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全集.com》第135/570页


沈亦云同样有喜极而泣的感觉:丈夫从此不用再北上去活受罪了。

明天,我们就回莫干山。

可是刚刚睡下,电话铃就响了。

电话是蒋介石让人打过来的,他要黄郛明天早上晚一点动身,还有要事需要面谈。

沈亦云以一种女性的直觉,意识到情况可能有变,心事被吊起来之后,一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蒋介石登门,第一句话就是:兄长,你什么时候回北平去?

黄郛夫妇顿时傻眼了。

其实昨晚黄郛前脚刚走,蒋介石立马就后悔了。

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完全是一时兴头上的气话。黄郛如果真的走人,环顾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挑得起他留下的那副担子。

见蒋介石又来纠缠,沈亦云再也忍受不住,这位当年的女子敢死队队长当场质问蒋介石:你昨天晚上还答应得好好的,要放过我丈夫,为什么现在要出尔反尔?

蒋介石很尴尬,只好赔着笑脸说:我义兄是为国家负责,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呢?

不说到为国家负责还好,一提到这个话题,沈亦云气不打一处来: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是地地道道的辱国差使,这种活,你应该让人轮流来干,为什么独独让黄郛一个人去承受?

蒋介石自知理亏,一时间被呛得哑口无言,涨红着脸作声不得,好半天才支吾着对沈亦云说:你是学过佛的,佛经里有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应该是明白其中深意的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亦云仍不肯松口:华北现在早已是一片亡国景象,黄郛在那里,比待在地狱还难受。

蒋介石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肯走了,所以也急了起来: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放手!

正是盛夏天气,屋子里非常闷热,沈亦云穿着夏衫,手中拿一把扇子,还觉得很难受,而蒋介石身穿军装,却拒绝打开电扇,只顾着嘴里滔滔不绝,样子既执拗又可怜。

见此情形,一直沉默不语的黄郛示意妻子不要再多说了,自己北上就是。

显然,眼前的这位义弟又到了最难的时候,你不帮谁帮呢?

第6章 病中策(1)

可是新的一年更为艰辛。

按照日本人一向不占大便宜吃大亏,不占小便宜吃小亏的为人宗旨,日本政府和关东军认为他们在黄郛手中吃了大亏。

这个人不是国民党却胜似国民党,说的话,做的事,全是代表南京政府,绝不是那种能够任意操纵的木偶。同时其人手段高明,在具体策略上都能做到有进有退,但又有自己的必守准则,使你无缝可钻。

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找不到后悔药吃。停战协定签也签了,只是再也不能让这个黄郛在前面挡着路,否则如何捞本?

此时29军也想在华北立足,一个地方,一个中央,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利益矛盾,前者甚至还有借日本人之力来排挤中央势力,赶走黄郛的意图和举动。

内外夹攻之下,黄郛身体每况愈下,在心力和体力上都到了再也无法支撑的地步,而局面却仍然在一天天继续恶化下去。

在又勉强支撑一年后,他向政府请了病假,回到阔别已久的莫干山,从此再未北返。

在莫干山,物是,人却已非。

翠绿依旧,炊烟依旧,山房依旧,可是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静下心来,很多个夜晚,常常会被北方燃起的烽火所惊醒。

自黄郛南下后,留守华北的何应钦被日本人逼得几乎一步一退。

先是遭遇“河北事件”,被两个日本武官又讹又诈,造成了“国民政府政治史上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接着又被迫将中央军和国民党党部撤出华北,这些东西都被写在一张纸上,此即外传的“何梅协定”,其实只是一张便条,上面既无签字也没盖章,并不是具有法律约束意义的协议,但是它标志着华北的两年坚持已走向尾声。

当黄郛在莫干山听到这一消息传来时,犹如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他放弃静养,亲赴南京,向蒋介石当面提出建议,要求加快内部的抗战准备。

黄郛现在连远路都走不了,再也不可能去华北“尝甘苦”了,但政整会还存在。

黄郛建议赶紧解散,该用的用,该遣的遣,因为自己不在,已无法控制住这一充满着“日本通”和“皮条客”的临时机构,而我不用,敌必用,政整会很可能会走向反面。

政整会随即被撤销,黄郛的话也果然得到应验,殷汝耕、王克敏、殷同、李择一等后来都陆陆续续做了汉奸。

沈亦云越来越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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