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为君妇》第2/152页


为了能更久地保存住他的尸身,灵堂中并未摆放炭盆,每每到了夜间,梁静笙感觉到的总是彻骨的寒意,她无数次的将手伸到他嘴边,只希望他如从前那般呵暖她的手。至于他的胸口,她是不敢碰的,怕他疼,那么大的伤口,便是不碰,都很疼的吧?

梁静笙冷的无法入睡,只慢慢地把这些日子攒下的话慢慢地说予他听。

“你答应过的,这次回来,便要带我出外游历,咱们先去哪里好呢?北边儿太冷,咱们不如往南走……”

“你听了可别生气,前些日子,我又偷偷出了次门,换了个大夫看诊,那个大夫据说是个神医,可他的说辞也和原先那些大夫一样,总说我身子好,可咱们都成婚这么些年了,怎么就是怀不上呢?要我说呢,肯定是你的问题。谁让你总是不着家,我一个人,怎么生的出孩子来?”

“这回你回来了,真的不再走了吧?旁人到了咱们的年纪,都该做祖父、祖母了……不孝有三,幸亏母亲开明,不曾责怪于我。父亲可有托梦训斥于你?”

“你说咱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会像你还是会像我?你的眉毛好看,眼睛也好看,鼻子也挺,嘴巴……还是像我吧?也不对,男娃娃长着我这么张小嘴,就太女气了。咱们还是先生个像我的女儿,再生个像你的儿子吧?先开花后结果,儿女双全……”

“他们都说,我该大度些,给你纳个妾,妾是玩意儿,便是生了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不愿意,你留给我的时间已经那么少了,若再多出个人来分你,那我……”该有多寂寞。

第二章 前尘(二)

老夫人见一次傅昭便要哭昏一次,可人总是渐渐坚强起来的。再后来,便是再如何难过,都只剩下泪水了。

“听说你晚上不睡在屋里,睡在……”

“母亲,我与他是夫妻,自当睡在一处的。”

“我知道你与昭儿感情甚笃,可天这样冷,昭儿已经……你不能再……”

“我不怕冷,只怕再也见不到他。”因为知道他终归要入土为安,所以才更珍惜这最后的时光。明明说好了要白头偕老的,她还未生华发,他已经等待入土。

“夫人!”在老夫人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梁静笙的时候,墨竹冲了进来。

梁静笙皱了皱眉,印象中,墨竹从来不是这般没有规矩的人。她回头看了眼傅昭,似乎怕他被吵醒,又盼着他能被吵醒。良久,失望了的梁静笙才开了口,“发生了什么事?”

“回夫人的话,是赵城……他回来了。”

赵城这人,梁静笙是知道的,他和徐铭是傅昭身边最亲近的副将。傅昭回来了,他们自当跟随。若是往常,梁静笙还会分神关注一下与她的夫君称兄道弟,出生入死的二人,可现在,傅昭去了,她再没心思去管旁人了,是以并不清楚他们这回并未随同傅昭一同回来。

“回来便回来了吧,让人安排他去好好休息休息吧。”人累了,可以休息。她多希望傅昭只是累了。休息再久都可以,只要最后能醒过来。

“可他……”墨竹咬了咬牙,“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带了很多人?”梁静笙回首看着傅昭,不管带了多少人,毕竟都是他的同袍,她该好好着人照顾才是,“你安排人去附近的客栈问问,尽量让他们住的松快些。”他们待不了太久,总要回京复命的。恐怕只是来送傅昭一程的。

墨竹摇了摇头,“不是的,夫人,是……”墨竹还未想好措辞,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听到有一个陌生的女子称呼她‘姐姐’的时候,梁静笙只觉得大约是自己的毛病又犯了,自傅昭没了之后新添的毛病,最近她认人总是有些难处,“你是……?”

梁静笙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些提醒,毕竟她看着确实有些眼熟。

来人说了许多的话,说了多久的话,就哭了多久,梁静笙觉得她说的每个字她都是能听懂的,可是连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有些不明白了。她想她一定是太累了,因为最近睡的太少,于是下意识的,她就准备往傅昭的棺材里爬。慌乱之间,极其虚弱的她脚一软,一头磕在了棺材边上,然后晕了过去。

梁静笙再醒过来的时候,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应该是有人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喂了药,怪不得她梦见了傅昭生她气时给她喂药时候的情形。只有苦药,却没有果脯甜嘴。

“夫人,您醒了?”

睡了一觉起来,她那混沌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她呢?”梁静笙自己知晓,这两个字她用了多大力气才说出口。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晕上一辈子。

“……老夫人安排她在内院住下了……还请了大夫来诊脉。”

“孩子……多大了?”

“不满三月。”

梁静笙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傅昭有后了,作为大度的嫡妻,她应该高兴,她和老夫人的后半生都有依靠了。可她从来不是大度的人,不论在闺中,还是出阁之后。傅昭有孩子了,却不是也不再可能是她生的,这样的事居然发生了。她以为除了傅昭的死,没有什么会再让她难过了,原来并不是。现在她的感觉就是好容易受尽了折磨到了第十八层地狱,却突然听说原来地狱还有第十九层。

“请赵城和徐铭过来一趟,我有事问问他们。”

徐铭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基本上都是赵城再说。“……小胜…….庆功…….醉酒……”赵城或者以为,他说的十分委婉,傅昭只是不小心,并不是故意的,可梁静笙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

与傅昭夫妻多年,梁静笙最为清楚,傅昭不是轻易醉酒的人,便是醉了,也从来不会认错她和旁人,或者……梁静笙想到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一种可能性,傅昭大约只是等不及了,他想要做父亲了,所以假装让自己醉了,假装不小心犯了一个所有男子都会犯的错误。亦或者是,傅昭早就预知了此战的结局,想要给他的寡母留下一个念想。他为了她坚持了十年,在最后,没有办法再顾忌她的感受,只想先尽了孝道。如果是后者……即便是后者,又如何?

“若是没有后来的那场意外,你准备与我怎么说?你会老实告诉我那是你的亲生子,把她和那孩子一起接进府里来,还是像旁人一般假装是从旁支过继来承嗣的?你说过要等我给你生一个孩子的,如果你等不了,为什么不给我一封休书?”梁静笙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傅昭,可傅昭却不能再给她任何答案。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似一切都只是梁静笙在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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