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为君妇》第3/152页


梁静笙看的出,老夫人很高兴,她死寂的眼中又重新有了光彩,因为那个未满三月的孩子。她很想恶毒地对老夫人说,那个女子尚未出阁便与人有私,只怕这孩子未必是傅昭的,可她很快泄了气,是不是又如何呢?有没有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事实是,傅昭身边几乎所有亲近的人都知道傅昭和她做过一夜夫妻。事实是,傅昭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他违背了对她许下的承诺。

“…….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抱在你膝下养……给她一笔银子打发了…….”不过几个时辰,在她还没有考虑清楚该不该接受,如何接受这个孩子和这个女子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有了挺长远的打算,梁静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未发声,却被她一句‘毕竟是昭儿的血脉’堵住了嘴。似乎除了妥协,她已经没有了别的路可以走了。此后经年,她要带大这个孩子,天天让他在跟前提醒自己,傅昭曾经有过别的女人。突然之间,梁静笙觉得人生太过漫长,长的她再看不到希望。

董月华休息了两天之后,站在了梁静笙跟前,脊背挺直,丝毫不像苟且之人。漫长的对视之后,梁静笙望着她的肚子先开了口,“有什么话你坐下说。”

董月华倒是并不客气的,她只是看似不经意地问梁静笙,“你有没有觉得我看着眼熟?”这是她的第一句话。这之后她说的话,梁静笙只期望今生从未听到过。当年的事,她一直以为世上已经再没有旁人知晓,却原来,她这一生,都毁在了这件事上。

从议亲开始,就有人不断地告诉梁静笙,傅昭是个十分狠心绝情的人,可梁静笙以为,他会对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狠,却只会对她一个人好,因为她曾于他有恩。原来她和旁的女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在心仪的人跟前,都不自觉地蠢钝起来。连他是来报恩还是来报仇的,都没有看清楚。

梁静笙静静地站在傅昭跟前,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只想说一句,“原来,你当真如他们说的一般狠绝。”对我狠,对自己更狠。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十分凄凉,而后她很快阖上眼睑,只为抑制住那本就压抑了许久的泪水。这一回,却不再是因为怕少看他一眼,而是怕被他笑话直到此时此刻她依旧对他有所眷恋。他一直都在做戏,她却全都当了真。他只是去见他的心上人,她却为他的死肝肠寸断。

十年的夫妻,他们聚少离多,是为生离,走到最后,他给了她一个‘死别’的结局,他用她以为的‘一世钟情’给她设了一个这样的局,只为了让她疼,让她知晓‘生不如死’是个什么滋味,如果可以选择,她倒宁愿当年死在山里的是她,即便死的不清白,也好过知晓了情之一字,再生生剥离。

‘除了你,谁都可以。’‘不想再面对你,宁愿战死沙场。’梁静笙想,世上再没有比这两句话更伤人的了。

第三章 噩梦

一片漆黑之中,梁静笙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呼吸急促,满脸满身都是冷汗,伸手轻轻按住了胸口,似乎那样就能安抚住因为噩梦而急速跳动的心脏,然而其实那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她今天的梦境又与寻常不同。昨晚换了程大夫的药,睡的极好,她还以为自此以后便能一夜无梦了,原来不过是休息一天之后,换了一个她最不愿意梦见的场景,那个她曾经听说,却并未曾见过的场景。

梁静笙不敢再待在床上,因为周围太黑,她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快感觉不到了,也不敢去回想她梦见了什么,因为太可怕。梁静笙跌跌撞撞地起身下床,才刚在窗口站了一小会儿,身后就传来了墨兰的声音,今个儿是她替她守夜。

“小姐,您又……”在墨兰开口之前,梁静笙出声打断,声音略微装出些无辜:“我今天可没有默写经文。”

“奴婢自然知晓您没有抄写经文,毕竟小姐您就算长得再好看,那也是常人,可没法子摸黑默写经文。可您只穿着里衣就这样站在窗边,和这些日子只穿着里衣在桌边默写经文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容易受寒的举动。赵妈妈不是说了么,女子的身子最是精贵,可不能受半点儿寒气,不然以后可有苦头吃了……”墨兰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就备好的斗篷披到了梁静笙身上,系好带子之后,伸出了手触碰梁静笙的额头,除了意料之中的凉意之外,她还摸到了……

“您怎么又出这么多汗?又开始做噩梦了吗?程大夫开的安神汤就撑了一天?想来又是个欺世盗名的庸医!”墨兰的口气有些愤愤。

“倒是不怪程大夫,只怪我这身子不争气。”程大夫是梁静笙重新回来之后换的第五个大夫了,除了梁静笙之外,谁都不会知晓,她的无法安枕,噩梦不断,并非寻常汤药可以治疗,因为她那都是心病,心病还是要心药医,想到这里,梁静笙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如钩新月,“今晚的月色太好,我看着就不想睡了。”真希望快些到明天,明天之后,也许那些梦境就真的只是梦境了吧。

因为墨兰一直在一旁盯着,梁静笙无法如计划一般在窗口站到天亮,只得挺尸一般地躺回床上,眼睛虽然闭上了,眼前的却不是一片黑暗,而是先前梦中的那一幕一幕,很快,她就睁开了眼睛。梦中的场景,都是她听人详细述说之后,想象出来的。因为太过惨烈,所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能够如当初一般描绘当时可能的场景。只不过这回,当年的假想场景之中又多了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

终究是太久没有好好睡着过,在快天亮的时候,梁静笙稍稍迷糊地睡了一小会儿。模模糊糊间,听到墨兰朝谁告状的声音,梁静笙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天色尚早,小姐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如梁静笙所料,来的人是赵妈妈,她的奶娘。

“妈妈,您也知道天色尚早,那您怎么还起的那样早。”

“妈妈年纪大了,睡不久,小姐您年纪尚小,正是贪睡的年纪才是,却……”赵妈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有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因为身份使然。

“还不是二小姐,若不是她……”赵妈妈未能说出口的话,墨兰接了下去。

梁静笙还未开口阻止,赵妈妈已然先开了口斥责,“主子的事,那容得你一个小丫鬟随意评判?没得给姑娘添了麻烦,姑娘既然醒了,你还不赶紧出去给她准备温水净面洗漱。”

墨兰出去之后,赵妈妈坐到了梁静笙床边,拍了拍她的手,“姑娘受苦了,老奴有负夫人所托……好在,继夫人待小姐还是不错的。”

“……是啊,苏……母亲待我还是很好的,大约是母亲待我太好了,二妹妹她才吃醋了吧。”梁静笙知道,至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苏氏对她的好,所以即便对着赵妈妈,她也只能说这位继母的好,在今天之前,苏氏真的真的对她极好,甚至好过对待她自个儿的亲生女儿。谁又知晓,苏氏对她所有的好,都是为了今天将要对她的坏,只有无所防备,才能一击即中。最后的最后,她终究还是被苏氏害了一生。其实她当真不大明白,她不过一个丧母的长女,苏氏为何就那样容不下她。

墨竹进屋的时候,梁静笙刚洗漱完,正在用早饭。

“姑娘。”

梁静笙抬头看了眼赵妈妈,还没开口,赵妈妈就爽利起了身,“老奴知道了,小姐长大了,有自己个儿的秘密了。”

“妈妈……”梁静笙有些紧张,急着想要解释,却被赵妈妈打断,“您今天要出门子,我去看看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那些懒丫头们,没有人看着,惯爱插科打诨,没人盯着不行。”

“送去了吗?收到了吗?”赵妈妈一出门,梁静笙便急急地问。

“嗯,奴婢让人找了好些个小乞丐,这些日子陆续给董府递了四五次信件,回回都是看着有人收下了的,只是不知道……”

“……嗯。”梁静笙知道,墨竹是想说‘不知道这些信件能不能顺利到达董小姐的手中,毕竟它们都来历不明。’如果董小姐不去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称病不去了?虽然她知晓会发生什么事,可终归她身边没有得力的人,能万无一失地护住她,她虽不惧死,可终归不想如了苏氏的意。

“小姐,夫人身边的沈妈妈过来了。”

“请她进来吧。”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沈妈妈嘴里虽然说着请安的话,那膝盖、脊背却依旧绷得笔直,丝毫没有见礼的意思。梁静笙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沈妈妈这样明显地不把她放在眼中,她当年究竟是被什么蒙了眼,丝毫都没有看出来?沈妈妈是苏氏身边的人,她敢如此,苏氏的态度便也显而易见了。

做戏么,谁不会呢?“妈妈不用多礼,这么一清早的,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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