈,忙上前相问。百姓们背包挑担,匆忙奔走,竟无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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